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存在本身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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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清洛沉默了。
    她看著那片變幻莫測的魚群,幽藍的光映在她的瞳孔裏,她的大腦無法處理這段對話中蘊含的邏輯。
    這和她從小到大建立起來的認知是完全相悖的。
    價值,難道不應該通過行動來體現嗎?
    一柄劍的價值在於它的鋒利,在於它能斬斷敵人。
    一個人的價值,不也應該在於她能做什麽,能貢獻什麽嗎?
    如果什麽都不做,僅僅是“存在”,也能算作一種意義嗎?
    這太荒謬了。
    她感到一陣更深的恐慌,比之前在庭院裏更甚。
    蘇白的話,正在動搖她存在的根基。
    如果她的價值,不僅僅是手中的劍,那她過去所堅持的一切,所忍受的一切,又算什麽?
    那些在孤獨與危險中磨礪出的鋒利,難道都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自我折磨?
    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那股凝滯的冰冷情緒,再度通過契約湧向蘇白。
    蘇白感覺到了。
    他收緊了環著她肩膀的手臂,將她更深地帶入自己身側。
    蕭清洛回過神來。
    她能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感覺到他堅實臂膀的力量。
    這不是強迫,而是安撫。
    “蕭清洛。”
    蘇白轉過頭,垂眸看著她。
    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睫的輪廓,能在他深邃的眼瞳裏,看到自己小小的,茫然的倒影。
    “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覺得,你對我而言,是什麽?”
    蕭清洛的心髒猛地一縮。
    這個問題,她思考過無數次。
    “是主人的劍。”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這是她給自己最清晰的定位。
    “我是您手中最鋒利的武器,為您斬斷前路的一切荊棘,為您掃清所有膽敢與您為敵的宵小。這就是我的全部價值。”
    “錯了。”
    蘇白幹脆利落地否定了她的答案。
    蕭清洛猛地抬起頭,眼中是全然的錯愕與不解。
    錯了?
    怎麽會錯?
    這難道不是她存在的唯一意義嗎?
    “你的劍,對我而言很重要,我需要它的鋒利。”蘇白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但‘蕭清洛’這個人,對我,對詩涵,對大家來說,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
    “我把你從命運的泥潭裏拉出來,不是為了得到一柄沒有感情的工具。”
    “如果是那樣,我大可以直接去尋一把神兵,而不是你。”
    “我選擇你,延續你的生命,與你締結契約,是因為你是‘蕭清洛’。”
    “你的價值,從來就不是隻體現在你為我斬殺了多少敵人。那是劍的價值,不是你的。”
    “一柄不出鞘的劍,對主人而言有什麽價值?你問的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錯了。”
    “因為你不是一柄劍,蕭清洛。你首先是個人。”
    “你問我,紛爭平息之後,你能為我做什麽,你想把餘生都奉獻給我。”
    蘇白鬆開了環著她肩膀的手,轉而抬起手,用溫熱的指腹,輕輕擦過她冰涼的臉頰。
    蕭清洛僵住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忘記了呼吸,也忘記了思考。
    “那我就告訴你,你能為我做什麽。”
    “陪我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看一會兒魚。”
    “回去之後,嚐嚐詩涵為你準備的早飯,然後告訴她,今天的點心是甜了還是淡了。”
    “在庭院裏曬曬太陽,或者在修煉之餘,去城裏逛逛,看看那些你從未見過的熱鬧景象。”
    “在我需要你的時候,拔出你的劍。在我不需要你戰鬥的時候,你就好好地生活。吃飯,睡覺,修煉,甚至,發呆。”
    “這就是你能為我做的,也是我希望你做的。”
    “你的奉獻,不是把自己變成一塊冰冷的鐵。而是讓你這條被延續的生命,去體驗它本該體驗到的一切美好。你的存在本身,對我,對這個家來說,就是最大的意義。”
    “就像這些魚一樣。”
    蘇白收回手,指了指玻璃幕牆後麵那條悠然遊過的巨大鯨魚。
    “它不需要戰鬥,它隻是存在於這裏,就足以讓所有看見它的人,感到震撼與平靜。”
    “你,也是一樣。”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蕭清洛的世界裏,隻剩下蘇白的聲音,和他的那雙眼睛。
    她怔怔地看著他,嘴唇微張。
    原來是這樣嗎?
    原來,僅僅是“活著”,僅僅是“存在”,也可以是一種被需要的價值嗎?
    她不懂。
    她還是無法完全理解。
    長久以來形成的觀念,不可能因為幾句話就改變。
    可是,她心頭那塊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巨石,卻被輕輕地挪開了一條縫。
    有光,從那條縫隙裏透了進來。
    不刺眼,很溫暖。
    許久,她才重新抬起頭,看向蘇白。
    那雙總是盛滿冰霜與迷惘的眼眸,此刻,像是融化的冰湖,倒映著粼粼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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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那份持續了許久的僵硬,在無人察覺的時刻,悄然鬆弛了下來。
    她微微側過頭,將自己的臉頰,輕輕地,試探性地,靠在了蘇白的肩膀上。
    蘇白的身體因為她主動的靠近而停頓了片刻,隨即放鬆下來,任由她靠著。
    這份全然的接納,讓蕭清洛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得到了喘息的空隙。
    她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
    過去,靠近意味著危險,意味著必須在瞬息之間判斷對方的意圖,準備好拔劍。
    可現在,她靠著他,感覺到的不是危險,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
    蘇白沒有說話,抬起手輕輕放在了她的頭頂,安撫性地揉了揉。
    蕭清洛的身體又一次僵直。
    這個動作,她見過。
    詩涵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時,就會這樣做。
    她不是小動物。
    她是一柄劍。
    可是她無法抗拒這份溫柔。
    透過發絲傳遞過來的熱度,讓她覺得有些發暈。
    她的心跳亂了節奏。
    主人的這個行為,目的是什麽?
    安撫?
    為什麽要安撫她?因為她剛才情緒失控了嗎?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卻得不出一個確切的結論。
    就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蘇白的手從她的頭頂滑落,轉而捏了捏她的臉頰。
    柔軟的觸感讓他心情很好。
    這丫頭總是板著一張臉,故作成熟,皮膚卻細膩得像上好的凝脂。
    “唔”
    蕭清洛發出了一個極輕的單音。
    如果說剛才的摸頭還能理解為安撫,那現在這個動作,又該如何解讀?
    在她有限的記憶裏,沒有任何一種行為能夠與之對應。
    它不具備任何攻擊性,也沒有任何明確的目的性。
    這純粹的,沒有緣由的親昵,讓她的大腦陷入了宕機狀態。
    蘇白看著她那雙寫滿茫然的眼睛,覺得有趣。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輪廓下滑,指腹最終停留在她的嘴唇上,輕輕撥弄了一下。
    她的唇瓣很薄,唇線清晰,因為常年抿著而顯得有些嚴肅。
    觸感卻是柔軟的,有種屬於清晨的涼意。
    ?
    蕭清洛感覺自己的頭腦中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了。
    一片空白。
    蘇白並沒有停留太久,他的手指很快移開,轉而勾起她的下巴,饒有興致地撓了撓。
    “”
    蕭清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放棄了思考。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他是主人。
    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或許主人就是喜歡這樣做。
    那她就讓他這樣做好了。
    人設圖陸若泠 高山城線下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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