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門與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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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魚玄墨踉蹌著走出444號殯儀館。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但陽光似乎避開了這座建築,讓它籠罩在永恒的陰影中。他的左手已經不再疼痛,但“444”標記並未如預期般完全消失,而是變成了淡淡的疤痕,像是多年前的舊傷。
掌心的銅錢變得異常沉重,通體漆黑,表麵布滿蛛網般的裂紋。魚玄墨將它與祖父留下的指骨放在一起,兩者竟微微顫動,仿佛相互排斥。
“還沒結束...”魚玄墨喃喃自語,拖著疲憊的身軀向祖父老宅走去。他需要查閱更多資料,了解這枚變異銅錢的秘密。
老宅在晨光中顯得比往常更加破敗,門廊的木板因潮濕而翹曲。魚玄墨剛踏入前院,就感到一陣異樣的氣息——門鎖已經被撬開。
他悄悄拔出匕首,謹慎地推開門。屋內一片狼藉,書架傾倒,祖父的遺物散落一地。最令人不安的是,八角藏書室中央的紫檀木桌被移開,露出下麵一個隱藏的暗格——魚玄墨從不知道它的存在。
“我等你很久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藏書室深處傳來。
魏三坐在角落的陰影裏,穿著那件褪色的藍布衫,白眼珠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但與往常不同的是,他的嘴角掛著一種魚玄墨從未見過的貪婪表情。
“你翻了我祖父的東西。”魚玄墨沒有放下匕首。
魏三發出沙啞的笑聲:“我和你祖父共同藏起的秘密,我當然有權利取回。”他從懷中掏出一本黑色封皮的古籍,封麵上用金線繡著一個倒五角星,“《幽明通鑒》,日軍731部隊從中國道士那裏搶來的禁書。你祖父偷走了最關鍵的三頁。”
魚玄墨的目光移向暗格:“所以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你故意引導我去封印&39;門&39;?”
“聰明。”魏三緩緩站起,白眼珠詭異地轉動,“但不是完全正確。我確實需要你去封印&39;門&39;,因為隻有魚家的血脈能做到。但我真正想要的——”他突然指向魚玄墨手中的黑銅錢,“是那個。”
魚玄墨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銅錢怎麽了?”
“那不是普通的銅錢,而是&39;門&39;的碎片!”魏三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1944年10月31日,第四十四次降神儀式終於成功,他們從&39;那邊&39;帶回了這個。你祖父和我用它封印了&39;門&39;,但我知道它的真正價值。”
魏三向前一步,魚玄墨這才注意到他的影子不正常——那不是一個老人的影子,而是某種多肢生物的形狀。
“你祖父太死板,隻想著守門。但我看到了更偉大的可能——掌控&39;門&39;的力量,長生不老!”魏三的白眼珠開始充血變紅,“我花了三十年準備,需要七個特定生辰的守夜人靈魂,一個通幽體質的&39;新娘&39;,和一個魚家血脈的守門人。虞清霜差點成功了,但她太感情用事。”
魚玄墨感到一陣惡寒:“你利用了她和林明...”
“利用?我給了他們愛情!”魏三獰笑,“沒有我的安排,他們根本不會相遇。可惜林明太聰明,發現了我的計劃,差點毀了全部準備。”
魚玄墨的大腦飛速運轉。所有的線索終於連接起來——魏三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他操縱了虞清霜和林明的悲劇,策劃了長達三年的儀式,隻為獲得銅錢中的力量。
“為什麽現在才動手?”魚玄墨拖延時間,手悄悄伸向口袋裏的照妖鏡。
“因為銅錢必須經過完整的&39;通幽封印腐化&39;過程才能激活。”魏三似乎很享受解釋自己的計劃,“你祖父的通幽,你的封印,現在它正在腐化...很快,我就能用它永久打開&39;門&39;!”
魏三突然撲來,速度快得不像老人。魚玄墨勉強閃避,但魏三的手如鐵鉗般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入“444”標記。
劇痛讓魚玄墨跪倒在地,黑銅錢從手中滑落。魏三貪婪地撿起它,放在自己縫合的眼皮上摩擦。
“完美...太完美了...”魏三的聲音開始變化,越來越年輕,“我能感覺到力量流動!”
魚玄墨趁機掏出照妖鏡對準魏三。鏡中映出的不是老人,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穿著日軍軍官服,胸口別著“44”編號的徽章。
“你...你就是當年儀式的負責人!”魚玄墨震驚地認出這就是照片中穿神官服飾的人。
魏三——或者說,偽裝成魏三的日軍軍官——大笑:“渡邊健一郎,帝國大學靈學研究組組長。戰後我殺了真正的魏三,用他的身份隱藏至今。你祖父從未懷疑過他親愛的&39;師弟&39;。”
魚玄墨想起照片背麵的字跡,一陣心痛——祖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早已被替換。
渡邊舉起黑銅錢,開始用日語念誦咒文。銅錢的裂紋中滲出黑霧,在空中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藏書室內的物品開始震動,無數黑影從角落湧出,環繞著漩渦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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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微型&39;門&39;正在形成!”渡邊狂喜地喊道,“很快我就能——”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破窗聲打斷。一道黑影如箭般射入,擊中渡邊的手腕。黑銅錢飛向空中,被另一隻手接住。
魚玄墨轉頭,難以置信地看到虞清霜的靈體站在窗邊!她比任何時候都要透明,幾乎與晨光融為一體,但手中的黑羽匕首清晰可見——正是它擊中了渡邊。
“不可能!新娘應該隨著門的關閉而消散!”渡邊尖叫。
虞清霜的黑眼睛直視魚玄墨:“林明讓我回來...完成最後的使命...”她的聲音如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銅錢必須被...鏡像封印...”
魚玄墨瞬間明白了。林明未說完的話“鏡子害怕自己的倒影”不僅是門的弱點,也是封印銅錢的方法!
渡邊撲向虞清霜,卻穿過她的靈體撞在牆上。他轉身抓起桌上的《幽明通鑒》向魚玄墨砸來。魚玄墨閃避不及,被厚重的書脊擊中額頭,鮮血頓時模糊了視線。
朦朧中,他看到虞清霜將黑銅錢放在照妖鏡前,兩麵鏡子相對而立。銅錢懸浮在空中,裂紋中的黑霧開始紊亂。
“不!”渡邊瘋狂地衝過去,“那是我的永生!”
魚玄墨強忍眩暈,撲向紫檀木桌,抓起祖父的指骨。他記得魏三——不,渡邊——害怕這件法器。用盡最後的力氣,他將指骨擲向渡邊。
指骨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擊中渡邊的後背。他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身體如觸電般痙攣。趁此機會,魚玄墨衝向鏡子,調整角度讓兩麵鏡子無限反射彼此,形成一條光的隧道——就像在紅房間做的那樣。
黑銅錢在鏡像回廊中劇烈震動,裂紋不斷擴大。渡邊掙紮著爬過來,伸手想抓住它:“給我...那是我的...”
“不,”魚玄墨堅定地說,“這是魚家的責任。”
隨著一聲脆響,黑銅錢在無限反射中爆裂成無數碎片。每一片碎片中都有一縷黑霧逸出,在鏡像回廊中被反複折射、削弱,最終消散。
渡邊發出最後的哀嚎,他的身體開始崩解,皮膚如幹枯的樹皮般剝落,露出下麵腐朽的真相——一個靠邪術維持生命的怪物。鏡像回廊的光芒照在他身上,加速了這種崩解。
“你...不明白...你毀了...多麽偉大的...”渡邊的話語隨著他的身體一起化為灰燼,最終隻剩地板上的一小撮黑色粉末。
鏡像回廊逐漸消失,照妖鏡“啪”地一聲裂成兩半。魚玄墨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額頭的血流進眼睛,世界一片血紅。
一雙冰涼的手輕輕捧起他的臉。虞清霜的靈體跪在他麵前,用透明的衣袖擦拭他臉上的血跡。
“這次...真的再見了...”她的聲音幾乎聽不見,“謝謝你...讓我們安息...”
魚玄墨想說什麽,但虞清霜的身影已經開始消散。最後一刻,她輕輕吻了他的額頭,如雪花般冰涼。然後,她化為無數光點,隨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一起消散在空氣中。
魚玄墨獨自坐在藏書室裏,周圍是戰鬥後的狼藉。他撿起地上已經變回普通銅色的錢幣碎片,背麵的咒文完全消失了。左手的“444”標記也褪為幾乎看不見的淺痕,隻有當他集中注意力時才會微微發熱。
窗外,陽光終於照進了老宅的前院。魚玄墨知道,某些東西永遠改變了——不僅是444號殯儀館,還有他自己。
三個月後,魚玄墨重新站在444號殯儀館門前。建築外觀沒有變化,但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已經消失。他接下了夜班管理員的工作,不僅為了工資,更因為這是守門人的職責。
值班室的牆上掛著祖父和“魏三”的舊照片,魚玄墨用紅筆在假魏三的臉上畫了個大大的叉。辦公桌抽屜裏放著那本《幽明通鑒》,用三道鐵鏈鎖著。銅錢的碎片被埋在老宅後院,上麵壓著一塊刻滿符文的石碑。
午夜巡邏時,魚玄墨偶爾會聽到儲藏室有輕微的響動,但12號櫃再也沒有自動打開過。有時,櫃門前會出現一片黑色羽毛,魚玄墨會小心地撿起來,第二天放在陽光下任其消散。
左手上的標記在月晦之夜會微微發熱,提醒他那扇“門”雖然關閉,但並未消失。陰陽兩界的平衡需要有人維護,這就是守門人的使命。
魚玄墨翻開新買的筆記本,在第一頁寫下:“門之記錄——魚氏守門人職責,續”。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流淌。
在某個無人注意的瞬間,一片黑羽從通風口飄入,輕輕落在12號櫃門前,旋轉幾圈後靜止不動,如同一個無聲的告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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