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年的守護者(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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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鴻雪的白大褂口袋裏藏著一把手術刀,刀柄上刻著辟邪的符文。這是他祖母臨終前交給他的,當時他隻當是老人家的迷信。現在,這把刀是他唯一的安慰。
    444號殯儀館的走廊比平日更加昏暗,牆上的煤氣燈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壓製,隻能發出微弱的光。邊鴻雪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回聲在空蕩的走廊裏顯得異常響亮。
    “鴻雪!這邊!”霍九錫的聲音從解剖室傳來,語調中帶著邊鴻雪從未聽過的興奮。
    他推開門,濃重的草藥味混合著腐臭味撲麵而來。解剖台上不是常見的屍體,而是一個活人——殯儀館的老園丁周伯,被皮帶緊緊固定著,眼睛驚恐地轉動。
    “老師,這是...?”邊鴻雪的手指悄悄摸向口袋裏的手術刀。
    霍九錫轉過身,他今天格外精神,灰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胡須上還抹了發油。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擴張得幾乎占滿整個眼眶,黑得不像人類。
    “鴻雪,我親愛的學生,”霍九錫微笑著,手裏拿著一支裝滿黑色液體的注射器,“今天你將見證醫學史上的奇跡。”
    邊鴻雪咽了口唾沫:“周伯生病了嗎?需要什麽特殊治療?”
    霍九錫大笑,笑聲在解剖室的瓷磚牆上來回碰撞:“治療?不,這是進化!”他俯身在周伯耳邊低語:“老周,別怕。你將成為更高級的存在,永遠侍奉明漪小姐。”
    周伯的喉嚨裏發出咯咯聲,被塞住的口中隻能擠出模糊的嗚咽。邊鴻雪注意到老人的指甲已經全部脫落,指尖滲出黑色的液體。
    “老師,我不明白。”邊鴻雪強迫自己站在原地。過去三個月,霍九錫變得越來越古怪,自從他女兒霍明漪因怪病去世後,這位曾經嚴謹的醫學教授就沉迷於各種神秘學實驗。
    霍九錫將注射器舉到燈光下,黑色液體中似乎有無數細小的顆粒在蠕動:“雲南深山的古老配方,加上我從印度帶回的秘術。今晚,當月亮升至天頂,明漪將重返人間!”
    邊鴻雪的血液凝固了。他看向房間角落,那裏放著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是霍明漪的屍體——美麗的臉龐蒼白如蠟,長發如海草般飄動,眼睛被縫合閉起。
    “您要...複活明漪小姐?”邊鴻雪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不是複活,是升華!”霍九錫激動地說,“她將超越死亡,成為永恒的存在!而今晚來參加她生日宴會的賓客們...將成為她重生的祭品。”
    邊鴻雪的胃部一陣絞痛。今晚確實有個小型聚會,說是紀念霍明漪的二十歲生日。殯儀館的告別廳被布置成了宴會廳,邀請了三十多位親友。
    “老師,這太瘋狂了。”邊鴻雪脫口而出,“您不能——”
    “住口!”霍九錫的臉突然扭曲,注射器差點戳到邊鴻雪臉上,“你什麽都不懂!明漪沒有死,她的靈魂還在!我每晚都能聽到她在鏡子裏哭泣!”
    邊鴻雪後退一步,撞上了器械推車。金屬碰撞聲中,他看到霍九錫的白大褂領口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像是無數細小的黑色觸須,從教授的皮膚下鑽出又縮回。
    “對不起,老師。”邊鴻雪低下頭,“我隻是擔心您的...健康。”
    霍九錫的表情立刻柔和下來:“好孩子,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今晚過後,你會明白一切的。”他轉向周伯,“現在,幫我按住他。這劑藥會很...刺激。”
    邊鴻雪假裝順從地按住周伯的肩膀,手指悄悄摸到了老人頸側的脈搏——快得不像話,幾乎達到每分鍾兩百次。當霍九錫將黑色液體注入周伯的頸靜脈時,老人整個身體弓了起來,皮帶深深勒進皮肉。
    變化幾乎是立竿見影的。周伯的皮膚開始變灰,眼睛翻白,嘴角咧開到一個不可能的角度,露出全部牙齒。最可怕的是他的笑聲——一種邊鴻雪從未聽過的、不屬於人類的咯咯聲。
    “成功了!”霍九錫狂喜地拍手,“看啊鴻雪,第一階段完美實現!”
    邊鴻雪強忍著嘔吐的衝動。這哪裏是醫學?這是某種黑暗巫術。他必須警告其他人,阻止這場“宴會”。
    “老師,我去準備宴會廳最後的布置。”他盡量平靜地說。
    霍九錫忙著檢查周伯的瞳孔變化,頭也不抬地揮揮手:“去吧,記得七點整,所有人必須到場。月亮八點升至天頂,儀式不能延遲。”
    邊鴻雪快步離開解剖室,一出門就跑了起來。他需要找到霍明漪生前的女仆小翠——那個女孩前幾天悄悄告訴他,霍九錫每晚都在地下室進行某種“招魂儀式”。
    殯儀館的員工區空無一人,所有人都被派去布置宴會廳了。邊鴻雪敲響小翠的房門,沒有回應。當他推開門時,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小翠躺在床上,胸口一個大洞,心髒不翼而飛。但最恐怖的是她的表情——麵帶微笑,仿佛死亡是件令人愉悅的事。床邊放著一麵古董梳妝鏡,鏡麵上用血寫著:“第一個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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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鴻雪的雙腿發軟。他認識那麵鏡子,那是霍明漪生前最愛的物品,據說來自她早逝的母親。鏡框上複雜的紋路現在看起來不像裝飾,而像是某種封印符文。
    他顫抖著拿起鏡子,鏡麵突然變得模糊,然後浮現出一張臉——霍明漪的臉,但比生前更加美麗,皮膚如珍珠般發光,眼睛像兩顆黑曜石。
    “邊醫生...”鏡中的霍明漪輕聲呼喚,聲音如清泉般悅耳,“幫幫我...”
    邊鴻雪差點扔掉鏡子:“明...明漪小姐?”
    “父親瘋了...”鏡中霍明漪流淚,淚水在鏡麵上形成真實的濕痕,“那不是真正的我...他創造了一個怪物...”
    鏡子突然變冷,邊鴻雪的手指幾乎被凍傷。影像切換,顯示出地下室的場景:霍九錫站在一個複雜的符文陣中央,周圍擺放著七麵鏡子,中央的石台上躺著霍明漪的屍體。三十七把椅子圍成一圈,每把椅子上都綁著一個昏迷的人——正是受邀參加“宴會”的賓客們。
    “阻止他...”鏡中霍明漪的聲音越來越弱,“用鏡子...照那個怪物的臉...把我...”
    影像消失了,鏡子恢複普通。邊鴻雪的心跳如雷。他小心地將鏡子包好,藏進醫療箱底層。現在他有兩件武器了——祖母的手術刀和這麵神秘的鏡子。
    宴會廳已經被布置得富麗堂皇,長桌上擺滿美食美酒,鮮花裝飾著每個角落。工人們正在掛最後一盞水晶燈,沒人注意到食物和酒水中漂浮的細微黑色顆粒。
    “邊醫生,”殯儀館的會計老李走過來,“霍教授說七點所有人必須就座,您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邊鴻雪強裝鎮定:“一個紀念儀式,為了明漪小姐。對了,你看到詹台先生了嗎?”詹台槐是霍九錫的遠親,也是他最狂熱的追隨者。
    “在地下室幫忙。”老李皺眉,“邊醫生,您臉色很差,不舒服嗎?”
    邊鴻雪搖搖頭,借口去檢查醫療設備離開了。他需要製定一個計劃,而且要快。距離七點隻有兩小時了。
    醫療室裏,邊鴻雪翻出所有能用的藥品:興奮劑、鎮靜劑、腎上腺素...任何可能在緊急情況下派上用場的東西。他剛裝好急救包,門就被推開了。
    詹台槐站在門口,一身黑色西裝,領帶整齊地打著溫莎結。與霍九錫一樣,他的眼睛也異常漆黑,嘴角掛著不自然的微笑。
    “邊醫生,”詹台槐的聲音過於熱情,“霍教授讓我來看看您是否需要幫助。宴會即將開始,所有"賓客"都已就位。”
    邊鴻雪注意到詹台槐的右手藏在背後:“謝謝,我馬上就好。隻是準備些常用藥品,以防有人醉酒。”
    詹台槐向前一步:“您今天似乎很...緊張。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他突然抽出右手——握著一把沾血的手術刀,“比如小翠的房間?”
    邊鴻雪抓起醫療箱砸向詹台槐的臉,趁對方踉蹌時衝出門外。身後傳來詹台槐的怒吼:“叛徒!霍教授給了你一切!”
    邊鴻雪沒有回頭,他跑向殯儀館最古老的部分——那個據說在民國初年就存在的停屍間。那裏很少有人去,是個絕佳的藏身處。
    停屍間的寒氣滲透了邊鴻雪的白大褂。他鎖上門,靠在牆上喘息。醫療箱裏的鏡子突然變得冰冷,他趕緊取出來。
    鏡麵再次浮現霍明漪的臉,這次更加清晰:“邊醫生,時間不多了。父親已經開始儀式,那些喝了下藥酒水的人很快就會失去意識。”
    “我該怎麽阻止他?”邊鴻雪急切地問。
    “用這麵鏡子照那個怪物的臉,”霍明漪說,“那不是我...那是父親用黑巫術創造的東西。真正的我...一部分的我...被封印在這麵鏡子裏。”
    邊鴻雪想起霍九錫最近越來越古怪的行為:深夜在地下室自言自語,收集各種屍體器官,還有那些從各地搜羅來的古董鏡子...
    “為什麽選我?”他問。
    鏡中的霍明漪露出悲傷的微笑:“因為你是唯一還有理智的人。父親的其他助手都已經...改變了。詹台叔叔是第一個接受"轉化"的。”
    外麵傳來腳步聲和砸門聲。詹台槐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木門傳來:“我知道你在裏麵,邊鴻雪!開門接受霍教授的恩賜,否則——”
    一聲悶響,然後是身體倒地的聲音。門鎖轉動,邊鴻雪抓起一把解剖刀準備自衛。門開了,站在門口的是殯儀館的老花匠馬爺。
    “快走,邊醫生,”馬爺低聲說,手裏拿著一根沾血的鐵棍,“詹台先生一會兒就會醒來。”
    邊鴻雪驚訝地看著這位平時沉默寡言的老人:“馬爺?您...?”
    “我孫女小翠昨晚來找我,說霍教授在做可怕的事。”馬爺的眼睛濕潤了,“現在她死了...心髒被挖出來...那個畜生!”
    邊鴻雪突然明白了小翠心髒的去向:“馬爺,我需要去地下室。霍教授準備用所有賓客的生命...進行某種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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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爺擦去眼淚,表情變得堅毅:“我帶你去秘密通道。這棟老建築有很多連霍教授都不知道的暗道。”
    他們穿過停屍間最裏側的一扇小門,進入一個狹窄的隧道。馬爺點燃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照亮了潮濕的牆壁。
    “我在這工作四十年了,”馬爺邊走邊說,“見過不少怪事,但霍教授最近做的...已經超出人類範疇。”
    隧道向下延伸,最終通到一個隱蔽的觀察室——透過一麵單向玻璃,可以俯瞰整個地下室。邊鴻雪倒吸一口冷氣。
    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儀式場地。中央的石台上,霍明漪的屍體已經被移出玻璃容器,穿著華麗的旗袍,皮膚被某種油脂塗抹得發亮。三十七把椅子上綁著昏迷的賓客,包括殯儀館的所有員工。霍九錫站在一個複雜的符文陣中央,手持一本古籍吟誦著。
    最恐怖的是石台周圍站著七個“人”——如果那還能稱為人的話。他們皮膚灰白,眼睛全黑,嘴角咧開到耳根,其中包括已經“轉化”的周伯和詹台槐。
    “老天...”馬爺的手在發抖,“那是...什麽怪物?”
    “祭品,”邊鴻雪聲音嘶啞,“霍教授要用三十七個人的生命能量...複活明漪小姐。”
    鏡子在醫療箱裏劇烈震動。邊鴻雪取出來,看到鏡中霍明漪驚恐的表情:“來不及了!父親已經開始念最後的咒語!月亮馬上就要——”
    她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地下室的鐵門被撞開,一群持槍警察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城防司令鄭大鈞——他也是受邀賓客之一,顯然沒有喝下藥酒。
    “霍九錫!”鄭司令怒吼,“你被逮捕了!涉嫌謀殺和非法人體實驗!”
    霍九錫抬起頭,嘴角扭曲成一個可怕的笑容:“太晚了,鄭司令。您剛好趕上儀式的高潮部分。”
    他打了個響指,七個“轉化者”同時撲向警察。槍聲大作,但子彈似乎對那些怪物效果有限。邊鴻雪看到詹台槐胸口連中三槍仍能行動,一把扯開了一個警察的喉嚨。
    混亂中,霍九錫繼續吟誦。石台上的霍明漪屍體突然坐了起來,縫合的眼睛猛地睜開——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白色。她的嘴張開到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發出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嘯。
    “明漪!我的女兒!”霍九錫狂喜地張開雙臂。
    但“複活”的霍明漪沒有看向父親,而是轉向那群被綁著的賓客。她的頭以詭異的角度轉動,然後突然撲向最近的一個女人——鄭司令的妻子,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不!”鄭司令開槍射擊,但子彈穿過霍明漪的身體,仿佛她是幻影。
    邊鴻雪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轉向馬爺:“有路能直接通到地下室嗎?”
    馬爺指向隧道盡頭的一扇小門:“通到儲物間,但那邊現在全是怪物!”
    “我必須試試。”邊鴻雪拿出鏡子和手術刀,“霍小姐...真正的霍小姐說這麵鏡子能阻止那個怪物。”
    馬爺猶豫了一下,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把砍柴刀:“我這把老骨頭活夠了。小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跟你去。”
    他們悄悄潛入地下室時,場麵已經變成屠殺。七個“轉化者”殺死了大部分警察,鄭司令重傷倒地。霍明漪的怪物形態飄浮在空中,正在吸取一個又一個賓客的生命能量——每個被吸幹的人都麵帶微笑死去,眼睛變成兩個黑洞。
    霍九錫站在符文陣中央,雙臂高舉:“看啊!死亡被征服了!我的明漪將成為永恒的存在!”
    邊鴻雪從陰影中衝出,直奔石台。詹台槐發現了他,發出非人的嘶吼撲來。馬爺揮動砍柴刀擋住:“快去,邊醫生!”
    邊鴻雪爬上石台,怪物霍明漪立刻轉向他。近距離看,她美麗的麵容下隱約可見腐爛的真相,旗袍下不是雙腿而是一團黑霧。
    “明漪小姐...”邊鴻雪舉起鏡子,“您父親對您做了可怕的事。但您的一部分還在鏡子裏...真正的那部分。”
    怪物發出憤怒的尖嘯,撲向邊鴻雪。千鈞一發之際,他將鏡子對準了她的臉。
    鏡麵爆發出刺目的白光。怪物霍明漪的動作凝固了,她的身體開始分裂——一部分被吸入鏡子,另一部分則發出不似人類的慘叫。鏡子變得滾燙,邊鴻雪的手指被灼傷,但他死死抓住不放。
    “不!”霍九錫尖叫著衝過來,“你在幹什麽?那是我的女兒!”
    邊鴻雪轉身將鏡子對準霍九錫。教授痛苦地捂住眼睛,臉上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色物質。七個“轉化者”同時倒地,化為灰燼。
    怪物霍明漪的殘餘部分發出最後一聲尖嘯,衝向霍九錫。父女倆撞在一起,化為一個扭曲的肉團,然後爆炸成無數黑色碎片。
    寂靜。
    地下室一片狼藉,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邊鴻雪顫抖著看向鏡子——鏡中的霍明漪麵容平靜,眼睛恢複了正常。
    “謝謝你,邊醫生...”她的聲音微弱,“父親...他的一部分逃走了...會繼續尋找新的容器...你必須記錄下這一切...警告後人...”
    鏡麵恢複了普通。邊鴻雪癱坐在地上,馬爺扶起他:“結束了?”
    “不,”邊鴻雪看著滿目瘡痍的地下室,“這隻是開始。”
    三個月後,邊鴻雪站在444號殯儀館門前,手裏拿著剛完成的筆記。霍九錫的屍體始終沒有找到,隻有那件沾滿黑色黏液的白大褂被發現在十裏外的河邊。
    他將筆記和鏡子小心地包好,寄給遠在國外的弟弟,附言隻有一行字:“世代守護,永不忘卻。”
    轉身離開時,邊鴻雪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處注視著他。他沒有回頭,隻是摸了摸口袋裏祖母的手術刀。
    戰爭才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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