第248章 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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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幸存者提供的證詞,以及我們從高山城分會內部收集到的信息。”
“在你擔任高山城分會會長的兩年內,至少有七起功勳歸屬不明的事件,都與你直接相關。有三位表現優異的執劍人,因為不願屈從於你,被你以各種名義邊緣化,甚至逐出分會。”
“蘇白,是其中最突出的一個。”
馬東逸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原以為父親會擺平一切。
他原以為這隻是一次簡單的例行問話。
他甚至還在幻想,如何將黑鍋甩給蘇白,然後繼續當他的大少爺。
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高山城城破,超過十五萬平民遇難,注冊執劍人和靈劍使陣亡三百餘人。”
“而你,馬會長,作為高山城的最高負責人,在防線被突破後,第一時間選擇了獨自乘坐私人飛行器逃離。”
“你拋棄了你的城市,拋棄了你的同袍,拋棄了那些信任你的民眾。”
一句句話砸在馬東逸的心頭。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神中充滿了驚慌。
“不......不是這樣的!”他辯解道,“當時情況危急,我......我留下也無濟於事!我是為了保存有生力量!”
“保存有生力量?”劉明遠嗤笑一聲,“你所謂有生力量,就是你自己嗎?”
畢竟如今顧雪芙下落不明,靈劍協會並不知道她去哪了。
但是馬東逸活著,是實打實的!
“馬會長,我們還掌握了你挪用分會資源,中飽私囊的證據。以及,你在異獸潮爆發初期,瞞報軍情,延誤最佳防禦時機的證據。”
馬東逸徹底癱軟在座椅上。
完了。
全完了。
車子不知何時已經停下。
車窗外,是一棟莊嚴肅穆的建築,大門上方懸掛著巨大的銀色劍盾徽章。
靈劍協會總部。
劉明遠解開安全帶:“馬會長,請吧。後續的調查,還需要你全力配合。”
馬東逸失魂落魄,被兩個製服人員“請”下了車。
沉重的鐵門在身後合攏,發出“哐當”一聲悶響,隔絕了外界的光明。
馬東逸被兩人一左一右夾著,穿過一條幽深的長廊。
廊道的壁燈散發著冷白的光,映照著他愈發蒼白的臉。
他的心跳得像一麵失控的鼓。
盡頭是一扇更加厚重的雙開木門。
推開門,一個寬闊的會議室展現在眼前。
巨大的圓形會議桌擺在中央,此刻已經坐了不少人。
馬東逸的目光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主位旁邊的那個身影。
他的父親。
馬父端坐在那裏,往日裏總是帶著幾分傲慢與威嚴的臉龐,此刻布滿了陰霾。
眼窩深陷,下巴緊繃,放在桌麵上的手,不斷顫抖。
僅僅一個照麵,馬東逸的心就沉了下去。
父親的樣子,不像是事情已經擺平。
圓桌旁,坐著形形色色的人。
一些穿著與劉明遠相似的製服,胸前有靈劍協會總部的徽章,神情肅穆。
另一些人則衣著各異,有的華貴,有的內斂,但無一例外,都帶著上位者的氣度。
這些是各大家族派來的代表。
其中,一個方向的幾人,看向他的目光尤其銳利。
那是方家的人。
馬東逸依稀記得,方家在總會裏話語權不輕。
他們為何如此針對自己?
高山城的事情,與他們方家何幹?
除了這些人,在圓桌的一個不起眼的位置,還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老者閉目養神,穿著樸素的灰色長袍,與周圍或製服筆挺或衣著光鮮的人群格格不入。
馬東逸從未見過此人。
劉明遠引著馬東逸到桌旁一個空位站定,然後自己退到了一位肩章更為複雜的協會高層身後。
“人帶來了。”劉明遠低聲匯報。
那位協會高層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馬東逸,冰冷,不帶任何情緒。
“馬東逸,前高山城靈劍協會分會長。”高層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會議室,“關於高山城失陷,你玩忽職守,臨陣脫逃,致使城毀人亡,證據確鑿。你可有異議?”
馬東逸張了張嘴,喉嚨發幹。
他看向自己的父親。
馬父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卻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眼神中充滿了失望與無力。
“我......”馬東逸艱難地開口,“當時情況......異獸勢大,我......”
“異獸勢大?”一個帶著怒意的聲音打斷了他。
說話的是方家席位上一位中年男子,麵容方正,不怒自威。
“高山城擁有完善的防禦工事,有數百名注冊執劍人和靈劍使!若非指揮失當,內部腐敗,豈會一夕覆滅?”
“我方家子弟,亦有數人響應協會號召,前往各地支援,其中就有在高山城附近執行任務的!他們傳回的消息,與你所言,大相徑庭!”
馬東逸心中一震。
方家的人,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高山城之敗,根源在於某些人屍位素餐,任人唯親,打壓賢能!”方家男子繼續厲聲道,“蘇白之事,便是明證!若蘇白仍在,高山城何至於此?”
“馬東逸,你不僅葬送了一座城,更寒了天下執劍人的心!”
這番話,擲地有聲,會議室內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馬父的臉色更加難看,他猛地一拍桌子:“方兆麟!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兒年輕,經驗不足,或許有處置失當之處,但絕非你所說的狼心狗肺之徒!”
方兆麟冷笑:“姓馬的,令郎是不是狼心狗肺,高山城幾百萬亡魂看著呢!證據擺在麵前,你還想狡辯?”
“證據?”馬父的聲音也提了起來,“那些所謂的證據,不過是片麵之詞!戰場瞬息萬變,誰能保證萬無一失?東逸他也是受害者!”
一位佩戴著協會長老徽章的老者緩緩開口:“老馬,事已至此,情緒解決不了問題。我們今日召集各位,就是為了厘清責任,給高山城的亡魂一個交代,也給協會一個交代。”
他的話語稍稍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另一位與馬家交好的家族代表也開口打圓場:“是啊,高山城之事,的確令人痛心。但責任劃分,還需慎重。馬會長年輕,又是初次獨當一麵,壓力巨大之下,判斷失誤,也在所難免。”
“難免?”方兆麟眉毛一挑,“臨陣脫逃也叫難免?貪墨功勳,排擠同僚也叫難免?若都如此‘難免’,靈劍協會的規章製度,豈不成了擺設?”
“方家主此言差矣。”又一個聲音響起,帶著幾分不陰不陽,“高山城地理位置特殊,本就易攻難守。異獸潮的規模也遠超預期。不能將所有責任都推給馬賢侄一人。”
馬東逸聽著這些或指責或辯解的聲音,腦子嗡嗡作響。
他看到父親不時與某些人交換眼神,那些人便會適時地開口為他辯護幾句。
父親果然還是動用了關係。
如同他預料的那樣,也如同他此刻唯一能期盼的那樣。
隻要能拖下去,隻要不立刻定罪,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方家的人顯然不肯罷休,言辭越發激烈。
支持馬家的聲音也寸步不讓,強調客觀困難,將馬東逸的責任最小化。
會議室內的氣氛,像一根繃緊的弦。
爭論持續了許久,雙方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
那位協會高層眉頭緊鎖,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叩擊。
“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