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錯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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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耳的刹車聲撕裂了夜空。
    桑槐猛地睜開眼睛,刺目的車燈直射瞳孔。他本能地打轉方向盤,車身劇烈晃動,輪胎在濕滑的路麵上發出尖銳的摩擦聲。一隻鹿從車前驚慌跳過,消失在路邊的樹林中。
    “我...回來了?”桑槐顫抖著雙手緊握方向盤,額頭抵在冰冷的塑料材質上。儀表盤上的日期顯示——正是他前往拍攝廢棄教堂的那天,距離他誤入444號殯儀館還有六個小時。
    後視鏡中,他的臉蒼白如紙,右眼瞳孔邊緣有一圈詭異的銀灰色,像是鏡麵反射的光斑。桑槐伸手觸碰,鏡中的倒影卻延遲了一秒才模仿他的動作。
    “不...”桑槐猛地回頭,後座空空如也。但當他轉回來時,後視鏡裏分明有個模糊的人影坐在後排——一個穿著白色製服的女子,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桑槐急踩刹車,車子在路中央打橫停下。他再次回頭,後座依然空無一人。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那種他在殯儀館裏聞到的、混合著甜膩腐臭的味道。
    “這不可能結束...”桑槐喃喃自語,摸向胸前的相機。相機還在,但當他查看最近拍攝的照片時,相冊裏全是空白——隻有最後一張顯示出一麵破碎的鏡子,鏡框上的紅寶石裂成兩半。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未知號碼的短信映入眼簾:“歡迎回來,桑先生。遊戲才剛剛開始。——”
    桑槐刪除短信,重新啟動車子。他決定直接回家,放棄那個該死的教堂拍攝計劃。如果改變當晚的行動,也許就能打破那個詭異的循環。
    雨開始下了,起初隻是零星的雨點,很快就發展成傾盆暴雨。桑槐打開雨刷,但擋風玻璃上的水似乎越擦越多,形成一層流動的水膜,隱約映出無數張扭曲的人臉。
    “別看鏡子...”桑槐強迫自己目視前方,但餘光仍能瞥見後視鏡中那個白衣女子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導航顯示離家還有二十分鍾車程。桑槐打開收音機想驅散恐懼,所有頻道卻都在播放同一段詭異的旋律——像是玻璃風鈴在無風自動的聲響,中間夾雜著細微的、人類痛苦的呻吟。
    突然,前方路麵上出現了一個白色人影。桑槐急打方向盤,車子失控衝向路邊護欄。在撞擊前的瞬間,他看清了那個站在雨中的女子——白露,嘴角掛著那種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世界在巨響中陷入黑暗。
    “桑先生?桑先生?能聽到我說話嗎?”
    一個陌生的女聲將桑槐從黑暗中拉回。他睜開沉重的眼皮,刺眼的白光讓他立刻又閉上了眼。
    “瞳孔反應正常。”女聲繼續說道,“桑先生,您遭遇了車禍,但現在安全了。這裏是慈濟醫院急診科。”
    醫院?桑槐再次嚐試睜眼,這次適應了光線。站在床邊的是一位年輕護士,胸牌上寫著“林小雨”。她身後是標準的急診室簾子,醫療器械的滴答聲和遠處廣播呼叫醫生的聲音構成了熟悉的醫院背景音。
    “我...記得一隻鹿...”桑槐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全身肌肉立刻發出抗議。
    “別急。”林護士按住他的肩膀,“您有輕微腦震蕩和幾處擦傷,但奇跡般地沒有骨折。救護車在路邊發現您時,您已經昏迷了大約...”
    她的話被一陣騷動打斷。急診室入口處,幾個護士推著一張輪床匆匆而過。桑槐瞥見輪床上躺著一個穿白色製服的女子,長發垂落,一隻蒼白的手無力地耷拉在床邊。
    “那是...”桑槐的聲音哽在喉嚨裏。
    林護士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哦,剛才送來的車禍傷員。奇怪的是,救護人員說發現她站在您的車旁邊,但附近沒有其他車輛...”
    桑槐的血液瞬間變冷:“她...還活著嗎?”
    “不太樂觀。”林護士壓低聲音,“重度昏迷,生命體征微弱。奇怪的是...”她猶豫了一下,“她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但製服上的名牌寫著&39;白露&39;,和444號特別病房的登記護士同名。可我們醫院根本沒有這個編號的病房。”
    桑槐的指尖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444號——這個被詛咒的數字再次出現。
    “我能看看她嗎?”他突然問道。
    林護士皺眉:“這不符合規定...而且您現在需要休息。”
    “拜托了,”桑槐抓住她的手腕,“這很重要。我可能認識她。”
    或許是桑槐眼中的恐懼打動了林護士,她猶豫片刻後點了點頭:“隻能遠遠看一眼。她現在在3號搶救室。”
    桑槐勉強下床,扶著輸液架跟隨林護士穿過走廊。透過搶救室的玻璃窗,他看到了輪床上的女子——確實是白露,但比他記憶中的更加...人類。她的皮膚有了血色,胸口隨著呼吸微弱起伏,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重傷患者。
    就在這時,白露的眼睛突然睜開了,直直地看向窗外的桑槐。她的嘴角緩緩上揚,露出那個熟悉的微笑。監護儀上的心率線瞬間變成了一條直線,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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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髒驟停!”搶救室裏的醫生大喊,“準備電擊!”
    林護士匆忙跑進搶救室幫忙。桑槐站在原地,如墜冰窟——白露的頭轉向了他,嘴唇蠕動著,雖然沒有聲音,但他清楚地讀懂了那個口型:
    “找到你了。”
    桑槐踉蹌後退,轉身逃離。走廊似乎無限延伸,兩側的病房門全都標著“444”的號碼。他瘋狂地按著電梯按鈕,當電梯門終於打開時,他幾乎是跌了進去。
    電梯裏已經有一個人——一個穿白大褂的高瘦醫生,臉上戴著外科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沒有瞳孔,整個眼球呈現出鏡麵般的銀色。
    “幾樓?”醫生問道,聲音悅耳得令人不適。
    桑槐的血液凝固了。即使戴著口罩,他也認出了那個無臉院長的身形和聲音。
    “你...你不是應該在爆炸中...”桑槐的聲音顫抖得幾乎無法辨認。
    醫生的眼睛彎起,像是在笑:“被摧毀的隻是容器,桑先生。理念是無法殺死的。”他按下頂樓的按鈕,“特別是當這個理念已經紮根在某人心裏的時候。”
    桑槐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細小的傷口,裏麵嵌著一塊微小的紅色晶體,正是原始鏡上那顆紅寶石的碎片。
    “這是什麽?”他驚恐地試圖摳出那塊晶體,但它仿佛已經與血肉融為一體。
    “紐帶。”醫生輕聲說,“也是邀請函。你現在是我們的同類了,桑槐。半人半鏡,能夠行走在兩個世界之間。”他指了指桑槐的右眼,“你還沒注意到嗎?你的瞳孔已經開始銀化。”
    電梯停在了頂樓。門開後,外麵不是醫院走廊,而是一個桑槐無比熟悉的房間——444號殯儀館的攝影室。中央平台上躺著一個蓋白布的軀體,從輪廓看是個成年男性。
    “不...”桑槐瘋狂地按著關門鍵,但電梯門紋絲不動。
    “歡迎回家。”醫生在他耳邊低語,“順便一提,平台上是你原本的身體。你現在的狀態很...特殊。”
    桑槐轉向電梯內的鏡子,驚恐地發現鏡中的自己半透明如同幽靈,右眼完全變成了銀白色,而左眼還保持著正常的人類瞳孔。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
    “非常可能。”醫生糾正道,“原始鏡爆炸時,你正處於兩個世界的夾縫中。結果就是——”他做了個爆炸的手勢,“一部分留在那邊,一部分回到這邊。有趣的是,你現在可以自由選擇在哪邊停留更久。”
    桑槐看向攝影室角落的鏡子,裏麵映出的不是房間,而是一條醫院走廊——正是他剛才逃離的那條。林護士站在走廊上,焦急地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他。
    “她看不見你。”醫生說,“除非你主動現身。這就是我們的力量,桑槐。觀察而不被察覺,影響而不被發現。”
    桑槐突然明白了安鏡的警告——摧毀原始鏡並不足以結束這一切。隻要還有人被困在鏡中世界,這個循環就會繼續。
    “你想要我做什麽?”他直視醫生的鏡麵眼睛。
    “很簡單。”醫生從口袋裏掏出一台古老的相機——正是攝影室裏的那台靈魂捕捉器,“繼續你的工作。拍攝瀕死者的靈魂,為我們提供能量。作為回報,你可以繼續在人類世界生活,甚至...”
    電梯門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外麵撞擊。醫生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慌亂。
    “她來了。”他低聲說,“比我預計的快。”
    “誰?”桑槐問,但已經知道了答案。
    電梯門被強行撬開一道縫,一隻蒼白的手伸了進來。那隻手的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像是無數細小的鏡麵碎片。
    “白露...”醫生後退幾步,“她不應該能追蹤到這裏...除非...”
    除非有人帶路。桑槐看向自己掌心的紅寶石碎片,突然明白了——這是信標,是白露能找到他的原因。
    電梯門被完全撬開,站在門外的不是人類形態的白露,而是一團人形的鏡麵集合體,每一片鏡子都映照出桑槐不同時期的影像。它的“臉”是一麵破碎的全身鏡,鏡中影像正是搶救室裏那個垂死的白露。
    “找到你了...”鏡麵集合體發出合成的聲音,像是無數個聲音的疊加,“我的新攝影師...”
    醫生突然抓住桑槐的肩膀,在他耳邊急促地說:“她現在比我更危險。想活命的話,就跳進任何一麵鏡子,但記住——永遠不要看鏡中的自己超過三秒!”
    說完,醫生猛地將桑槐推向鏡麵集合體,自己則化作一團銀色霧氣消散在電梯頂部通風口。
    桑槐踉蹌著跌出電梯,與鏡麵集合體擦肩而過。他趁機衝向攝影室角落的鏡子,在鏡中怪物轉身前縱身一躍。
    鏡麵如水般接納了他,但在完全進入前,桑槐瞥見了平台上那具屍體掀開的被單——那張臉確實是他的,但右眼處是一個黑洞,裏麵爬滿了細小的鏡麵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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