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靈魂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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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444號殯儀館蒙塵的窗戶灑進來,給這座陰森的建築鍍上一層虛幻的金邊。許晚晴站在二樓走廊,望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從昨晚開始,她的身體就時隱時現,像是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
“這是融合加深的表現。”
秦月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許晚晴轉身,看到這位民國女子站在晨光中,蒼白的皮膚幾乎透明,能隱約看到後麵的牆壁。與許晚晴不同,秦月瑤的狀態似乎更加穩定。
“我們正在變成什麽?”許晚晴問道,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秦月瑤低頭看著自己同樣半透明的手:“非人非鬼的存在。既不屬於陽間,也不屬於陰間。”她抬起頭,黑色的眼睛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芒,“除非我們做出選擇。”
許晚晴胸口一陣發緊。從昨晚解放了蘇靈和其他被困靈魂後,她和秦月瑤之間的連接越來越強。現在,她不僅能感受到秦月瑤的情緒,有時甚至能看到她的記憶片段——那些百年前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浮現在腦海中,像是自己親身經曆過一樣。
“什麽選擇?”許晚晴明知故問。
“你知道的。”秦月瑤輕聲道,“一個靈魂不能同時存在於兩個身體。要麽你留下,我離開;要麽我留下,你離開。”
許晚晴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向玉鐲。這個動作引起了秦月瑤的注意,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你害怕了。”秦月瑤說,“你想回到你的正常生活。”
“難道不應該嗎?”許晚晴突然激動起來,“我才活了二十多年!我有家人,有朋友,有事業...你已經在棺材裏躺了一百年!”
話一出口,許晚晴就後悔了。秦月瑤的表情像是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她後退一步,半透明的身體在陽光下幾乎要消散。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許晚晴急忙道歉。
“不,你說得對。”秦月瑤苦笑,“我已經死了一百年。對你而言,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醒來就能忘記。”她轉身走向窗邊,“但對我而言...這是唯一重獲新生的機會。”
兩人之間的沉默沉重得幾乎能聽見回響。許晚晴想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突然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她彎下腰,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怎麽了?”秦月瑤緊張地問。
“不知道...突然好痛...”許晚晴艱難地喘息著,“像是...被捅了一刀...”
秦月瑤的臉色變了:“這是我的記憶...1924年婚禮那天,祁雲山給我下毒時的痛苦。”她抓住許晚晴的手,“我們的連接比想象中更深,已經開始共享感官了。”
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許晚晴直起身,發現秦月瑤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怎麽了?”許晚晴問。
“剛才...你疼的時候...”秦月瑤輕聲說,“我也感覺到了。”
許晚晴心頭一震。這意味著連接是雙向的——不僅是她感受到秦月瑤的過去,秦月瑤也能感受到她的一切。這種親密程度遠超她的想象,幾乎像是...兩個人正在慢慢變成一個人。
“我們需要幫助。”許晚晴最終說道,“關於玉鐲,關於靈魂分裂...一定有辦法解決。”
秦月瑤沉思片刻:“也許有一個人知道答案。”
“誰?”
“徐不言。當年祁家的老管家,也是唯一反對祁雲山實驗的人。”秦月瑤說,“如果他還在世的話...”
許晚晴剛要回答,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從樓下傳來,像是有什麽重物被拖過地麵。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向樓梯口跑去。
一樓大廳空無一人,但地板上有一道明顯的血跡,一直延伸到走廊深處的停屍間。許晚晴的心跳加速,她記得昨晚祁寒被那些複活的屍體拖走時,也是這個方向。
“你覺得...他還活著?”許晚晴小聲問。
秦月瑤搖頭:“不可能。那些實驗品會撕碎任何活物。”
她們順著血跡來到停屍間門口。門虛掩著,裏麵傳出液體滴落的聲音。許晚晴鼓起勇氣推開門——
祁寒站在停屍間中央,背對著她們。他的白大褂破爛不堪,沾滿血跡和某種黑色粘液。聽到開門聲,他緩緩轉身,露出那張已經半腐爛的臉——右眼隻剩下黑洞洞的眼窩,左眼卻詭異地完好無損,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你們...來得正好...”祁寒的聲音像是從破損的風箱裏擠出來的,“我需要...完整的靈魂...”
許晚晴驚恐地後退一步。祁寒的身體明顯已經死了——她能看見他脖子上露出的白骨和蠕動的蛆蟲——但他仍然站著,仍然說話,仍然...活著?
“你怎麽可能...”秦月瑤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祁寒發出一種像是笑聲的嘶啞聲音:“祁家的秘術...遠比你想象的強大...”他向前邁了一步,腐爛的腳踝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我可以...死很多次...但你們...隻有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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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瑤擋在許晚晴前麵:“跑!”
兩人轉身衝向走廊,身後傳來祁寒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奇怪的是,他明明走得很慢,卻始終與她們保持著相同的距離,仿佛走廊在隨著她們的奔跑而延伸。
“這不對勁...”許晚晴氣喘籲籲地說,“我們跑了這麽久,應該早就到大廳了!”
秦月瑤停下腳步,環顧四周:“444號殯儀館...它在幫祁寒。”
許晚晴這才注意到,走廊兩側的門不知何時已經變得一模一樣,無限重複地向遠處延伸,像是兩麵鏡子相對而立產生的無盡鏡像。
“我們被困住了。”秦月瑤握緊許晚晴的手,“這座建築...它從來就不是普通的殯儀館。祁雲山當年選擇這裏做診所,就是因為這個地方...特殊。”
許晚晴突然想起什麽,舉起手腕上的玉鐲:“也許這個能幫我們?昨晚它們發光時,祁寒和蘇靈都受到了影響。”
秦月瑤也亮出自己的玉鐲,但這次,兩隻玉鐲隻是微微泛著綠光,沒有昨晚那種強大的能量爆發。
“不夠強烈...”秦月瑤皺眉,“我們的靈魂連接還不夠穩定。”
就在這時,祁寒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他走得更近了,腐爛的麵容在昏暗的燈光下更加恐怖。許晚晴注意到他手裏拿著什麽東西——一個古老的銅鈴。
“知道嗎...”祁寒搖晃著銅鈴,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分裂的靈魂...最喜歡這個聲音...”
鈴聲如同實質的針刺入許晚晴的大腦。她抱頭蹲下,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更可怕的是,她感到有什麽東西正被從體內硬生生拽出來——像是靈魂的一部分要被撕裂。
“晚晴!”秦月瑤也痛苦地跪倒在地,“他在...分離我們...”
許晚晴透過淚眼看到,自己和秦月瑤的身體正在變得模糊,有絲絲縷縷的光霧從兩人身上飄出,向祁寒手中的銅鈴匯聚。
“不...能...讓...他...得逞...”秦月瑤艱難地伸出手。
許晚晴也奮力向前爬,兩人的手指在走廊地板上幾乎相觸。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蒼老但洪亮的聲音響起: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一道黃符從側麵飛來,精準地貼在祁寒額頭上。他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銅鈴掉在地上。走廊的無限延伸效應瞬間消失,恢複成原本的長度。
許晚晴抬頭,看到一個穿著灰色道袍的白發老者站在走廊岔口,手中握著一把桃木劍,劍尖指向祁寒。
“徐...不...言...”祁寒嘶吼著,伸手去扯額頭上的黃符。
老者——徐不言——快步上前,一劍刺入祁寒的胸口。沒有鮮血流出,隻有一股黑煙從傷口處冒出。祁寒的身體劇烈抽搐著,最終癱倒在地,不再動彈。
“快走!”徐不言收起桃木劍,“這隻是暫時封印,他很快就會恢複!”
許晚晴和秦月瑤勉強爬起來,跟著徐不言穿過幾條隱蔽的走廊,最終來到一間隱藏在廚房後麵的小密室。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古舊的桃木桌,牆上掛滿了各種符咒和八卦鏡。
徐不言關上門,迅速貼上幾張黃符,然後才轉身打量兩人。他的眼睛異常明亮,與蒼老的麵容形成鮮明對比。
“秦小姐,好久不見。”徐不言向秦月瑤微微頷首,“上次見你時,你還是個新娘子。”
秦月瑤眼中泛起淚光:“徐伯...你還活著?”
徐不言苦笑:“活著?勉強算是吧。祁家的秘術讓我比常人多活了幾十年,但也付出了代價。”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詭異的黑色紋路——像是樹根一樣在皮膚下蔓延。
許晚晴驚訝地問:“您就是當年祁家的管家?”
“是的。也是唯一知道祁家全部秘密的外人。”徐不言示意兩人坐下,“我從祁雲山時代就開始追查這件事,試圖彌補當年的過錯...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讓祁寒找到了你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許晚晴急切地問,“為什麽我和秦月瑤會共享一個靈魂?祁寒想幹什麽?這座殯儀館又是什麽地方?”
徐不言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是一本發黃的古籍和半塊破碎的玉鐲——與許晚晴和秦月瑤手腕上的如出一轍。
“故事要從兩百年前說起...”徐不言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祁家的祖先在深山中發現了一對上古玉鐲,據說能連接陰陽,分裂靈魂。他們開始實驗,試圖通過分裂他人靈魂來獲取永生力量...”
他指向牆上一張泛黃的地圖:“444號殯儀館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一處&39;陰穴&39;——陰陽兩界的薄弱點。祁家在這裏建宅,就是為了利用這種能量。”
許晚晴摸著手腕上的玉鐲:“所以...秦月瑤當年是故意將靈魂分裂的?”
秦月瑤點頭:“我偷聽到了祁雲山的計劃。他知道直接殺死我無法獲得完整的靈魂力量,必須讓我自願分裂...所以我反其道而行,主動分裂靈魂,一部分留在體內,一部分轉世...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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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但也危險。”徐不言嚴肅地說,“靈魂分裂太久,兩部分會各自獨立...最終要麽互相吞噬,要麽一起消散。”
許晚晴感到一陣寒意:“那我們現在...?”
“你們正在融合。”徐不言指著兩人手腕上的玉鐲,“當它們重新合二為一,你們的靈魂也將完成重組。問題是...誰將成為主導?”
房間陷入沉默。許晚晴偷瞄秦月瑤,發現對方也正看著自己,兩人迅速移開視線。
“有解決辦法嗎?”許晚晴最終打破沉默。
徐不言拿起那半塊破碎的玉鐲:“這是當年儀式用的第三塊玉鐲,能暫時穩定你們的靈魂狀態。”他猶豫了一下,“但要徹底分離...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找到當年祁雲山用來分裂靈魂的銅鏡和匕首,在滿月之夜重複儀式...”徐不言的表情變得凝重,“但需要一個人自願放棄轉世的機會,永遠成為遊魂。”
許晚晴和秦月瑤再次陷入沉默。這個選擇太過沉重,誰願意永遠成為孤魂野鬼?
密室外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拖地的聲音。徐不言臉色一變:“祁寒醒了,比預計的還快!”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密室外。門把手轉動了幾下,但被符咒封住,無法打開。片刻的寂靜後,祁寒沙啞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徐不言...老東西...你以為幾張符紙就能攔住我?”
緊接著是一陣刺耳的抓撓聲,像是金屬在門板上刮擦。許晚晴驚恐地看到,那些貼在門上的黃符正一張接一張地變黑,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他比祁雲山還強...”徐不言迅速從桌上拿起幾件法器,“你們必須立刻決定——是嚐試分離,還是...讓一個人永遠消失。”
許晚晴看向秦月瑤,在那雙民國女子的眼中,她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恐懼與不舍。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無論選擇哪條路,都將失去一部分自己。
門上的最後一張符紙化為灰燼。隨著一聲巨響,門被暴力撞開,祁寒腐爛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中握著那把古怪的匕首——
“遊戲...結束...”他嘶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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