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月蝕將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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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灼燒著顏燼的後頸,汗水順著脊椎滑下,浸透了黑色t恤。他和蘇晨曦蹲在444號殯儀館後院的圍牆外,茂密的灌木叢提供了勉強足夠的掩護。從他們的位置,可以看到那口傳說中的古井——一個不起眼的石砌圓形結構,井台上刻著幾乎被苔蘚覆蓋的符文。
“陳樹遲到了。”蘇晨曦低聲說,手指不安地摩挲著她姐姐的日記本。她的腿傷已經包紮好,但走路時仍有些跛。
顏燼看了看手機,沒有新消息。距離陳樹說去救魏如蘭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他手臂上的火紋從早上開始就隱隱發熱,像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再等十分鍾,”他做出決定,“如果還不來,我們就自己行動。”
蘇晨曦點點頭,翻開了日記的某一頁:“姐姐最後一周的記錄裏反複提到這口井。她說在夢裏,井水會變成鏡子,映出&39;另一個自己&39;。”
顏燼想起自己的夢境——蘇晚晴站在井邊被拖入黑暗。兩個夢如此相似,絕非巧合。
一陣輕微的震動從口袋傳來。陳樹終於發來了消息:
「魏已救出,傷重昏迷。發現內鬼,行動暴露。速離,晚八點老地方見。」
顏燼把消息給蘇晨曦看,她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內鬼?那我們是不是該——”
“不,”顏燼打斷她,“既然行動暴露,莫臨滄肯定會加強防備。現在可能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他指向後院:“看,沒人。”
確實,整個後院空無一人,連通常的巡邏保安都不見蹤影。太過安靜了,安靜得可疑。
“可能是陷阱。”蘇晨曦咬著下唇。
“肯定是。”顏燼站起身,“但我們必須冒險。月蝕就是明天了。”
他從背包裏取出陳樹準備的裝備——兩瓶噴霧劑、一副特製手套和一個小型探測器。蘇晨曦則檢查了一下她帶來的相機和幾個小玻璃瓶,裏麵裝著不同顏色的粉末。
“姐姐說井水能映出真相,”她解釋道,“我想記錄下來。”
他們翻過圍牆,輕手輕腳地接近古井。隨著距離縮短,顏燼手臂上的火紋變得越來越燙,幾乎像是在燃燒。他咬緊牙關忍住疼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古井比遠看更加古老,石頭表麵布滿了奇怪的凹痕,像是被什麽酸性物質腐蝕過。井台上的符文近距離看清晰了許多——與顏燼手臂上的火紋有七分相似,但更加複雜,中心是一個眼睛狀的圖案。
“這不是普通的符文,”蘇晨曦小聲說,手指懸空描摹著那些刻痕,“我在姐姐收集的古籍裏見過類似的,叫&39;縛影之眼&39;,用來...”
她的話戛然而止。井底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水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輕輕攪動了水麵。兩人僵在原地,屏息等待。水聲再次響起,這次伴隨著一種奇怪的、幾乎像人聲的呢喃。
顏燼鼓起勇氣,探頭向井中望去。井很深,但出乎意料的是,水麵並不像想象中那麽遠,而且異常平靜,像一麵完美的黑鏡。借著正午的陽光,他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但有些不對勁。倒影中的他表情更加滄桑,眼神中帶著一種他不熟悉的堅毅和悲傷。
更奇怪的是,倒影的手臂上沒有火紋,而是纏繞著黑色的、活物般的影子。
“你看到了什麽?”蘇晨曦緊張地問。
顏燼剛要回答,井中的倒影突然自己動了——它舉起手,指向井壁的某一側,嘴唇無聲地開合,像是在說什麽。
“下麵有東西,”顏燼退後一步,“我的倒影...它在給我指方向。”
蘇晨曦也探頭看了看,但立刻縮了回來:“我隻看到普通的水麵。這口井認血脈。”
這解釋了很多。顏燼想起陳樹說的,這是顏明挖的“鎖影井”。如果井下真有能克製影族的東西,它很可能隻對顏家的血脈有反應。
“我下去看看,”他做出決定,“你在上麵放風。”
蘇晨曦想反對,但看到顏燼堅定的表情後,隻是點了點頭:“小心。如果有任何不對勁,立刻喊我。”
顏燼戴上特製手套,抓住井壁上的凸起開始下降。井壁潮濕滑膩,長滿了苔蘚,幾次他差點失手。隨著深度增加,光線越來越暗,隻有井口那一圈光亮,像遙不可及的月亮。
下到約五米處,他的腳碰到了水麵——奇怪的是,水麵感覺像是一層薄薄的膜,而非真正的液體。就在這時,他手臂上的火紋突然爆發出耀眼的藍光,照亮了井壁。
在光芒中,顏燼看到了倒影所指的東西——一塊鬆動的石頭,上麵刻著一個家徽。他家的家徽。
手指顫抖著,顏燼撬開了那塊石頭。後麵是一個小壁龕,裏麵放著一個金屬物件。當他的手指觸碰到它時,一陣強烈的電流般的感覺竄遍全身。
是那枚懷表。照片中曾祖父顏明佩戴的那枚。
懷表入手沉甸甸的,即使在井中百年依然光潔如新。顏燼下意識地按開表蓋,裏麵是一張極小的一家三口合影——顏明、周靜和嬰兒時期的顏正。照片背麵用極細的字刻著:&34;犧牲之愛方能點燃靈魂之火&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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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閱讀這行字的瞬間,懷表突然變得滾燙,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拉入了一個漩渦般的黑暗。顏燼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撕扯、拉伸,最後重重地摔在了一個陌生的場景中。
他站在一個古老版本的444號殯儀館大廳裏。牆壁上沒有電燈,隻有煤氣燈搖曳的光芒。大廳中央站著兩個男人,正在激烈爭吵。
一個正是莫臨滄,隻是看起來年輕許多,黑發中隻夾雜著幾絲銀白,金色的眼睛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另一個...顏燼的心髒幾乎停跳——那是他的曾祖父顏明,與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隻是眉宇間多了一份滄桑。
“你瘋了,顏明!”莫臨滄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影主答應給我們永恒的生命和無盡的力量!你竟然想背叛我們?”
“那不是力量,是奴役!”顏明的聲音堅定而清晰,“我看到了真相,莫臨滄。影族不是來賜予我們力量的,它們是來吞噬這個世界的!”
他舉起手臂,上麵的火紋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靈魂之火不是用來侍奉影族的工具,而是對抗它們的武器!”
莫臨滄冷笑一聲:“你妻子也是這麽想的。看看她現在的下場。”
他一揮手,兩個穿黑袍的人拖進來一個身影。顏燼的呼吸停滯了——那是周靜,他的曾祖母。她虛弱不堪,雙手被銀鏈鎖住,但眼神依然堅定。
“靜兒!”顏明的聲音破碎了,“你對她做了什麽?”
“隻是展示了真相,”莫臨滄得意地說,“她試圖破壞儀式,影主給了她一點...教訓。”
顏明衝向妻子,但莫臨滄一揮手,一道黑影如鞭子般抽來,將他擊退。“明天就是月蝕之夜,”莫臨滄宣布,“影主已經選定了新的容器。不是你,也不是你妻子...而是你們的兒子。”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入顏明的心髒。顏燼看到曾祖父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某種更可怕的東西——決絕的、自我毀滅般的決心。
“你不會得逞的,”顏明輕聲說,手指悄悄摸向懷表,“我發誓。”
場景突然切換。現在是在後院,夜色已深。顏明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顏燼的祖父顏正——匆匆奔向那口新建的井。周靜跟在後麵,臉色蒼白得像鬼,但手裏緊握著一把銀質匕首。
“快,”她催促丈夫,“他們來了!”
顏明將嬰兒交給妻子,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袋,裏麵裝著某種發光的東西。“下去,”他指著井,“井底有我準備的密室。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不要回應。”
周靜想說什麽,但遠處傳來的尖叫打斷了她。顏明吻了吻她和孩子,然後將那個發光的物件塞入懷表,一起交給妻子:“當正兒長大,告訴他...愛不是弱點,而是最強大的力量。”
周靜含淚點頭,抱著嬰兒爬下井壁。顏明看著他們消失在黑暗中,然後轉身麵對追來的黑影。他的雙臂燃起藍白火焰,照亮了夜空...
場景再次切換,這次是在地下室——那個顏燼見過的圓形廳堂,隻是現在中央祭壇周圍還沒有那些玻璃棺材。莫臨滄站在祭壇前,正在進行某種儀式。地上躺著幾個昏迷的人,其中一個是年輕的顏明,他的雙臂被特製的鐐銬鎖住,火紋被某種黑色物質覆蓋。
“月蝕將至,”莫臨滄吟誦著,“影主將降臨此界,以顏氏血脈為舟...”
就在儀式達到高潮時,一道藍白火焰突然從地下迸發,擊穿了祭壇。顏明不知怎麽掙脫了束縛,雙臂的火紋完全顯現,比顏燼見過的任何火焰都要明亮。
“你忘了,莫臨滄,”他的聲音響徹大廳,“靈魂之火最強大的燃料是犧牲之愛!”
一場可怕的戰鬥爆發了。顏明以一敵眾,火焰所到之處,黑影灰飛煙滅。但莫臨滄也不弱,他召喚出更多的黑影,像潮水般湧向顏明。
最終,當顏明即將被壓倒時,他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將燃燒的雙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火焰瞬間吞沒了他全身,但奇怪的是,沒有燒毀他的身體,而是形成了一個耀眼的藍白色光球。
“以我之血,封此之門!”他高喊,“影族百年內不得踏入此界!”
光球爆炸了,衝擊波席卷整個地下室。莫臨滄被拋向牆壁,發出痛苦的尖叫。當光芒散去,顏明已經不見了,隻在原地留下一個焦黑的印記,形狀像是一朵燃燒的花。
“不!”莫臨滄爬起來,瘋狂地搜尋著,“你不能這樣!影主答應過我永恒的生命!”
但儀式已經被破壞,月蝕正在過去。莫臨滄跪在地上,發出不似人類的嚎叫...
顏燼猛地回到現實,發現自己仍掛在井壁上,懷表緊握在手中。他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呼吸急促得像剛跑完馬拉鬆。剛才看到的...是記憶嗎?是曾祖父留下的信息?
“顏燼!”蘇晨曦焦急的聲音從井口傳來,“你還好嗎?下麵發生了什麽?”
“我...我沒事,”他勉強回應,“找到了東西。這就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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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去比下來更難,尤其是他的手臂現在火辣辣地痛,火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顯。當顏燼終於爬出井口,癱坐在地上時,蘇晨曦倒吸一口冷氣。
“你的眼睛...”她指著他的臉。
“怎麽了?”顏燼摸向自己的眼睛。
“它們...在發光。”蘇晨曦遞給他一個小鏡子。
鏡中的自己讓顏燼嚇了一跳——他的瞳孔變成了淡藍色,周圍環繞著細微的、火焰般的紋路,就像他手臂上的火紋縮小版。
“血脈覺醒,”他喃喃自語,“我看到了...記憶。曾祖父的記憶。”
他簡要地向蘇晨曦描述了所見的一切,特別是顏明最後自我犧牲的舉動。“懷表是關鍵,”他總結道,“裏麵有什麽東西能夠對抗影族。”
蘇晨曦仔細觀察著懷表:“打不開嗎?”
顏燼這才發現,經曆過剛才的異象後,懷表又緊緊閉合了,無論他怎麽用力都打不開。“可能需要特定條件,”他猜測,“比如...月蝕之時。”
一陣冷風突然吹過後院,樹葉沙沙作響,像是無言的警告。顏燼本能地抬頭看向殯儀館主樓,在三樓的一個窗口,他隱約看到一個高瘦的身影——莫臨滄正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們。
“我們被發現了,”顏燼低聲說,“快走!”
他們翻出圍牆,頭也不回地奔向樹林。直到跑出幾百米,確認沒有人追趕後,才停下來喘氣。
“他為什麽沒派人抓我們?”蘇晨曦困惑地問。
“因為月蝕還沒到,”顏燼握緊懷表,“而且...我想他需要我自願參與儀式。”
他們穿過樹林,來到事先約定的會合地點——一個廢棄的加油站。陳樹的車已經停在那裏,引擎還在運轉,像是隨時準備逃離。
陳樹站在車旁,臉色凝重。後座上躺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魏如蘭,她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但平穩。最奇怪的是,她的雙手緊握成拳,似乎抓著什麽東西。
“她怎麽樣?”顏燼問道。
“傷得很重,但會活下來,”陳樹打開後車門,“莫臨滄用某種方法吸走了她大部分生命力。醫生說...這不像是任何已知的醫學現象。”
顏燼俯身查看魏如蘭的情況。她的眼皮微微顫動,像是在做噩夢。他輕輕掰開她的右手,裏麵是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潦草地寫著:“尋找光之女”。
“光之女?”蘇晨曦湊過來,“這是什麽意思?”
陳樹搖搖頭:“她醒來過幾分鍾,隻說這個詞,然後又陷入昏迷。我查了數據庫,沒有匹配的信息。”
顏燼思索著。在曾祖父的記憶中,莫臨滄提到過“影主”,那麽“光之女”是否是對立的存在?某種能夠對抗影族的力量?
“我們得先離開這裏,”陳樹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四點了。我在城北有個安全屋,莫臨滄的人找不到那裏。”
他們驅車向北,穿過逐漸昏暗的街道。顏燼望著窗外流逝的景色,思緒萬千。懷表、火紋、光之女...拚圖正在逐漸完整,但最關鍵的部分仍然缺失。曾祖父犧牲自己封印了影族百年,而現在,百年之期將至。
明天就是月蝕之夜。
手臂上的火紋突然一陣刺痛,顏燼低頭看去,發現紋路正在緩慢變化,延伸,像是某種地圖或者...倒計時?
“陳樹,”他轉向駕駛座,“我需要查閱所有關於444號殯儀館的曆史記錄,特別是1923年那場&39;意外&39;的細節。”
“安全屋有檔案,”陳樹目不轉睛地盯著路麵,“但時間不多了,顏燼。根據我的線人,莫臨滄已經開始準備儀式。今晚午夜,第一批&39;容器&39;將被運往祭壇。”
蘇晨曦握緊了姐姐的日記:“我們怎麽阻止他?就我們幾個?”
“不是幾個,”顏燼看著懷表上家徽的紋路,“我們有顏明的遺產...和光之女,無論她是誰。”
車駛入夕陽,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顏燼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曾祖父的靈魂正注視著他,等待著家族百年誓約的完成。
而這一次,犧牲之愛將不再隻是封印...而是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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