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距離444號殯儀館兩個街區的地方停下。“前麵封路了，”司機指著閃爍的警燈，“出什麽事了？”
    邊隼付錢下車，心髒狂跳。警方已經來了，這意味著兩件事：一是張伯的屍體確實被發現了，二是那些假警察很可能已經通知了同夥。
    他繞到殯儀館後方的圍牆，翻牆進入。後院堆滿了廢棄的花圈和殯儀用品，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淒涼。邊隼躡手躡腳地靠近後門，驚訝地發現門鎖已經被撬開。
    殯儀館內靜得出奇。邊隼貼著牆壁前行，避開前廳的警察。從對話片段中，他得知張伯的死被初步判定為“意外”，屍體已經被運走。
    “又一個被掩蓋的謀殺...”邊隼暗想。
    他等待警察離開後，迅速潛向地下室。冷藏室的門虛掩著，裏麵透出微弱的燈光。邊隼屏住呼吸，輕輕推開門——
    冷藏室內一片狼藉，屍櫃被翻得亂七八糟。72號櫃被整個拆開，金屬板散落一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背對著門，正在翻找什麽。
    邊隼認出了那個背影——是照片中與林小滿合影的醫生！他下意識後退一步，踩到了一塊碎金屬，發出清脆的響聲。
    白大褂猛地轉身，露出一張保養得當的中年麵孔，眼神銳利如鷹。“邊隼，”他微笑道，聲音正是電話中那個威脅者，“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你是誰？”邊隼警惕地問，同時掃視著四周尋找可能的武器或出口。
    “陳醫生，或者說...陳局長。”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警徽，“市衛生局副局長，同時也是這家殯儀館的幕後老板。”
    邊隼的視線落在陳局長右手腕內側——那裏赫然紋著“444”的數字。“你們殺了林小滿和她父親。”
    陳局長笑容不變：“林誌遠太愛管閑事，非要舉報我們的&39；慈善項目&39；。至於他女兒...”他聳聳肩，“意外發現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慈善項目？”邊隼壓抑著怒火，“你們殺害無辜的人，販賣他們的器官！”
    “那些流浪漢、孤兒、無家可歸者，”陳局長慢條斯理地說，“他們的存在對社會毫無價值，但他們的器官可以救活重要人物——企業家、官員、富豪...我們這是在創造價值。”
    邊隼注意到陳局長的手正慢慢移向白大褂口袋。“你在找這個嗎？”他突然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林小滿日記殘頁的照片。
    陳局長的眼神瞬間變得凶狠。“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日記原件在哪裏？”邊隼拖延著時間，同時悄悄後退。
    “燒了，當然。”陳局長冷笑，“不過看來林小滿那丫頭還藏了副本...”他的目光掃向被拆解的72號櫃，“不在夾層裏，那會在哪呢？”
    就在這時，冷藏室的燈突然閃爍起來，溫度驟降。陳局長皺起眉：“該死的電路...”
    但邊隼知道這不是電路問題。牆上的冰霜迅速蔓延，形成一個個手印的形狀。冷藏室的門猛地關上，發出巨響。
    “怎麽回事？”陳局長轉身去拉門，卻怎麽也打不開。
    邊隼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形成白霧。他看到72號屍櫃的碎片自動拚合起來，櫃門緩緩打開，裏麵飄出一本黑色的小冊子，懸浮在半空中。
    “不可能！”陳局長臉色煞白，“我明明檢查過那個櫃子！”
    黑冊子飄到邊隼麵前。他伸手接過，翻開第一頁——是一份詳細記錄，列出了日期、死者姓名、“捐獻”的器官及買家信息。最後有陳局長的簽名和“444”的印章。
    “你們的黑賬本...”邊隼恍然大悟，“林小滿把它藏在了屍櫃的金屬夾層裏！”
    陳局長突然掏出一把手槍：“那又如何？你以為你能帶著它活著出去？”他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這棟樓裏都是我的人！”
    燈光劇烈閃爍，冷藏室內突然出現十幾個半透明的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個人的胸口或腹部都有手術縫合的痕跡。林小滿站在最前麵，胸口黑洞洞的窟窿觸目驚心。
    “你們...你們已經死了！”陳局長歇斯底裏地喊道，對著幽靈們開槍，子彈穿過他們的身體打在牆上。
    亡靈們緩緩逼近。陳局長退到角落，臉色慘白：“滾開！我能殺你們一次，就能——”
    他的話戛然而止。張伯和劉師傅的幽靈從背後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拖向72號屍櫃。陳局長瘋狂掙紮，但無濟於事。屍櫃像一張巨口般張開，將他整個吞了進去，然後&34；砰&34；地關上。
    冷藏室恢複了平靜，燈光也不再閃爍。邊隼呆立在原地，黑賬本緊緊攥在手中。
    林小滿的幽靈飄到他麵前，蒼白的臉上流下兩行血淚。“謝謝...”她的聲音如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現在...我們可以安息了...”
    “你的心髒...”邊隼忍不住問道。
    林小滿的手撫過自己空洞的胸口：“在他辦公室的...標本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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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幽靈也紛紛向邊隼點頭致意，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消散在空氣中。最後消失的是張伯和劉師傅，他們對邊隼豎起大拇指，露出解脫的微笑。
    邊隼獨自站在冷藏室裏，手中是能摧毀整個器官販賣網絡的證據。他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三天後，《晨報》頭版刊登了震驚全市的新聞：《衛生局副局長牽涉特大器官販賣案，證據確鑿已落網》。報道詳細描述了444號殯儀館如何成為“人體器官倉庫”，並列出數十名涉案的醫療人員和政府官員。
    新聞特別提到，關鍵證據是由一名叫邊隼的前殯儀館員工提供的。報道結尾寫道：“邊隼先生目前處於警方保護下，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一個月後，邊隼站在公墓裏，麵前是兩塊新立的墓碑：林誌遠醫生和女兒林小滿合葬之墓。他將一束白菊放在墓前，輕聲道：“安息吧，正義已經到來。”
    微風吹過，花瓣輕輕顫動，像是無聲的回應。
    邊隼轉身離開時，餘光瞥見一個穿白裙的女孩站在遠處的樹下，對他揮手告別。當他定睛看去，那裏空無一人。
    那天晚上，邊隼做了三個月來第一個沒有噩夢的安眠。在夢中，他看見林小滿站在陽光下，胸口不再有那個可怕的窟窿，而是完好如初。她微笑著對他說：“謝謝你找到我的心。”
    清晨醒來時，邊隼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顆紅色的玻璃珠，裏麵封存著一朵小小的白花。他知道這是來自彼岸的禮物。
    從此以後，邊隼的生活逐漸恢複正常，但他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次路過鏡子，都會多看兩眼，期待或許能再次看到那些已經安息的朋友們。
    而在某些寂靜的深夜，當城市陷入沉睡，444號殯儀館的舊址上，偶爾會傳出若有若無的歌聲，輕柔而平和，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救贖的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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