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線偶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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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臨夏的指尖掐進了掌心,疼痛讓她確信這不是噩夢。化妝間裏,十二個紙人整齊地坐在化妝台前,它們慘白的臉上畫著誇張的舞台妝,空洞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她。
    “你們到底想要什麽?”她的聲音在顫抖。
    裴隱終於轉過身,他的臉在化妝鏡的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一個完美的演出,僅此而已。屠先生對藝術的要求很高。”他拿起桌上的粉撲,開始為其中一個紙人補妝,動作溫柔得像對待戀人。
    鬆雪調試的音響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嘯叫,黑膠唱片上的旋律變成了扭曲的呻吟。花臨夏注意到音響師的手指根本沒有碰任何按鈕。
    “地下室的屍體...”花臨夏後退到門邊,“你們不覺得應該報警嗎?”
    “什麽屍體?”裴隱困惑地皺眉,“鄺明哲隻是去檢查電路了。”
    花臨夏的胃部一陣絞痛。她猛地拉開門衝了出去,身後傳來紙張摩擦的沙沙聲——那些紙人似乎站了起來。
    走廊比來時更長,兩側的燈泡一個接一個熄滅,將她逼入黑暗深處。花臨夏摸索著牆壁前進,指尖觸到某種潮濕黏膩的東西。她縮回手,在手機微弱的光線下看到手指上沾著暗紅色的液體。
    血。
    “不,不,不...”她瘋狂地在牛仔褲上擦拭手指,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未知號碼”的來電。
    花臨夏顫抖著接通:“喂?”
    “花小姐,”屠永晝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同時也在走廊盡頭回蕩,“彩排要開始了,你在哪裏?”
    她掛斷電話,轉身跑向相反方向。走廊兩側的老照片裏,演員們的眼睛隨著她的移動而轉動。最駭人的是1973年《哈姆雷特》劇組那張——照片裏的屠永晝站在演員中間,穿著同樣的黑色西裝,與現在毫無差別的麵容。
    花臨夏的呼吸變成了急促的喘息。她拐過一個彎,發現麵前不是預想中的出口,而是通往舞台側翼的樓梯。舞台上,屠永晝正背對著她調試聚光燈。
    “啊,你來了。”他沒有回頭,“正好趕上你的獨白部分。”
    花臨夏僵在原地。舞台中央放著一把古董椅,上麵綁著鄺明哲的屍體——不,不是屍體,因為他的胸口還在微弱地起伏。他的嘴巴被縫線粗暴地縫合成一個誇張的笑容,眼皮用圖釘固定住,強迫他睜眼看著頂燈。
    “放開他!”花臨夏尖叫。
    屠永晝終於轉過身,手裏拿著一本破舊的賬本:“有趣,你關心一個剛認識的人,卻不問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他翻開賬本,“鄺明哲,2015年因舞台事故導致三名演員重傷,卻偽造證據逃脫責任。鬆雪,2018年用次品音響設備導致一場音樂會變成踩踏慘劇,七人死亡。裴隱...哦,裴隱的故事最精彩。”
    “你在胡說什麽?”花臨夏後退一步,“他們都是你請來的!”
    “我請來的都是需要贖罪的人。”屠永晝的笑容擴大了,“包括你,花臨夏。”
    舞台的帷幕突然無風自動,露出觀眾席——數百個紙人整齊地坐在座位上,它們的頭同時轉向舞台方向。
    花臨夏的膝蓋發軟:“我...我什麽都沒做過!”
    “三年前,《玻璃動物園》的演出,你明知搭檔對花生嚴重過敏,卻因為嫉妒在她的咖啡裏加了花生醬。”屠永晝的聲音變得冰冷,“她死在送醫途中,而你銷毀了證據。”
    花臨夏的臉色變得慘白。這件事她從未告訴任何人。
    “這...這裏到底是哪裏?”
    屠永晝張開雙臂:“444號殯儀館的前廳,或者說,靈魂的中轉站。”他走向鄺明哲,“每個在這裏"演出"的人,都會成為我們的一員。1973年那場大火後,我就一直在經營這場永不落幕的表演。”
    花臨夏轉身想逃,卻發現舞台出口變成了殯儀館的告別廳,一排排鐵架床上躺著蓋白布的屍體。最靠近她的那具突然坐起,白布滑落——是化了舞台妝的她自己,眼睛是兩個血窟窿。
    她尖叫著跌倒在地,手腳並用地爬向另一個方向。這次她撞進了一個狹小的空間——化妝間的衣櫃。花臨夏蜷縮在掛滿戲服的衣架間,透過縫隙看到屠永晝的皮鞋停在外麵。
    “躲貓貓時間結束,花小姐。”他的聲音近在咫尺,“觀眾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衣櫃門被猛地拉開,但外麵不是屠永晝,而是鬆雪。音響師的表情異常平靜:“跟我來,如果你想活命的話。”
    花臨夏遲疑片刻,跟著她溜進一條隱蔽的通道。通道盡頭是一間堆滿舊檔案的小辦公室。
    “這裏暫時安全。”鬆雪鎖上門,“屠永晝看不到這個房間。”
    “為什麽幫我?”花臨夏警惕地問。
    鬆雪從耳後取下一枚銀環,裏麵藏著一張小照片:“她是我妹妹。”照片上是《玻璃動物園》裏死去的女演員。
    花臨夏的喉嚨發緊:“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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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嘴。”鬆雪冷冷地說,“我不是為了你。我花了三年時間調查妹妹的死,終於追蹤到這個劇院。屠永晝收集有罪之人的靈魂,用他們的能量維持這個空間的存在。”她翻出一本發黴的登記冊,“444號殯儀館其實是個幌子,它真正做的是靈魂囚禁生意。”
    花臨夏翻開登記冊,看到無數熟悉的名字,後麵標注著“轉化完成”或“等待處理”。最新的一頁上,鄺明哲的名字已經被紅筆圈起。
    “我們必須離開這裏,”花臨夏說,“報警,找驅魔人,什麽都行!”
    鬆雪搖頭:“普通方法沒用。這個空間是活的,它會根據屠永晝的意誌改變布局。唯一的出口在舞台下方,但需要有人引開他。”
    外麵傳來紙張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鬆雪迅速熄滅台燈:“紙人巡邏隊。它們會帶走任何不按劇本行動的人。”
    透過門縫,花臨夏看到一隊紙人邁著僵硬的步伐經過,它們的手臂以不可能的角度彎曲著,像在搜尋什麽。最後一個紙人突然停下,轉向辦公室的方向——它的臉上畫著鄺明哲的妝容。
    “天啊...”花臨夏捂住嘴巴。
    “它們開始轉化他了。”鬆雪低聲說,“等紙人的臉完全變成他的樣子,鄺明哲的靈魂就會被永遠困在這裏。”
    紙人隊伍遠去後,鬆雪從抽屜裏取出一把老式鑰匙:“舞台地板有個暗門,通向焚化爐。那是唯一不受屠永晝控製的出口,因為火能淨化一切。”
    “焚化爐?”花臨夏瞪大眼睛,“你是說跳進火裏?”
    “不是真的火。”鬆雪不耐煩地解釋,“那是空間裂縫的偽裝。我妹妹臨死前給我發過信息,說如果有一天我找到這裏,就從火中逃走。”
    花臨夏突然意識到什麽:“等等,你說你妹妹死前...但她是在醫院...”
    “她的一部分意識逃出來了,通過鏡子。”鬆雪的眼神變得恍惚,“鏡子是這個世界最薄弱的地方。有時候,我能在鏡子裏看到她...”
    門外突然響起三下緩慢的敲門聲。
    “找到你們了。”裴隱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卻帶著詭異的回音,像是好幾個人在同時說話,“彩排要開始了,女主角可不能缺席。”
    鬆雪迅速將鑰匙塞給花臨夏,指向通風管道:“走!我來拖住他!”
    花臨夏剛爬進通風管,就聽到門被撞開的聲音和鬆雪的尖叫。她強迫自己向前爬行,淚水模糊了視線。通風管四通八達,她完全迷失了方向,隻能朝著下方有光亮的縫隙前進。
    從一個通風口,她看到裴隱站在舞台上,他的身體不自然地扭曲著,關節反向彎曲。屠永晝正在指揮一群紙人將鬆雪綁在一麵巨大的鏡子上。
    “背叛者要受到懲罰。”屠永晝用剃刀劃過鬆雪的臉頰,鮮血順著鏡麵流下,“不過別擔心,你會成為我們中最美麗的一個紙人。”
    花臨夏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她繼續爬行,終於找到一個通向舞台下方的出口。下方黑漆漆的,隱約能看到一個金屬門的輪廓——焚化爐。
    就在她準備跳下去時,一隻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腳踝。花臨夏回頭看到裴隱倒掛著的臉,他的脖子伸長得不可思議,像一條蛇。
    “想提前退場?”裴隱的嘴咧到耳根,“演出才剛剛開始呢,女主角。”
    花臨夏尖叫著踢向他的臉,感到鞋跟戳進了什麽柔軟的東西。裴隱發出非人的嚎叫,鬆開了手。她趁機跳下通風口,重重摔在舞台下方的狹小空間裏。
    焚化爐的門上有一個鎖孔,與她手中的鑰匙正好匹配。花臨夏顫抖著插入鑰匙,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裴隱像蜘蛛一樣從天花板爬了下來。
    “你不會喜歡的,”他的聲音分裂成好幾個聲調,“外麵的世界早就沒有你的位置了。”
    鑰匙轉動,焚化爐門緩緩打開,裏麵不是火焰,而是一片刺目的白光。花臨夏回頭最後看了一眼,看到裴隱的身後站著無數半透明的身影——所有曾經在這裏“演出”過的人。
    她縱身跳入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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