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雙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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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槐跌入鏡中的瞬間,世界分裂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鏡子都像一扇窗,展示著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的場景:醫院的走廊、殯儀館的大廳、他從未去過的陌生房間...身體在墜落,意識卻像被拉長成絲線,穿梭於各個畫麵之間。
“抓緊我!”
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透混沌。桑槐看到安鏡的半透明身影在碎片間穿梭,向他伸出手。他奮力抓住那隻手,頓時下墜感停止了。周圍的鏡麵碎片重新組合,形成一條狹窄的通道。
“你...還活著?”桑槐喘息著問道。安鏡的狀態比他上次見到時更加透明,輪廓幾乎難以辨認。
“勉強算是。”安鏡的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爆炸撕裂了鏡中世界的結構,給了我們這些殘魂短暫的自由。”他拉著桑槐在通道中前行,“但白露正在重組,她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大。”
通道盡頭是一麵全身鏡,鏡中映出的是桑槐的公寓客廳。透過鏡麵,能看到咖啡杯還冒著熱氣,仿佛主人剛剛離開不久。
“這是...”
“你的錨點。”安鏡解釋道,“每個遊魂都需要一個與現實世界的連接點。對你來說,就是你的家。”他推了推桑槐,“進去吧,你現在是雙界行者,可以自由穿梭——但記住,每次停留都會消耗你的&39;人性&39;。”
桑槐看向自己的手,發現指尖已經開始呈現半透明的狀態:“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安鏡指向桑槐右眼的銀白色瞳孔,“每使用一次鏡中穿梭的能力,你的鏡化程度就會加深。完全鏡化時,你就會變成它們的一員。”
桑槐想起電梯裏那個醫生說的話——他現在是半人半鏡的存在。掌心的紅寶石碎片隱隱發燙,似乎在呼應他的想法。
“我怎麽阻止這一切?”
安鏡的身影開始閃爍:“找到林小雨...她比看起來知道得更多...小心白露,她已經在現實世界找到了新的宿主...”話音未落,他的形象就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一樣扭曲消失了。
桑槐獨自站在通道盡頭,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那麵鏡子。鏡麵如水般接納了他,一陣冰涼後,他發現自己站在自家客廳裏,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手機——日期顯示距離車禍已經過去三天。相冊裏沒有任何異常照片,通訊錄和社交賬號一切正常,仿佛444號殯儀館的經曆隻是一場噩夢。
如果不是右眼的異狀和掌心的紅寶石碎片,桑槐幾乎要相信那真的隻是一場幻覺。他走到浴室,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右眼已經完全變成銀白色,在燈光下反射出金屬光澤;左眼看似正常,但仔細看會發現瞳孔邊緣也有一圈細微的銀色。
水龍頭流出的水聲突然變得遙遠。桑槐抬頭,鏡中的自己竟然沒有同步動作,而是保持著低頭姿勢。當他驚恐地後退時,鏡中人才緩緩抬頭,嘴角勾起一個不屬於桑槐的詭異微笑。
“滾開!”桑槐一拳打碎鏡子,碎片四濺。一塊尖銳的玻璃劃破他的臉頰,但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種銀色的粘稠液體,在空氣中迅速揮發。
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慈濟醫院”。桑槐猶豫了一下,接通電話。
“桑先生?我是林小雨。”護士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您擅自離開醫院後,我們一直很擔心。您的檢查報告有些...異常,需要複診。”
桑槐警覺起來:“什麽異常?”
“電話裏不方便說。”林小雨壓低聲音,“但您右眼的檢查結果...顯示有金屬沉積。這種情況我隻在另一個病人身上見過——一個叫安鏡的攝影師,三年前失蹤了。”
桑槐的呼吸停滯了一瞬:“我明天上午過來。”
掛斷電話,桑槐打開電腦搜索“安鏡 失蹤”。搜索結果中,一則三年前的舊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
《知名紀實攝影師安鏡離奇失蹤 最後現身慈濟醫院》
報道稱安鏡在拍攝一組關於廢棄醫院的專題後突發精神異常,被送入慈濟醫院治療,三天後從444號病房神秘消失。警方調查發現醫院根本沒有這個編號的病房,而安鏡拍攝的最後一張照片顯示一麵古老的全身鏡,鏡中有一個沒有臉的人形。
新聞配圖是安鏡的照片——正是桑槐在殯儀館冷藏室見到的那具男屍,也是鏡中世界幫助他的那個幽靈。
桑槐繼續搜索“444號病房”,發現零星幾條都市傳說:有人說那是專門收容“非人類患者”的特殊病房;有人聲稱在那裏見過會走路的鏡子;最離奇的是一個匿名帖子,說444是連接陰陽兩界的通道,由一位“無麵醫生”看守。
鼠標滾輪向下滑動,一張圖片突然跳出來——慈濟醫院的平麵圖,在頂樓一個被標記為“設備間”的位置,有人用紅筆畫了一個小圈,旁邊寫著“真正的444在這裏”。
桑槐保存圖片,正準備關閉電腦,瀏覽器突然卡死,所有窗口同時變成一片銀色。屏幕上慢慢浮現出一行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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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逃不掉的,攝影師。明晚午夜,444號病房見。——”
不是“白露”,而是“”。桑槐想起車禍後收到的神秘短信,署名也是。這個是誰?林小雨?還是別的什麽存在?
夜深了,桑槐卻毫無睡意。他坐在沙發上,翻看相機裏的照片。奇怪的是,那些本應空白的存儲卡裏,現在全是模糊的鏡麵影像,每一張都隱約映出一個人形——有時是白露,有時是無臉醫生,更多的是他自己,以各種扭曲的姿勢被困在鏡中。
最詭異的一張是在爆炸瞬間抓拍的,原始鏡碎裂的刹那,一個模糊的女性身影站在碎片中央,雙臂張開像是在迎接什麽。桑槐放大圖片,發現那個女人穿著護士服,名牌上寫著“林小雨”。
“這不可能...”桑槐的手開始顫抖。如果林小雨三年前就出現在原始鏡爆炸的場景中,那現在醫院裏的她是誰?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隨即是震耳欲聾的雷聲。暴風雨要來了。桑槐走到窗前,看到對麵建築的玻璃幕牆上,無數個人影正從各個樓層的窗戶中爬出,如同螞蟻離巢般整齊劃一地向他所在的方向移動。
他猛地拉上窗簾,但為時已晚——客廳的每一麵反光表麵都開始浮現出人影:電視屏幕、微波爐門、甚至是他剛剛倒滿水的玻璃杯。水麵下,一張蒼白的臉正緩緩浮起。
桑槐抓起外套衝出公寓。電梯門一開,裏麵已經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高個男子,背對著他。桑槐本能地後退,但走廊上的鏡麵人影已經逼近。他隻能硬著頭皮走進電梯。
“幾樓?”穿白大褂的男子問,聲音異常悅耳。
桑槐的心沉了下去——是無臉院長。他強作鎮定地按下大堂按鈕,右手悄悄伸進口袋,握住了那塊從相機上拆下來的閃光燈電池。
“不必緊張,桑先生。”醫生轉過身,這次他戴著口罩和墨鏡,看起來像個普通醫生,“我隻是來傳達一個友好的提醒:明天不要去赴約。”
電梯開始下降,速度異常緩慢。
“為什麽?”桑槐問,手指收緊電池。
“因為那不是林護士的邀請。”醫生輕笑一聲,“白露很聰明,她找到了完美的宿主——一個與鏡中世界有天然聯係的身體。”
電梯突然停在了不存在的樓層,門開了,外麵是一片虛無的黑暗。醫生摘下墨鏡,露出那雙完全鏡麵化的眼睛:“看看真相吧。”
他的眼睛反射出一段影像:醫院的護士站,林小雨正在填寫表格。突然她全身痙攣,筆掉在地上。當她再次抬頭時,眼睛變成了全黑色,嘴角勾起白露的標誌性微笑。影像中的日期是今天下午五點——就在林小雨給桑槐打電話前一小時。
“她騙你去444,是為了完成轉化儀式。”醫生重新戴上墨鏡,“你現在是稀有的雙界行者,桑槐。白露想吞噬你的能力,完全進入人類世界。”
電梯恢複正常,繼續下降。桑槐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醫生說的是真的,那麽明天就是陷阱;如果是謊言,那麽真正的危險可能在其他地方。他該相信誰?
“為什麽要幫我?”桑槐警惕地問。
“平衡。”醫生按下開門鍵,“白露變得太強大了,威脅到了我的存在。敵人的敵人...”
電梯到達大堂,門外是正常的公寓大廳。醫生做了個“請”的手勢:“選擇在你,桑先生。但記住,當雙界行者的鏡化程度超過50,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桑槐走出電梯,轉身想問更多問題,但電梯門已經關閉。透過即將閉合的門縫,他看到電梯裏的醫生摘下了口罩——下麵不是無麵的空白,而是桑槐自己的臉,帶著猙獰的笑容。
桑槐跌坐在大堂沙發上,冷汗浸透了後背。他的手機震動起來,又是一條來自“”的信息:
“別相信鏡子裏的任何話。明天見。——真正的林小雨”
隨信息附帶的是一張照片:年輕的林小雨和安鏡的合影,背景是慈濟醫院的 rooftop。照片角落的日期是三年前,安鏡失蹤前一天。
桑槐放大圖片,在兩人身後的玻璃反光中,隱約可見第三個人的倒影——一個穿白色製服的女子,正是白露的早期形態。
暴風雨拍打著大堂的玻璃門,桑槐做出了決定。他撥通了一個很少聯係的號碼——他在報社工作時的老同事,現在經營著一家私人偵探社。
“老陳,我需要你查一個人。”桑槐盯著窗外越來越近的鏡中人影,“慈濟醫院的護士林小雨,重點是...她和三年前安鏡失蹤案的關係。”
掛斷電話,桑槐走向公寓樓出口。無論明天等待他的是什麽,他都需要更多武器。而在這個城市裏,隻有一個人可能了解如何對抗鏡中生物——安鏡的妹妹,安瀾。
根據老陳五分鍾內發來的資料,安瀾在哥哥失蹤後精神崩潰,現在住在城郊的”寧靜”療養院。最令人不安的是,療養院的地址正是桑槐夢中見過的那個山間廢棄教堂所在地。
雨中的出租車像是一艘潛水艇,載著桑槐駛向未知的深淵。車窗上的雨滴折射著路燈的光芒,每一顆都像是一隻窺視的眼睛。桑槐緊握口袋裏的紅寶石碎片,感受著它不祥的溫度。
這場跨越生死的遊戲,才剛剛進入最危險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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