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繪輿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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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殯儀館的消毒水味混著某種腐爛的甜香,鹿鳴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撥開麵前屍體的左眼瞼。這是一具年輕男性,死於車禍,麵部嚴重受損。防腐處理讓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蠟質感。
    “第三例了...”鹿鳴喃喃自語。
    在死者眼皮內側,用近乎透明的顏料繪著一幅微型地圖。鹿鳴用手機拍下後,輕輕合上那隻永遠無法閉上的眼睛。自從教堂回來後,他已經在三具遺體上發現了類似的圖案,每次都藏在不易被發現的位置——眼皮內側、上顎、甚至指甲背麵。
    手臂上的契約紋路已經蔓延到手肘,皮膚開始出現輕微的屍斑。鹿鳴拉下袖子,環顧空蕩蕩的化妝間。白硯兩天前說去查資料,再沒出現過。館長說白硯請了病假,但鹿鳴打他電話永遠是無法接通。
    手機震動起來,是剛拍的照片經過圖像處理後顯示的完整圖案——一座山丘的剖麵圖,標注著某個坐標點和三個小字:“救白硯”。
    鹿鳴的鑷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抓起外套衝出門,險些撞上推著屍車進來的老張。
    “慌什麽?見鬼了?”老張嘟囔著。
    鹿鳴猛地刹住腳步:“張叔,這具屍體是哪來的?”
    “城北老礦區,施工挖出來的。”老張壓低聲音,“聽說挖出來時還裹著紅布,像是被活埋的。”
    地圖上的坐標指向城北一處廢棄礦坑。鹿鳴趕到時,夕陽正把礦坑染成血色。坑底有一片明顯新翻動的泥土,旁邊扔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鍬。
    鹿鳴跳下坑底開始挖掘,不到半米深就碰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是一隻蒼白的手。他瘋了一樣扒開泥土,露出白硯毫無血色的臉。白硯雙眼緊閉,嘴唇青紫,但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堅持住!”鹿鳴把白硯從土裏拖出來,觸手冰涼得像具屍體。
    白硯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他抓住鹿鳴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他們...在牆裏...”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
    白硯的公寓彌漫著中藥的苦澀氣味。鹿鳴守在床邊,看著昏迷中的人不時抽搐,嘴裏吐出零散的詞句:“七門...血祭...不對...時辰錯了...”
    窗外電閃雷鳴,每一次閃電照亮房間時,鹿鳴都錯覺床上躺著的是個陌生人——白硯的輪廓在光影變幻中似乎發生著微妙的變化,眉骨更高,鼻梁更挺,像是民國老照片裏走出來的人。
    “唔...”白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睜開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陌生的銳利,“鹿...鳴?”
    “你記得發生了什麽嗎?誰把你埋在那裏的?”
    白硯撐起身子,動作流暢得不像剛死裏逃生的人:“杜青山的人。”他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他們給我注射了什麽...然後我就一直在做夢...”
    “什麽夢?”
    “很長很長的夢...”白硯的眼神飄向遠處,“夢裏我是另一個人,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衫,站在殯儀館地下室裏...那裏有七扇門...”
    鹿鳴卷起袖子展示手臂上的契約紋路:“這個,你有辦法解決嗎?”
    白硯盯著那些紋路,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冷靜。他下床從書櫃深處抽出一本線裝書,翻到某一頁:“《渡魂譜》記載,契約反噬分三個階段——皮膚屍斑、內髒衰竭、意識侵蝕。”他指著鹿鳴手臂上最新出現的青色脈絡,“你已經到第二階段了。”
    鹿鳴皺眉:“你怎麽突然懂這麽多?”
    白硯的手頓了頓,眼神恢複了些許往日的迷茫:“我...不知道。這些知識突然就在我腦子裏了。”他繼續翻書,“書上說需要契約雙方的血才能解除反噬。一方是死者,另一方...”
    “是杜望山。”鹿鳴想起墓地裏那具會說話的屍體,“但他到底是死是活?”
    白硯突然捂住頭,痛苦地彎下腰:“地下室...圖紙...他們在地下室藏了東西...”
    暴雨拍打著窗戶,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聲。白硯抬起頭,臉上閃過一絲鹿鳴從未見過的冷酷表情:“明天我們去軍閥時期的刑場。”
    “什麽刑場?”
    “1928年槍決革命黨人的地方。”白硯的聲音變得低沉,“就在現在殯儀館的後山。”
    殯儀館後山的雜草足有半人高,白硯手持一根鐵棍在前麵開路,動作熟練得像是來過無數次。鹿鳴跟著他爬上半山腰一處平台,那裏立著半截殘破的水泥牆,牆上布滿了彈孔。
    “就是這裏。”白硯用鐵棍敲擊牆麵某處,發出空洞的回響。他撬開幾塊鬆動的磚石,露出一個生鏽的鐵盒。
    盒子裏是一卷泛黃的圖紙,上麵寫著“1928年改建平麵圖”。圖紙上的殯儀館結構與現在基本相同,但在某些角落標注著七個被墨水刻意塗黑的區域,旁邊用小字備注:“七門勿啟”。
    “這是什麽意思?”鹿鳴問。
    白硯的手指撫過那些塗黑的部分:“殯儀館裏有七個隱藏空間,位置對應北鬥七星。”他的指尖停在其中一處,“這裏應該是我們現在站的位置的正下方。”
    圖紙背麵寫著一首古怪的偈語:“生者入,死者出,七門開,望山來。”落款是一個“白”字。
    “這是...你的字跡?”鹿鳴對比著圖紙上的字和白硯筆記本上的字。
    白硯臉色煞白:“不,這是我祖父白寒舟的字跡。”他猛地抬頭看向殯儀館方向,“快回去!”
    他們趕回殯儀館時已是黃昏,館內一片混亂。值班的老張臉色慘白地指著停屍間:“鬧鬼了!所有屍體...自己轉了個方向!”
    停屍間裏,所有冷藏櫃都被從內部推開幾厘米,裏麵的屍體整齊地轉向同一個方向——後山刑場的位置。鹿鳴注意到,每具屍體的眼睛都睜著,瞳孔詭異地放大。
    白硯站在停屍間中央,突然說了句奇怪的話:“時辰到了,他們感應到了。”聲音低沉沙啞,完全不像他平時的語調。
    鹿鳴轉頭想問他什麽意思,卻見白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接住他時,鹿鳴摸到他的後頸有一個新鮮的針孔,周圍皮膚浮現出與契約紋路相似的青色圖案——正是那個變體的“杜”字,但這次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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