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邊隼的臉頰流下，混合著汗水與恐懼的淚水。他跌跌撞撞地跑過幾條街，直到肺像火燒一樣疼才停下來。回頭望去，444號殯儀館已經消失在雨幕中，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卻如影隨形。
    一家24小時便利店的燈光在雨夜中顯得格外溫暖。邊隼推門而入，門口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收銀台後的店員抬起頭，看到渾身濕透、臉色慘白的邊隼，警惕地皺起眉。
    “先生，您沒事吧？”
    邊隼搖搖頭，徑直走向最裏麵的座位區。他需要整理思緒，需要弄明白今晚發生的一切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
    熱咖啡的蒸汽在麵前升起，邊隼雙手捧著杯子，卻依然止不住顫抖。他掏出手機，再次查看那條最新短信：“現在你知道真相了。幫我，否則下一個就是你。”
    手指滑動間，他注意到相冊裏多了一張照片——是他在值班室電腦上看到的林小滿檔案照片。邊隼確定自己沒有保存過，但它就這樣出現在手機裏。照片中的林小滿眼睛直直盯著鏡頭，嘴角的微笑在屏幕光下顯得詭異而悲傷。
    “幫我...”
    一個輕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邊隼猛地轉頭，身旁空無一人。但咖啡店的玻璃窗上，隱約映出一個站在他身後的女子身影。
    邊隼閉上眼，深呼吸。當他再次睜眼時，窗上的倒影消失了，但玻璃上卻出現了幾個用霧氣寫成的字：“他們殺了我們所有人”。
    “操！”邊隼忍不住咒罵出聲，引來店員和其他顧客的側目。
    他必須離開這裏。邊隼放下幾乎沒動過的咖啡，衝出便利店。雨已經小了些，但夜色更深了。他攔下一輛出租車，報出了自己出租屋的地址。
    車內收音機正播放著午夜新聞：“…警方今日在城郊發現三具無名屍體，屍體均有器官缺失的痕跡，法醫初步判斷與近期多起類似案件有關聯。有消息稱這可能是一個大型器官販賣團夥所為...”
    邊隼的心跳加速。這不是巧合。
    “能開大聲點嗎？”他問司機。
    司機調大了音量，新聞繼續：“…三年前曾有一名林姓醫生舉報過類似案件，但在調查期間不幸遭遇車禍身亡。警方表示不排除兩案有關聯...”
    邊隼握緊了拳頭。林醫生就是林小滿的父親！他們父女都因為這個器官販賣團夥而死。
    出租車停在一棟破舊的公寓樓前。邊隼付錢下車，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他的房間在四樓，沒有電梯，走廊的燈年久失修，忽明忽暗。
    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邊隼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背後襲來。他猛地轉身——走廊盡頭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楚，但能感覺到那“東西”正盯著他。
    邊隼迅速開門進屋，鎖好所有門鎖，又搬來椅子抵在門前。他打開所有燈，拉上窗簾，然後癱坐在沙發上。
    手機再次震動。不是短信，而是一封電子郵件，發件人一欄是空白的。郵件隻有一個附件——一份掃描的日記殘頁。
    邊隼點開文件，紙張已經泛黃，邊緣有燒焦的痕跡，但字跡依然清晰：
    “爸爸今天很緊張，他說終於找到了確鑿證據。那家殯儀館根本是屠宰場！他們專挑無親無故的人下手，偽造死亡證明，摘取器官販賣。最可怕的是，有醫生參與其中。爸爸說要去找陳局長，但我覺得那個局長也不可信。如果爸爸出了什麽事，凶手一定是——”
    文字在這裏中斷，紙張被燒掉了大半。邊隼仔細查看殘頁的角落，發現一個模糊的水印：444。
    “林小滿的日記...”邊隼喃喃自語。她早就知道父親會有危險，而這份日記可能是關鍵證據。
    他繼續翻看郵件，在最下方發現一行小字：“證據在72號櫃的夾層裏”。
    72號櫃！就是那個有血字的屍櫃！
    邊隼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他應該報警嗎？但新聞裏說警方可能也有內鬼。去找媒體？誰會相信一個剛在殯儀館工作沒幾天的夜班管理員的話？更何況還涉及靈異事件...
    洗手間突然傳來“咚”的一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邊隼慢慢走過去，推開門——洗手池的水龍頭不知何時打開了，水流嘩嘩作響。鏡子上用血跡寫著：“沒有時間了”。
    邊隼關上水龍頭，突然注意到鏡子裏的自己有些不對勁。鏡中的“他”沒有同步動作，而是直勾勾地盯著現實中的他，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你逃不掉的。”鏡中的“邊隼”開口說道，聲音卻是一個年輕女孩的，“他們已經開始找你了。”
    邊隼後退幾步，撞在門框上。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誰會在這個時間來訪？邊隼透過貓眼向外看——門外站著兩個穿警服的男人。
    “邊隼先生嗎？”其中一個警察喊道，“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有些關於444號殯儀館的情況需要向您了解。”
    邊隼的心跳加速。他們怎麽知道他住在這裏？他才剛入職幾天，連人事檔案可能都沒來得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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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出示一下警官證。”邊隼隔著門喊道。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從口袋裏掏出證件舉到貓眼前。證件看起來是真的，但邊隼注意到持證警察的右手腕內側有一個奇怪的紋身——三個相連的數字：444。
    “我們接到報警，說殯儀館發生了命案。”警察繼續說道，“今晚值班的張伯被發現死在冷藏室。監控顯示您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
    張伯死了？但邊隼明明看到他“複活”後回到殯儀館...除非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張伯。
    “我...我需要先聯係我的律師。”邊隼結結巴巴地回答。
    兩個警察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邊先生，我們這是正式調查。”其中一人冷冰冰地說，“如果您拒絕配合，我們可以以妨礙公務罪逮捕您。”
    邊隼的視線越過警察，看到走廊盡頭那個模糊的身影又出現了，這次更近了一些。那是一個瘦小的女子輪廓，白色的衣裙，長發遮麵。
    “她”緩緩抬起手，做了一個“快跑”的手勢。
    邊隼做出了決定。“稍等，我換件衣服就跟你們走。”他大聲說道，然後迅速跑向臥室窗戶——這是二樓，跳下去應該不會受太重的傷。
    他剛拉開窗戶，就聽到大門被猛烈撞擊的聲音。那兩個“警察”正在破門而入！
    邊隼毫不猶豫地翻出窗戶，抓住排水管滑了下去。落地時扭到了腳踝，但他顧不上疼痛，一瘸一拐地跑向小區後門。
    身後傳來怒吼聲：“站住！警察！”
    邊隼跑得更快了。轉過幾個街角後，他躲進一家通宵網吧的衛生間，鎖上門，大口喘氣。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來電，顯示“未知號碼”。邊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邊隼。”是一個陌生的男聲，低沉而冰冷，“你拿了不屬於你的東西。”
    “你是誰？”邊隼壓低聲音問道。
    “把日記殘頁交出來，我們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男人繼續說道，“否則，你會像林醫生和他女兒一樣，成為444號的&39；捐贈者&39；。”
    邊隼的血液幾乎凝固。“你們殺了他們...”他咬牙切齒地說。
    電話那頭傳來冷笑：“聰明人活不長，邊隼。看看你周圍。”
    邊隼抬頭，發現衛生間的鏡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了無數血手印，像是很多人同時拍打過鏡麵。最可怕的是，那些手印正從鏡子內部慢慢向外滲出鮮血。
    “我們無處不在。”男人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邊隼衝出衛生間，無視網管疑惑的目光，徑直跑出網吧。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但城市的黑暗麵才剛剛顯露。
    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為了活命，也為了那些無辜的死者，他必須回到那個地獄般的殯儀館，找到72號櫃裏的證據。
    邊隼攔下一輛出租車。“去哪兒？”司機問。
    “444號殯儀館。”邊隼回答，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
    當車子駛向那個噩夢之地時，邊隼的手機收到最後一條短信，來自林小滿的號碼：
    “記住，活人的謊言比死人的複仇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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