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終於進站了。
    陳菲拎起箱子，又在趙蠻耳邊說：“乖，聽姐姐話，給你買烤鴨吃。”
    然後獨自下車走了，因為趙蠻說怕暴露，不能跟她一起下車，她也不勉強，畢竟有人來接自己，她隻是讓趙蠻務必在家等著，不要輕舉妄動。
    趙蠻最後叮囑雪梅把行李寄存在火車站，不要帶著累贅，然後也獨自下車。
    火車站的擁擠混亂，趙蠻完全無視，對各路牛鬼蛇神都不理會，哪怕手伸他兜裏也裝不知道，最後索性把旅行袋放在地上，然後轉身找人。
    結果轉頭就被人拎走了。
    估計這人回家得罵半宿，這丫看著像肥羊，果然真是，包裏還有草。
    趙蠻環目四顧，火車站東側停著三十輛飛鴿自行車，上麵還綁著紅綢，後座加裝了木板凳，師傅們在賣力地吆喝：“崇文門五分，西單一毛二！”
    “要快車不？”穿著藍布衫的男子神秘兮兮湊近問。
    趙蠻朝他身後仔細一看，實際是兩人抬的竹製滑竿，座椅墊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天鵝絨窗簾。
    “我去的地方遠，你抬不動。”趙蠻客氣的拒絕。
    這男子立刻轉身招呼：“板兒爺來大活兒了。”
    一個板兒爺立刻跑過來，笑嗬嗬地說：“走，上車再說，這地方太亂，別讓人摸了口袋。”
    趙蠻跟著板兒爺上了他的三輪車，然後快速離開火車站。
    趙蠻說了地址，板兒爺很健談：“一般拉板車的看你沒行李，以為你就在附近，都不會招呼，沒想到還是大活兒。”
    “我的旅行包被人拎走了。”趙蠻立刻打消他的懷疑。
    “唉，這些人，淨特麽給首都丟人。”板兒爺感歎，顯然見多了。
    趙蠻頓時對這個板兒爺很有好感，居然沒問他錢在不在，沒錢就不拉了。
    兩人一路閑聊，非常輕鬆愉快，一個小時就到了地方。
    板兒爺還沒說價，趙蠻直接掏出二十塊錢給他。
    “哎呦，這太多了。”板兒爺笑嗬嗬接過錢。
    “不，你的消息很值錢。”
    趙蠻轉身走了。
    板兒爺沉默許久，瑪德，我說過值錢的消息嗎？這一路好像光聊寡婦了，哪個消息值錢？你說清楚啊，我好再賣一遍？
    趙蠻進了四合院，挨個打量門牌，終於找到目標，然後直接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旁邊一個帶紅袖箍的大媽看了他好久，立刻上前問：“你誰啊？”
    “大媽，我是陳菲的弟弟。”
    “噢。那沒事了。”
    大媽走了，很負責，再沒有比街道大媽更認真的了。
    趙蠻進屋，一目了然，裏外間，足有四十平米，這在京城已經算很好了，畢竟她就一個人。
    他又伸手抹了一把桌子，全是灰，估計陳菲不住在這裏，隻是單位給分的房子，不要白不要。
    他打了一盆水，先把衛生收拾一遍。
    大媽又開門進來了。
    趙蠻納悶，審查還沒結束？
    他笑嗬嗬地說：“大媽，需要我做什麽您說話，我一準兒給您辦利索了，對了，我叫陳波。”
    能不能辦另說，這京片子是真利索。
    大媽笑的見牙不見眼：“陳波，我姓黃，你有沒有對象，結婚了沒有啊？”
    趙蠻明白了，不是審查，是介紹對象來了，這大媽真有閑工夫啊，他感慨地說：“大媽，我的事情很複雜，屬於曆史遺留問題，我個人不好下定論，得看上麵怎麽解決，我一切行動聽指揮。”
    大媽頓時高山仰止，看看人家，不愧是陳家的人，覺悟都這麽高，一切行動聽指揮，即便有沒有媳婦，都是國家說了算。
    她隨即發現，自己說什麽都不對了，隻好問：“你吃了嗎？”
    這年頭的禮貌用語，就是吃了嗎。
    這是對你是否會餓死的關心，絕沒有請你吃飯的意思，餓死就餓死吧。
    直到二十年後，能吃飽飯的時候，還有很多老人改不掉，見麵依舊下意識地問吃了嗎。可想而知，那個饑餓年代給他們留下了多麽深刻的烙印。
    “大媽，我這有些土特產，您拿回去給孩子吃吧。”
    趙蠻說話間，進屋拿了五根香腸出來，塞在大媽手中。
    大媽趕緊推辭，趙蠻堅決請求大媽多關照，然後黃大媽滿麵笑容的保證：“以後大媽罩著你，我兒子在六扇門，誰找你麻煩告訴我。”
    “謝謝大媽。”
    “那你忙吧。”
    大媽心滿意足的走了。
    趙蠻琢磨著，陳菲不可能保守秘密，自己信守承諾來過，這就夠了。
    再晚就被井方包圍了，撤吧。
    ……
    陳菲直接找到了父親的辦公室，秘書客氣的放行，這是唯一不用通報的，換成倆兒子來了都必須通報，有沒有時間還不一定，往往就一個字，滾。
    “爸，你忙嗎？”陳菲進門就問。
    陳文傑抬起頭來，露出寵溺的笑容：“小菲，什麽事你說吧。”
    “我的事有點長，你聽說過趙蠻嗎？”
    陳文傑驀然變色，直接起身走到女兒身邊，低聲問：“你怎麽認識他的？”
    “看來是真的。”陳菲感慨，難怪趙蠻當時的語氣，就好像她應該認識，她問：“是不是周鶴齡讓井方抓捕他？”
    陳文傑說：“這不是你該問的。你必須說實話，怎麽認識的趙蠻？此人極其危險！”
    陳菲瞪大眼睛，極其危險？
    她有些莫名其妙，“他做了什麽危險的事？不就是個獵人嗎？”
    “你還知道他是獵人？”陳文傑反問。
    “這算什麽，我還知道他老婆孩子被周偉國綁架了，他來京城救人。”陳菲說。
    “什麽？他來京城救人？”陳文傑瞪大眼睛，急忙道：“把詳細經過告訴我，這可不是小事，快說！”
    陳菲看父親說的如此嚴重，想了想，便把經過說了一遍，包括自己和趙蠻睡在一起。
    她就是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陳文傑抹了一把冷汗，低聲說：“你上當了，周偉國沒有綁架趙蠻的老婆孩子，反倒是趙蠻利用老婆孩子消失來陷害周偉國。”
    陳菲反問：“這是周鶴齡說的，對吧？”
    “沒錯。”
    “周偉國殺趙蠻也是假的？”
    “他不是沒死嗎？那當然是假的。”
    “好，既然你不信我，我走，隻希望你不要利用我抓他。”陳菲生氣了，轉身就走。
    陳文傑一把拽住她，“你是怎麽斷定趙蠻說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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