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靈魂的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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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看他的眼睛!”林媛一把將寧夜拉到身後,同時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混合著香灰的粗鹽,朝“趙師傅”撒去。
    鹽粒在空中形成一道閃爍的霧牆。趙師傅——或者說那個披著趙師傅皮囊的東西——發出刺耳的嘶吼,身體像被風吹散的沙畫般扭曲變形。他的影子卻站在原地不動,逐漸膨脹成三米多高的怪物輪廓,頭部那兩個角狀突起變得更加明顯。
    “跑!”林媛拽著寧夜往後院圍牆方向衝去。
    身後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音,接著是一連串“哢嗒哢嗒”的關節錯位聲。寧夜忍不住回頭,看到趙師傅的身體像破布娃娃一樣被從內部撕開,一個漆黑的身影正從中鑽出來。那東西有著近似人的輪廓,但四肢過長,頭部直接與肩膀相連,兩隻彎曲的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那是什麽鬼東西?”寧夜喘著氣問。
    “巡夜鬼。”林媛翻過圍牆,“馬師叔的看門狗。別回頭看,它會吞噬人的勇氣。”
    兩人一路狂奔到附近的樹林才停下。寧夜雙手撐膝,大口喘氣,喉嚨裏彌漫著血腥味。林媛則警惕地環顧四周,從脖子上取下那塊玉牌握在掌心。
    “解釋一下。”寧夜直起身,“趙師傅被附身了?馬館長到底是什麽?那個地下室裏的黑煙又是什麽?”
    林媛靠著一棵老鬆樹滑坐在地,突然顯得異常疲憊:“太多了...我不知道從哪開始。”
    “從真相開始。”寧夜蹲在她麵前,“別再隱瞞了。馬館長說你父親代替你成為第七祭品是什麽意思?你家族和444號到底有什麽關係?”
    月光透過樹葉間隙,在林媛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林家是&39;守夜人&39;一族,世代鎮壓各地邪祟。1978年那場大火不是意外,而是&39;它&39;的一次覺醒。”林媛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牌,“當時死了很多人,怨氣衝天,差點讓&39;它&39;完全掙脫束縛。我祖父帶著六個徒弟——包括馬師叔——用禁術暫時封印了&39;它&39;。”
    “六個消防員...”
    “不是消防員。”林媛搖頭,“那是官方說法。實際上是我祖父的六個徒弟自願成為&39;六柱&39;,用靈魂鎮壓六個陰眼。而第七個位置...”她聲音低了下去,“本該由馬師叔擔任。”
    寧夜想起照片上年輕的馬館長:“但他逃了?”
    “不是逃。”林媛冷笑,“他做了交易。用一隻眼睛為代價,換取了自由...也成了半個守門人。”
    “守門人?”
    “陰陽之間的看守。”林媛的黑眼睛在月光下深不見底,“四十年來,馬師叔一直維持著那個不完整的陣法,同時尋找徹底釋放&39;它&39;的方法...因為&39;它&39;許諾給他無盡的力量。”
    寧夜想起地下室裏的黑煙人形:“‘它&39;到底是什麽?”
    林媛搖頭:“不能說名字。名字會加強聯係。”她做了個包裹的手勢,“我們叫它&39;影噬&39;,因為它以人的恐懼和絕望為食,像影子一樣無聲無息地侵蝕靈魂。”
    夜風吹過樹梢,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遠處,殯儀館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
    “你父親...?”
    “十年前,馬師叔發現一個秘密。”林媛的聲音變得僵硬,“林氏血脈是封印的關鍵。中元節那天,如果用林家人的靈魂重新激活七柱,就能暫時打開通道,釋放&39;它&39;的一小部分力量。”她握緊拳頭,“而我...是當時唯一的林家血脈。”
    寧夜突然明白了:“你父親代替了你。”
    林媛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水光:“他把我打暈藏起來,自己去見了馬師叔...再也沒回來。”她抬起頭,“現在你明白為什麽我必須阻止馬師叔了。不僅為了那些無辜的人,也為了我父親。”
    寧夜想起第七柱裏那個模糊的人形:“你說你父親還&39;存在&39;...是什麽意思?”
    “靈魂被分割了。”林媛輕聲解釋,“大部分困在第七柱裏維持陣法,但還有一絲意識殘留...就像那些消防員的靈魂碎片偶爾會在殯儀館顯形一樣。”
    一隻貓頭鷹在不遠處鳴叫,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寧夜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馬館長說中元節隻是個形式...是什麽意思?”
    “原本陰陽界限隻在中元節最弱。”林媛皺眉,“但馬師叔這些年收集了太多怨氣,加上今晚那七具新死的活屍...他可能已經積累了足夠的力量隨時嚐試打開通道。”
    “那我們怎麽辦?”
    林媛從背包裏取出《鎮魂錄》,翻到某一頁:“唯一辦法是徹底摧毀七柱,解放所有被困靈魂...然後用新的封印暫時困住&39;影噬&39;。”
    寧夜看著書頁上的複雜圖解:“需要什麽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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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個自願的靈魂組成臨時陣法。”林媛的聲音平靜得不自然,“必須是活人,且生辰八字與七柱原主相符。”
    “這幾乎不可能...”
    “不。”林媛直視寧夜,“我已經找到了六個符合條件的人...包括你。”
    寧夜瞪大眼睛:“我?”
    “你的生辰八字...與第七柱原主完全吻合。”林媛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也是為什麽你能看到那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為什麽馬師叔一開始就選中你來444號工作。”
    寧夜腦中閃過一係列片段:馬館長詭異的麵試,那些針對他的“規則”,地下室裏的對話...一切都指向一個可怕的結論。
    “等等...你是說,馬館長計劃用我作為第七祭品?”
    林媛點頭:“原本是的。但現在...”她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樹林深處,“有人來了。”
    草叢沙沙作響,一個黑影踉踉蹌蹌地走來。月光下,寧夜認出是真正的趙師傅,他臉色慘白,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衣服上滿是血跡。
    “林...林小姐...”趙師傅氣若遊絲,“它...它來了...”
    林媛迅速扶住搖搖欲墜的老人:“老趙,發生了什麽?”
    “巡夜鬼...撕了我的替身...”趙師傅咳嗽著,吐出一口黑血,“馬館長...他變了...全身都是符文...說要在明晚子時...完成儀式...”
    “明晚?不是中元節?”
    趙師傅搖頭:“提前了...他說...材料已經齊了...”老人突然抓住林媛的手,“小心...第七祭品...不是你...是...”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趙師傅最後抽搐了幾下,瞳孔逐漸擴散。林媛輕輕合上他的眼睛,從包裏取出一張黃符貼在老人額頭。
    “至少他死得幹淨。”林媛低聲說,“沒有被&39;影噬&39;汙染。”
    寧夜仍震驚於剛才的對話:“趙師傅說第七祭品不是你是...什麽意思?”
    林媛沒有立即回答。她小心地將趙師傅的屍體平放在地上,用枯葉簡單掩蓋,然後站起身:“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馬師叔放出巡夜鬼,說明他已經開始最後的準備了。”
    “去哪?”
    “我有個地方。”林媛拉起寧夜,“跟我來。”
    兩人穿過樹林,來到一棟廢棄的農舍。林媛輕車熟路地從門框上摸出鑰匙,打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
    屋內積滿灰塵,但基本設施完好。林媛點燃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下,寧夜看到牆上掛著幾張泛黃的照片——都是林媛和一對中年夫婦的合影。
    “這是...”
    “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林媛從櫥櫃裏找出幾個罐頭,“離殯儀館夠近,又足夠隱蔽。”
    寧夜環顧四周,注意到牆角有個神龕,裏麵供著七個牌位,最前麵的一個寫著&34;林國棟&34;。
    “你一直一個人?”
    “母親在我五歲時去世。”林媛的聲音平靜,“父親失蹤後,我被舅舅收養,但他...不太喜歡小孩。十六歲起我就獨自生活了。”
    寧夜想說些什麽,但林媛已經轉身去檢查門窗了。她的背影在油燈下顯得格外單薄,卻又異常倔強。
    簡單吃了些罐頭食物後,林媛攤開《鎮魂錄》和幾張手繪地圖。
    “明晚子時,馬師叔會在七區進行最後儀式。”她指著地圖上標注的七個紅點,“我們需要同時破壞這七處陰眼,釋放被困的靈魂。”
    “就我們兩個人?”
    “我會安排其他人負責六處。”林媛猶豫了一下,“但第七處...必須是你。”
    “為什麽?”
    “因為...”林媛深吸一口氣,“第七柱裏困著的是我父親的部分靈魂。隻有與他命格相符的人才能安全釋放他...而那個人就是你。”
    寧夜想起第七柱裏那個模糊的人形:“如果我失敗了?”
    “你的靈魂會被吸入柱中,成為新的&39;燃料&39;。”林媛直視他的眼睛,“所以不能失敗。”
    農舍外,夜風漸強,吹得窗戶咯咯作響。寧夜突然意識到,明天這個時候,他們中的一個——或者兩個——可能已經死了。
    “然後呢?”他問,“就算成功破壞七柱,那個&39;影噬&39;怎麽辦?”
    林媛翻開《鎮魂錄》最後一頁:“需要一個新的臨時封印。七個自願的靈魂,站在七個位置上念誦鎮魂咒...至少能困住它一年。”
    “一年後呢?”
    “會有人找到永久解決辦法的。”林媛避開寧夜的目光,“曆來如此。”
    寧夜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回避:“代價是什麽?對那七個靈魂?”
    林媛沉默良久,終於輕聲說:“靈魂會永遠與封印綁定...無法往生。”
    “那就是...永恒的囚禁?”寧夜震驚地看著她,“誰會自願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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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媛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月亮。寧夜突然明白了——她早就計劃好由自己充當其中之一。
    “不。”寧夜抓住她的手,“一定有別的辦法。”
    林媛抽回手:“規則就是規則。有些代價...必須有人付。”她站起身,“睡會兒吧,明天會很漫長。”
    寧夜想再爭辯,但林媛已經轉身走向裏屋,背影決絕而孤獨。
    天蒙蒙亮時,寧夜被一陣低語聲驚醒。他輕手輕腳地爬起來,看到林媛跪在神龕前,手裏拿著三炷香,正用那種古老的語言低聲祈禱。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在晨光中顯得異常脆弱。
    寧夜悄悄退回臨時床鋪,假裝繼續睡覺。幾分鍾後,林媛走過來,輕輕為他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她的手指拂過寧夜額頭時,帶著一絲涼意和淡淡的草藥香。
    “對不起...”她輕聲道,“把你卷進來...”
    寧夜保持均勻的呼吸,心跳卻快得像擂鼓。林媛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前門輕輕打開又關上。寧夜立刻爬起來,從窗戶看到林媛朝殯儀館方向走去。
    他迅速穿好衣服跟了上去,保持安全距離。林媛沒有走大路,而是沿著一條隱蔽的小徑繞到殯儀館後牆。她在那裏停下,從包裏取出七張黃符,按特定方位貼在牆上,然後開始低聲吟誦。
    寧夜躲在樹後觀察。隨著林媛的咒語聲,那些符紙逐漸變成灰黑色,像是被火燒過一樣。更奇怪的是,牆壁上開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形成一個個詭異的符號——與寧夜在屍體上看到的鎖魂印極為相似。
    “出來吧。”林媛突然開口,頭也不回,“我知道你跟著我。”
    寧夜尷尬地從樹後走出:“我隻是...”
    “擔心我?”林媛轉身,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苦笑,“沒必要。這是我的命運。”
    “什麽命運?送死的命運?”寧夜忍不住提高聲音,“你昨晚說需要七個自願的靈魂...你早就計劃好自己是其中之一,對不對?”
    林媛沒有否認:“林氏血脈是封印的核心。沒有我,臨時封印撐不過一夜。”
    “那永久解決辦法呢?一年後怎麽辦?”
    “會有人...”
    “別再說這種屁話了!”寧夜抓住她肩膀,“如果注定有人要犧牲,為什麽不能是我?我的生辰八字不是正好匹配嗎?”
    林媛的眼睛微微睜大:“你...願意?”
    “當然不&39;願意&39;!”寧夜幾乎是在吼,“但如果必須有人這麽做...為什麽是你?你明明有那麽多活下去的理由!”
    “比如什麽?”林媛突然反問,“一個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從小與屍體打交道的怪胎?我的整個人生都在為這一刻做準備,寧夜。這是我的責任,我的...”
    “借口!”寧夜打斷她,“這隻是你逃避生活的借口!你害怕活著,害怕與人建立聯係,所以躲在&39;責任&39;後麵!”
    林媛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張嘴想反駁,卻被一陣刺耳的警笛聲打斷。
    兩人同時轉頭——三輛警車正駛向殯儀館前門。
    “糟了。”林媛臉色一變,“警察來了...馬師叔會把他們全變成祭品!”
    兩人顧不得爭吵,迅速繞到前門。警車停在主樓前,六名警察正謹慎地接近。帶隊的警官看到林媛和寧夜,明顯鬆了口氣。
    “你們沒事!”他走過來,“昨晚接到報警說這裏有異常,我們...”
    “離開!”林媛厲聲打斷,“立刻離開這裏!”
    警官皺眉:“小姐,我們需要檢查...”
    他的話沒能說完。主樓的大門突然爆開,一股黑煙噴湧而出,瞬間籠罩了最前麵的兩名警察。黑煙中傳來不似人類的尖叫,接著是血肉撕裂的聲音。
    “跑!”寧夜拽著最近的警察往後撤,“快跑!”
    但已經晚了。黑煙分成六股,像觸手般纏住每個警察。他們的身體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皮膚下浮現出與馬館長身上相似的符文。最恐怖的是他們的眼睛——全部變成了渾濁的黃色,瞳孔縮成一條細線。
    “新鮮的祭品...”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黑煙中傳來。
    馬館長——或者說,曾經是馬館長的那個東西——從主樓門口走出。他的身體比昨天更加扭曲,右眼處的黑洞擴大了近一倍,裏麵蠕動著無數黑色絲線。裸露的皮膚上布滿發光的紅色符文,像是被烙鐵燙上去的。
    “小媛兒...”他咧嘴一笑,露出鋸齒狀的牙齒,“帶觀眾來看表演了?”
    林媛已經結起手印,口中快速念誦咒語。寧夜則掏出銅錢劍,擋在她前麵。
    馬館長——我們姑且還這麽稱呼他——做了個手勢,那六個被附身的警察同時撲來。寧夜揮動銅錢劍,劍身碰到第一個警察時迸出火花,但對方隻是踉蹌了一下就繼續前進。
    “沒用的!”馬館長大笑,“活人的靈魂還在體內,你的劍傷不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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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媛突然從寧夜身後衝出,手中多了一把從未見過的銀色匕首。她靈活地避開警察們的抓捕,將匕首刺入最近一個的胸口。沒有流血,但那個警察立刻癱軟在地,一股黑煙從口中湧出,消散在空氣中。
    “鎮魂匕!”馬館長怒吼,“你去了老宅!”
    林媛沒有理會,繼續攻擊下一個目標。寧夜也學著她的樣子,不再用銅錢劍砍殺,而是改為拍打警察們的額頭——林媛曾說過,額頭是靈魂的窗戶。
    兩人配合下,很快放倒了四個被附身的警察。但剩下的兩個突然改變策略,一個抱住寧夜的腰,另一個抓住林媛的手臂。他們的力氣大得驚人,寧夜聽到自己的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遊戲時間結束。”馬館長慢慢走近,“該準備今晚的盛宴了...”
    他伸手抓向林媛的脖子,卻在即將碰觸的瞬間被一道金光彈開。林媛胸前的玉牌發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個保護罩。
    “林家玉牌?”馬館長冷笑,“你父親也有一個,最後不還是...”
    他的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鈴鐺聲打斷。遠處傳來清脆的銅鈴聲,節奏奇特,像是某種古老的調子。
    馬館長臉色大變:“不可能...”
    鈴聲越來越近,伴隨著整齊的腳步聲。寧夜轉頭看去——六個穿著老式消防製服的男人排成一列走來,每人手中都搖著一個銅鈴。他們的臉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但胸前的“第四棉紡廠消防隊1978”字樣清晰可見。
    “六柱...”林媛輕聲說,“他們感應到了危機...”
    馬館長咆哮一聲,右眼的黑洞中伸出無數黑色絲線,像觸手般襲向消防員們的幽靈。但那些絲線剛接近就被銅鈴聲震碎,化為黑煙消散。
    “還沒到時候!”馬館長不甘地後退,“今晚...今晚子時!”他惡狠狠地瞪了林媛和寧夜一眼,身體突然融化成一灘黑水,滲入地下。那兩個控製他們的警察也同時癱軟倒地,不省人事。
    消防員們的幽靈停下腳步,轉向林媛,齊齊鞠躬,然後像煙霧般消散在晨光中。銅鈴聲餘音嫋嫋,最後也歸於寂靜。
    寧夜扶起林媛:“那是...?”
    “六柱的顯形。”林媛喘息著,“他們在警告馬師叔不要提前破壞平衡...”她檢查了下昏迷的警察,“還好,都活著。我們必須在他們醒來前離開。”
    “去哪?”
    “準備今晚的戰鬥。”林媛看著初升的太陽,“時間不多了。”
    回到農舍,林媛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古老的木箱。打開後,裏麵整齊擺放著七套工具:銅鈴、符紙、香爐、匕首...每套略有不同,但都散發著歲月的氣息。
    “林家曆代守夜人的法器。”她輕聲解釋,“今晚我們需要所有幫助。”
    寧夜注意到箱子裏還有一本薄薄的日記,封麵上寫著“林國棟”三個字。林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猶豫了一下,然後取出日記遞給他。
    “我父親最後的記錄。也許...能幫你理解今晚我們必須做的事。”
    日記從十年前中元節前一周開始,字跡起初工整,後來越發潦草:
    “7月9日:馬師兄越來越不對勁。他開始在停屍間進行秘密儀式,用屍體做實驗。我警告他這樣會削弱封印,他卻說時代變了...”
    “7月11日:發現馬師兄在收集陰年陰月陰日生者的頭發和指甲。最可怕的是,他手上出現了&39;影噬&39;的印記。它已經開始腐蝕他了...”
    “7月13日:對峙。馬師兄承認與&39;影噬&39;做了交易。他說要用媛兒作為第七祭品打開通道。我告訴他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7月14日:準備完畢。如果明天我失敗了,至少媛兒會安全。老趙答應照顧她。奇怪的是,今晚卜卦顯示十年後將有一個與媛兒命格相生的年輕人出現,可能是轉機...”
    最後一頁寫著:
    “7月15日:它騙了馬師兄。通道打開需要的不是林氏血脈的死亡,而是融合。我必須親自去阻止。如果我死了,希望媛兒能原諒我...”
    寧夜抬頭:“‘融合&39;是什麽意思?”
    林媛搖頭:“不清楚。父親死後,很多秘密失傳了。”她拿出一張黃紙,“現在,我們需要準備今晚的符咒。”
    整個下午,兩人都在繪製符紙和調配藥劑。林媛教了寧夜幾個更複雜的手印和咒語,還在一張特製的黃符上寫下兩人的生辰八字,折成護身符交給寧夜。
    “戴著它。”她嚴肅地說,“關鍵時刻能保命。”
    傍晚,林媛從箱子裏取出一套黑色法衣換上,又在額頭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寧夜則按照她的指示,在胸口、手心、腳心都塗上了特製的朱砂。
    “記住,”林媛最後一次交代,“子時整,無論發生什麽,必須準時破壞第七柱。口訣和手印都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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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夜點頭:“釋放靈魂後呢?”
    “立刻撤離。”林媛避開他的目光,“剩下的交給我。”
    “林媛...”寧夜想說些什麽,但所有詞句在喉嚨裏打結。最後他隻是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我們會再見嗎?”
    林媛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回握了一下,然後迅速抽出手:“該出發了。”
    夜幕降臨,殯儀館籠罩在詭異的寂靜中。兩人從後院翻牆進入,小心地避開可能的監視。主樓一片漆黑,隻有七區地下室的方向隱約透出暗紅色的光。
    “分頭行動。”林媛低聲說,“我去引開馬師叔的注意,你去第七柱。”
    “等等。”寧夜拉住她,“如果...如果失敗了呢?”
    林媛的黑眼睛在月光下深不見底:“那就跑。跑得越遠越好,永遠別回頭。”
    她突然湊近,在寧夜唇上留下一個輕如蝶翼的吻,然後轉身消失在黑暗中,速度快得寧夜來不及反應。
    唇上殘留的觸感像火焰般灼熱。寧夜深吸一口氣,握緊銅錢劍和符紙,朝七區地下室摸去。
    地下室的鐵門大敞著,裏麵傳出低沉的吟誦聲。寧夜屏息靠近,看到馬館長站在七芒星中央,周圍站著七個人——正是那七具新送來的屍體,每具天靈蓋上都插著一根銀針。更可怕的是,七具失蹤的屍體被釘在七根石柱上,像某種 grotese 的裝飾。
    馬館長的吟誦聲越來越快,七芒星的線條開始發光,先是暗紅,然後逐漸變成刺眼的血紅色。寧夜知道時間不多了,他必須等林媛的信號——六處陰眼同時被破壞的震動。
    突然,整個殯儀館劇烈震動起來,像是發生了六級地震。六根石柱上的符文同時黯淡,隻有第七柱依然發著光。馬館長發出憤怒的咆哮:“小媛兒!你敢!”
    寧夜抓住機會衝進地下室,直奔第七柱。柱子上釘著的是那個對林媛說過話的女孩小雨,她的眼睛大睜著,充滿痛苦。寧夜按照林媛教的那樣,結印念咒,然後將銅錢劍刺入柱子上的特定位置。
    柱子發出刺耳的尖叫,符文一個個熄滅。小雨的屍體滑落下來,露出柱子內部——那裏困著一個模糊的人形,正是寧夜之前見過的林國棟。
    “快...走...”人形艱難地開口,“它要...醒了...”
    整個地下室突然劇烈搖晃,地麵裂開無數縫隙,暗紅色的液體噴湧而出。馬館長——現在更像是一團人形黑影——在七芒星中央狂笑:“晚了!太晚了!通道已經打開!”
    寧夜看到七芒星中央出現一個黑洞,正在迅速擴大。洞中伸出無數黑色觸手,抓住那七具新屍體拖入深淵。更可怕的是,那些觸手開始伸向寧夜...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銀光閃過,斬斷了幾條最近的觸手。林媛出現在門口,手中的鎮魂匕閃著寒光。
    “現在!”她對寧夜大喊,“念解放咒!”
    寧夜迅速結印,念出林媛教他的口訣。第七柱轟然碎裂,林國棟的靈魂化作一道金光射向林媛,與她胸前的玉牌融為一體。
    馬館長——現在應該叫它“守門人”了——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嘯:“不!那是我的!”
    黑洞劇烈膨脹,幾乎占據半個地下室。寧夜看到裏麵有無數扭曲的人形在掙紮,最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黑影,正慢慢向洞口移動。
    “它要出來了!”林媛臉色慘白,“臨時封印來不及了!”
    “那就永久解決!”寧夜突然想起日記中的話,“你父親說&39;融合&39;...是什麽意思?”
    林媛猛地轉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頓悟:“不是死亡...是融合!林氏血脈與純陽命格的融合!”她抓住寧夜的手,“我明白父親的意思了...但代價...”
    “什麽代價?”
    “我們的靈魂將永遠綁定在一起...也永遠與封印綁定。”林媛的聲音顫抖,“沒有轉世,沒有解脫...”
    黑洞中,那個巨大的黑影已經清晰可見——一個由無數痛苦人臉組成的怪物,每個麵孔都在無聲尖叫。
    寧夜看著林媛的眼睛:“怎麽做?”
    “血與誓。”林媛舉起鎮魂匕,“但一旦開始就不能回頭...”
    寧夜沒有猶豫,握住林媛持刀的手:“那就開始吧。”
    林媛深吸一口氣,用匕首劃過兩人的手掌,然後將流血的手緊緊相握。她開始用一種古老的語言吟誦,聲音輕柔卻充滿力量。寧夜雖然聽不懂,但奇異地感覺自己在跟著念誦,仿佛靈魂深處記得這些詞句。
    他們的血滴在地上,沒有融入那些暗紅液體,而是形成一個個發光的金色符文。符文越來越多,組成一個與七芒星相反的圖案,向黑洞蔓延。
    守門人——馬館長的殘餘意識——發出絕望的嚎叫,撲向兩人,但在接觸到金光時像蠟一樣融化。黑洞中的巨大黑影也劇烈掙紮,卻無法阻止金色符文的蔓延。
    “現在!”林媛將兩人的手舉向黑洞,“以血為誓,以魂為鎖!”
    金光爆發,如潮水般吞沒了整個黑洞。寧夜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靈魂被一分為二。最後的意識中,他聽到林媛的聲音,輕柔而堅定:
    “同生共死,永不分離...”
    然後世界陷入一片金色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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