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焚影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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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安全屋的地下室裏,顏燼盯著牆上的老式掛鍾。晚上十一點四十三分,距離月蝕開始還有不到半小時。他的手臂上火紋灼燒般疼痛,紋路已經蔓延到脖子,像一張逐漸收緊的網。
“她還是沒醒嗎?”顏燼轉向剛從樓上醫療室下來的陳樹。
陳樹搖搖頭,臉上的疤痕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更加猙獰:“生命體征穩定,但意識不清。醫生說她的大腦活動異常活躍,像是在...”
“在做夢。”一個虛弱的女聲接過話頭。
三人同時轉向聲源。魏如蘭倚在門框上,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睛卻異常明亮。她的黑發中多了幾縷銀絲,仿佛幾個小時裏老了十歲。
“魏姨!”蘇晨曦衝過去攙扶她,“你不應該起來。”
“沒時間了,”魏如蘭的聲音雖輕但堅定,“月蝕已經開始影響現實維度。看窗外。”
顏燼拉開一點窗簾。原本晴朗的夜空此刻被詭異的暗紅色籠罩,月亮邊緣已經開始變黑。更可怕的是,陰影本身似乎在蠕動,像有生命一般爬過建築物表麵。
“影族正在聚集,”魏如蘭艱難地走到桌前坐下,“莫臨滄會在地麵陰影完全覆蓋月亮時啟動儀式。我們最多有兩小時。”
陳樹迅速攤開444號殯儀館的平麵圖:“我已經聯係了外圍成員,但他們最多隻能製造外圍幹擾。真正進入殯儀館的隻有我們四個。”
“三個,”魏如蘭糾正道,“我的力量已經被莫臨滄吸走大半,隻能提供情報支持。”她看向顏燼,“你找到懷表了?”
顏燼取出那枚古舊懷表,放在桌上:“但我打不開它。在井底時它向我展示了曾祖父的記憶,之後就再沒反應。”
魏如蘭小心翼翼地觸碰懷表,當她的手指接觸到金屬表麵時,一絲微弱的藍光閃過:“它需要特定條件才能再次開啟。血脈和...愛。”
她的目光移向蘇晨曦,突然僵住了:“你的眼睛...”
蘇晨曦困惑地眨眼:“怎麽了?”
魏如蘭顫抖著站起來,雙手捧住蘇晨曦的臉:“原來如此...光之女一直在我們身邊。”
“什麽意思?”顏燼警覺地問。
“光之女不是一個人,”魏如蘭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而是一種傳承。當一位容器出於純粹的愛而犧牲自己時,她的光明能量會轉移到所愛之人身上。”她指向蘇晨曦的眼睛,“看她的瞳孔——月牙形的銀光,這是光之女的標誌。”
蘇晨曦衝向鏡子,倒吸一口冷氣——她的瞳孔邊緣確實有一圈細微的銀光,形狀如新月。
“姐姐...她是為了保護我才...”
“不完全是,”魏如蘭搖頭,“蘇晚晴確實自願成為容器以換取你的醫藥費,但在最後時刻,她發現了真相。莫臨滄承諾的&39;醫藥費&39;其實是打算把你也變成容器。為了阻止這點,她破壞了儀式,犧牲自己將一部分光明能量轉移給了你。”
她轉向顏燼:“這就是為什麽蘇晚晴能在死後給你傳遞信息——光之女的力量短暫打破了維度的壁壘。”
顏燼想起那張出現在門縫下的紙條,以及地下室中蘇晚晴屍體的警告。一切都開始有了解釋。
“那麽光之女的力量能做什麽?”陳樹直截了當地問。
“平衡,”魏如蘭解釋道,”影族屬於暗影維度,而光之女是現實維度的純淨光明。根據古籍記載,隻有光之女的力量才能穩定靈魂之火,使其不至於燒毀使用者。”
她指向顏燼手臂上越來越明顯的火紋:“看,他的血脈能力正在覺醒,但如果沒有光之女的調和,靈魂之火最終會吞噬他自己——就像百年前的顏明。”
顏燼回想起曾祖父記憶中的最後一幕——顏明全身燃燒卻未被焚毀,那一定是得到了某種幫助。也許...來自他的妻子周靜?
“懷表,”他突然明白過來,“它需要血脈和愛才能開啟。顏明的血脈是鑰匙,而光之女的愛是動力。”
魏如蘭讚許地點頭:“正是如此。你們兩個必須共同激活它。”
蘇晨曦緊張地絞著手指:“我該怎麽做?我甚至感覺不到什麽&39;光明力量&39;。”
“愛不是感覺,是選擇,”魏如蘭柔聲說,“握住懷表,想著你姐姐,想著你願意為保護他人付出什麽。”
顏燼拿起懷表,與蘇晨曦麵對麵坐下。當他們的手共同握住懷表時,一件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顏燼手臂上的火紋開始向蘇晨曦蔓延,而蘇晨曦眼中的銀光則流入那些紋路,形成一種銀藍色的奇妙混合。
懷表發出“哢嗒”一聲,表蓋彈開了。
但裏麵不是鍾表機械,而是一個微小的、發光的符號——兩個交疊的圓環,一個藍如火焰,一個銀如月光。光芒越來越強,很快充滿了整個房間。顏燼感到意識再次被拉扯,但這次蘇晨曦似乎與他一起進入了記憶的漩渦...
他們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看起來像是百年前的某個實驗室。牆上掛滿了各種奇怪的儀器和圖表,中央是一個發光的圓形平台,上麵躺著昏迷的周靜。年輕的顏明站在一旁,雙手燃燒著藍白火焰,正將火焰緩緩導入妻子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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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住,靜兒,”他低聲懇求,“不要放棄我們的孩子...”
周靜的身體開始發光,不是顏明那種火焰般的藍光,而是柔和的銀白色。兩種光芒在空中交織,形成了與懷表中完全相同的符號。
“成功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顏燼轉頭,看到年輕的魏如蘭站在門口——不,不可能是她,這個女孩雖然相似但更年輕,而且眼睛是棕色的而非灰色。
“林姐,快鎖門,”顏明頭也不抬地說,“莫臨滄隨時可能發現這裏。”
被稱為林姐的女孩迅速鎖上門,加入顏明身邊:“能量穩定嗎?”
“暫時是,”顏明的聲音疲憊但堅定,“靜兒體內的光明能量足夠封印懷表,但需要載體...”
“用我的生命,”周靜突然開口,聲音虛弱但清晰,“我知道代價,明。為了正兒,我願意。”
顏明想要反對,但林姐按住他的肩膀:“沒有別的選擇。影主已經鎖定正兒作為下一個容器。隻有周靜的光明能量能保護他。”
場景突然變換。現在是在後院古井旁,夜色已深。周靜站在井邊,懷中抱著熟睡的嬰兒。她的身體現在幾乎是半透明的,散發著柔和的銀光。
“記住,”她對顏明說,“當百年期滿,我們的血脈與光之女將再次交匯。懷表會在那一刻開啟,揭示最後的儀式。”
顏明緊緊擁抱她和孩子:“我會確保那一天到來。”
周靜最後吻了吻丈夫和兒子,然後帶著懷表爬下古井。顏明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然後轉身麵對逼近的黑影...
顏燼和蘇晨曦猛地回到現實,懷表的光芒漸漸消退。兩人都大汗淋漓,像是剛跑完馬拉鬆。
“那是...”蘇晨曦聲音顫抖。
“周靜和林雨,”魏如蘭輕聲說,“林雨是我的姑祖母,第一代守夜人的創始人。她記錄了這個儀式,但沒人知道周靜最後做了什麽。”
“她成為了懷表的一部分,”顏燼確信地說,“用自己的生命能量封印了它,等待百年後與光之女的力量結合。”
陳樹看了看手表:“已經午夜十二點十八分。月蝕開始了。”
窗外,月亮的三分之一已經被陰影吞噬。更可怕的是,那些陰影似乎正在滴落,像黑色的雨一樣灑向地麵。
“我們必須立刻前往殯儀館,”魏如蘭站起來,盡管動作不穩但眼神堅定,“莫臨滄會先激活所有失敗容器作為屏障。顏燼和蘇晨曦必須直達中央祭壇。”
她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小木盒,裏麵是幾枚銀質吊墜:“這些含有微量光明能量,能暫時阻擋影族接觸。但記住,它們無法對抗莫臨滄本人。”
陳樹分發武器——特製的手槍,子彈填充著銀色粉末。“對普通影族有效,”他簡短地解釋,“但對高級形態隻能拖延時間。”
顏燼檢查了一下裝備,最後將懷表掛在脖子上,藏在衣服裏。它能再次開啟的時間隻有一個月蝕窗口——當陰影完全覆蓋月亮的瞬間。
“計劃是什麽?”他問道。
“陳樹和我負責外圍,清理路徑,”魏如蘭指向平麵圖,“你們兩個從後院古井進入,那裏直通地下室。月蝕高峰時,莫臨滄會在祭壇上最脆弱。”
“然後呢?”蘇晨曦追問,“我們怎麽打敗他?”
魏如蘭與顏燼交換了一個眼神:“那取決於靈魂之火和光之女如何選擇。”
這個回答並不令人滿意,但時間已經不允許更多討論。十二點三十七分,四人分乘兩輛車出發。顏燼和蘇晨曦同車,由陳樹的一個信任的手下駕駛。
夜色如墨,街道異常安靜,連蟲鳴都沒有。車內的沉默幾乎凝固成實體。蘇晨曦盯著自己的手,上麵的銀色紋路已經褪去,但瞳孔中的月牙形銀光更加明顯了。
“害怕嗎?”顏燼輕聲問。
蘇晨曦搖搖頭,又點點頭:“更多的是...一種奇怪的確定感。就像這一切本該如此。”她抬頭看向顏燼,“我姐姐在日記最後寫&39;愛是唯一的火種&39;。現在我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了。”
顏燼想起曾祖父的記憶中,莫臨滄嘲笑“犧牲之愛”是弱點。但正是這種愛讓顏明和周靜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兒子;讓蘇晚晴在最後時刻反抗莫臨滄;現在,又讓他和蘇晨曦走向可能的死亡。
車突然停下,打斷了顏燼的思緒。他們已經到達灰燼街的盡頭,前方就是通往444號殯儀館的小路。
“隻能送到這裏,”司機低聲說,“祝好運。”
下車後,冰冷的夜風如刀割麵。月蝕已經過半,天空呈現出病態的血紅色。顏燼和蘇晨曦沿著小路快速前進,周圍的樹木投下的影子詭異地蠕動,像是隨時會撲上來。
當他們翻過殯儀館後院的圍牆時,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僵住了——後院不再是記憶中那個荒廢的空間,而是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噩夢場地。
十幾具“屍體”站在院中,胸口都有發光的烙印。他們不是玻璃棺材裏那些半死不活的狀態,而是完全“活躍”的恐怖存在——皮膚灰白,眼睛全黑,嘴巴以不可能的角度咧開,露出尖銳的牙齒。最可怕的是他們的動作,流暢得不像人類,更像是某種提線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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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容器,”顏燼低聲說,“莫臨滄激活了他們作為守衛。”
其中一個“容器”突然轉頭看向他們的方向,黑洞般的眼睛似乎能看穿黑暗。顏燼拉著蘇晨曦蹲下,屏住呼吸。幾秒鍾後,那東西轉回頭,繼續漫無目的地遊蕩。
“井在那裏,”蘇晨曦指向院子左側,“但中間有至少八個守衛。”
顏燼觀察了一下布局:“我引開他們,你跑去井邊。”
“不行!”蘇晨曦抓住他的手臂,“我們不知道分開後懷表還能不能工作。”
她說得對。懷表需要血脈和光之女共同激活,缺一不可。顏燼快速思考著替代方案。
“看他們的胸口,”他注意到什麽,“烙印的光有節奏地閃爍,像是...心跳。”
確實,每個“容器”胸口的烙印都以相同的頻率明暗變化,像是被同一個源頭控製。
“如果我們能幹擾這個連接...”蘇晨曦若有所思。
顏燼想起地下室祭壇周圍那些玻璃棺材的排列方式——所有“容器”都指向中心。也許切斷這個聯係能暫時癱瘓他們?
“靈魂之火,”他突然明白過來,“魏如蘭說它能淨化影族的連接。”
他小心地伸出手臂,集中注意力於火紋。起初什麽也沒發生,但當他回想起曾祖父犧牲自己的畫麵時,一道微弱的藍光從紋路上泛起。
“它在工作,”蘇晨曦鼓勵道,“繼續!”
顏燼更深地沉入那種感覺——不是憤怒或恐懼,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平靜的決心。保護他人,終結這個百年詛咒。藍光越來越強,最終形成一道細如發絲的光線,射向最近一個“容器”的胸口烙印。
光線接觸烙印的瞬間,那個“容器”劇烈抽搐起來,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叫。更令人驚訝的是,周圍其他&34;容器&34;也同時僵住,仿佛共享了痛苦。
“連接是真的!”蘇晨曦興奮地低語。
但勝利是短暫的。被擊中的“容器”很快恢複,而且似乎察覺到了攻擊來源。它轉向顏燼和蘇晨曦的藏身處,發出一聲刺耳的嘯叫。所有其他&34;容器&34;立刻做出反應,以可怕的速度向他們撲來。
“跑!”顏燼拉起蘇晨曦衝向古井。
身後的“容器”緊追不舍,他們的腳步聲不像人類,而像是某種重物連續砸在地麵上。顏燼能聞到身後傳來的腐臭味,越來越近。
蘇晨曦先到達井邊,迅速爬了下去。顏燼轉身麵對追兵,雙臂交叉在胸前。火紋完全顯現,藍光如火焰般包裹著他的手臂。當第一個“容器”撲上來時,他猛地張開雙臂,一道藍色火牆瞬間形成,暫時阻擋了追擊者。
“快下來!”蘇晨曦的聲音從井中傳來。
顏燼轉身爬下井壁,同時聽到頭頂“容器”們憤怒的嘶吼。下到一半時,一陣劇痛突然從肩膀傳來——一個“容器”竟然跟著爬了下來,尖銳的手指抓破了他的皮肉。
顏燼差點鬆手,但蘇晨曦在下麵穩住了他。兩人加速下降,最終到達井底。與上次不同,井水已經完全退去,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道入口。
“這邊!”顏燼拉著蘇晨曦鑽進通道。
通道低矮潮濕,兩人隻能彎腰前行。身後,“容器”的爬行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像是骨頭折斷的聲音。
通道盡頭是一扇鏽蝕的鐵門,上麵刻滿了符文。顏燼推開門,兩人跌入一個圓形小室——正是他在懷表記憶中看到的那個密室。室內空無一物,隻有牆上刻著一段文字:
“當血脈與光之女交匯於月蝕之巔,懷表將揭示最後之路。”
頭頂傳來“容器”爬近的聲音,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現在怎麽辦?”蘇晨曦喘息著問。
顏燼看了看手表——淩晨一點二十三分,月蝕已經覆蓋了四分之三的月亮。時間不多了。
他取出懷表,蘇晨曦也伸出手。當他們的手再次共同握住它時,懷表發出耀眼的光芒。這次沒有記憶漩渦,而是直接投射出一幅三維圖像——444號殯儀館的地下結構圖,其中一條發光的路徑從他們所在位置延伸到中央祭壇。
“有秘密通道,”顏燼驚訝地說,“就在這堵牆後麵。”
他們迅速檢查牆壁,發現一塊鬆動的磚石。推開後,露出一個古老的機械裝置——兩個手印,一個周圍刻著火紋,另一個是月牙形圖案。
“血脈與光之女,”蘇晨曦深吸一口氣,“一起按下去。”
他們同時將手按在印記上。顏燼的火紋和蘇晨曦眼中的銀光同時亮起,機械裝置發出沉重的轟鳴聲,整麵牆緩緩旋轉,露出一個黑暗的通道。
通道另一頭,隱約能聽到某種儀式進行的聲音——低沉的吟誦,混雜著不似人類的回應。莫臨滄已經開始儀式了。
“準備好了嗎?”顏燼看向蘇晨曦。
她的眼中銀光閃爍,堅定地點頭:“為了姐姐,為了所有被莫臨滄害死的人。”
兩人踏入通道,牆壁在身後無聲地關閉。前方是未知的恐怖,也可能是終結百年詛咒的最後機會。無論哪種,都已沒有回頭路。
月蝕即將達到頂峰,而444號殯儀館地下,影主等待百年的降臨時刻終於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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