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二年·霜降·子時
    第一幕 黑鎢礦鏡
    崔見嶽的礦燈第三次熄滅時，他聞到了硫磺味。
    銅鏡邊框的黑鎢礦在黑暗中泛出幽藍光澤——這種產自溟城深層礦脈的稀有礦石，能吸收所有可見光。地質隊的勘探手冊上明確標注：“黑鎢礦脈三十丈內必伴生屍骨坑”。
    “這鏡子是棺材板改的。”
    鍾伯的聲音從背後飄來。老人佝僂的身影貼在更衣室門框上，手裏擦拭的儺戲麵具咧著鮮紅的嘴。崔見嶽注意到，麵具額角沾著赤鐵礦粉，正是上周溺亡女學生指甲縫裏發現的同種礦物。
    “藺館長說這是鎮館之寶。”老人用煙鬥敲了敲鏡麵，銅鏡突然映出七道重影，“照多了...能看見地底下的東西。”
    崔見嶽的懷表突然發燙。表盤玻璃內側凝結的水珠正詭異地組成山脈輪廓，與銅鏡邊框的礦脈紋路完全吻合。
    鏡中傳來指甲刮擦聲。
    七個穿白衣的女子肩並肩站在鏡裏，最右側的那個緩緩轉頭——是三天前送來的女塾生陳玲！她鎖骨處的山形紋已蔓延到脖頸，正隨呼吸起伏。
    “她們是...”
    “第一批礦工家屬。”鍾伯的麵具突然自己轉動起來，“三十年前塌礦，七戶女人來找屍體，全瘋了。”老人渾濁的眼珠盯著崔見嶽，“現在輪到你們這些新來的接屍人當礦工了...”
    銅鏡“哢嚓”裂開蛛網狀紋路，黑鎢礦粉末簌簌掉落。
    第二幕 葬山謠
    寅時的值班室彌漫著血腥味。
    懸在半空的雷公麵具正用嘶啞的戲腔唱《葬山謠》，每唱到“七山倒懸”時，眼洞就滲出赤紅色液體。崔見嶽用地質錘挑起一滴——不是血，是含鐵量98的礦漿。
    “蝕學會在通過麵具傳訊。”
    江見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護理生抱著一摞發黃的病曆冊，袖口沾著碘酒痕跡。她翻開其中一頁：永和九年，七名礦工咳出赤鐵礦漿死亡，屍體失蹤於444號殯儀館。
    麵具突然尖嘯：“——血浸山根現真形！”
    “砰！”
    鍾伯的煙鬥擊碎麵具，爆散的赤鐵礦晶粒在空中組成溟城地圖。七個光點連成北鬥，其中三點已亮起猩紅：
    ·城西亂葬崗對應女塾生陳玲屍體發現處）
    ·南運河碼頭上周吊死的絲綢商女兒）
    ·444號殯儀館此刻他們站立的位置）
    崔見嶽的懷表玻璃徹底碎裂。
    第三幕 煤層空洞
    地下室的煤牆在醜時滲出黏液。
    崔見嶽用地質錘敲擊牆麵，聲波回傳顯示：殯儀館地下存在一個直徑七丈的球形空洞。更詭異的是，煤屑落地的軌跡全部指向正北方——溟城最古老的“餓鬼礦坑”遺址。
    不是自然形成的。江見微檢測黏液後臉色煞白，“含有蛋白酶和...人體膠原。”
    鍾伯突然拽開他們。老人顫抖的手指在煤牆上劃出儺戲符咒，牆內立刻傳來七下叩擊聲回應。
    三十年前...老人嘶聲道，“他們往礦坑裏填了七具屍體鎮邪。”
    煤牆轟然坍塌，露出後麵鏽跡斑斑的青銅礦車。車內整齊排列著七套礦工服，每件衣服的領口都別著蝕學會銅牌，牌上刻著與崔見嶽肩紋相同的山形符號。
    最可怕的是——那些衣服是鼓脹的，仿佛有無形的軀體正穿著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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