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波濤又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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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威活動了一下肩膀,感受著衣物貼合身體的舒適感,又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玉佩,轉身對英娘說:
    “我去去就回,你在家好好歇著。”
    英娘替譚威整理著領口的雲紋錦緞,又囑咐道:
    “你此番去皇甫大人府上,倒真是個好時機。如今朝堂上都知道,他是陛下力捧的改革新派,今後能進吏部尚書的位置,背後少不了陛下深意。”
    她抬起頭,目光中帶著幾分期許。
    “你多與這樣的官員走動,日後沙城的軍屯、商路諸事,或許能少些阻礙。”
    譚威應應的敷衍著,但心中暖意湧動,有人關心就是福。
    不過他心裏清楚,皇甫岐設宴相邀,表麵上是答謝自己送去的納妾厚禮,實則是皇上有意讓這位文官親近自己這個手握兵權的孤臣。
    帝王心思向來難測,這頓飯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明白,不過是場互相親近的宴席罷了。但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
    他低聲說道,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
    。。。
    晌午時,譚威踏入皇甫岐的府邸,院內絲竹聲隱隱傳來,酒香混著烤肉的香氣撲麵而來。
    宴會廳內早已坐滿了人,約莫三十餘位官員,或著緋袍,或著青衫,談笑間透著股京城權貴的從容。
    譚威目光一掃,便看到主桌坐著兵部侍郎楊廷麟,身旁是新軍帥領賀灼,這二人官職最高,自己也被引到主桌落座。
    掃過席間,他發現那日在劉聞言府上的眾人,除了劉聞言本人,竟都悉數到場。辜楷見他進來,一改往日倨傲神態,老遠便笑著招手:
    “譚都督,快請快請!”
    那熱絡的模樣,倒像是多年老友。
    不久後皇甫岐站在主位上,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今日邀各位同僚相聚,一來是新豔美妾,二來。。。”
    他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譚威身上。
    “也是許久未聚,想與諸位暢敘一番,來,咱們先幹為敬!”
    說罷仰頭飲盡杯中酒,之後便熟絡的開始筵席。
    酒過三巡,因席中居然有不少武官,氣氛便漸漸的放開。幾杯烈酒下肚,這些今日故裝儒衫的軍漢們按捺不住,紛紛端著酒杯圍向譚威。
    “譚都督,久仰您在西北的威名,今日定要敬您一杯!”
    “是啊,聽說您以少勝多,打得韃子屁滾尿流,這等本事,讓人佩服!”
    譚威豪爽地大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各位兄弟客氣了!戰場上刀劍無眼,靠的不過是一股狠勁!來,咱們今日不醉不歸!”
    碰杯聲、大笑聲此起彼伏,因為譚威的名聲,那些文官今日也沒再鄙視在座的武將,反而還豪放的也是杯酒不斷。
    就在氣氛達到頂點時,皇甫岐突然拍了拍手,示意眾人安靜:
    “諸位,今日還有件寶物,要與大家一同品鑒!”
    話音剛落,兩名使女緩緩展開一幅畫卷,竟是那日辜楷所作的《竹石圖》,畫麵上一株翠竹傲立雪岩間,筆觸蒼勁有力,正是那日在劉府靈感突發所作。
    “好!好一幅《竹石圖》!”
    鄭工義饒是孤傲,但還是讚歎出聲。
    “此畫集吳道子之飄逸、項容之雄渾,辜兄筆法,當真是出神入化!”
    辜楷連忙擺手,臉上卻難掩得意之色:
    “鄭大人謬讚了,在下不過是信手,讓諸位見笑了。”
    楊廷麟也忍不住感歎:
    “有此畫在,京師諸品皆失色矣!”
    其他文人紛紛附和,你一言我一語,皆是溢美之詞。那些武官們雖不太懂畫中門道,見文人墨客如此讚歎,也跟著隨聲附和。
    一時間,宴會廳內對畫作的品評聲此起彼伏,酒宴的氣氛再次被推向高潮。
    譚威端著酒杯,借著這股熱潮,時而與文人探討幾句詩畫,時而與武官碰杯談笑,也算是遊刃有餘。
    皇甫岐望著眾人圍繞《竹石圖》讚歎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他輕咳兩聲,朝辜楷遞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後抬手示意全場安靜:
    “諸位,這幅《竹石圖》不過是開胃小菜,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他的聲音帶著刻意營造的神秘,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廳門緩緩推開,一位妙齡女子懷抱八音琴款步而入,異域的容貌讓她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高挑的身形裹著西域風格的紗裙,五官既有中原女子的柔美,又帶著異域風情的立體,在大明,胡姬還是有一定市場的。
    “這是賤愛,剛過門的姬妾。”
    皇甫岐的語氣帶著炫耀,其實中原審美並不推崇西化,但是胡姬往往以物品化出現,所以異域風情還是屬於雅事,反正又不可能娶了做正妻。
    “她自幼習西域諸樂,又得高人指點聲譜,今日特為諸位獻藝。”
    女子微微頷首,優雅地在廳中落座。她指尖輕撥八音琴弦,第一個音符響起的瞬間,整個宴會廳仿佛被注入了一股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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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先是激昂如雪山之巔,轉眼間又變得低回婉轉,如風撫花草。
    正當眾人沉浸在音樂的跌宕起伏中時,女子啟唇開唱,地道的京城口音卻唱出西域特有的重疊悠長唱法:
    “咬定青山。。。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熟悉的詞句讓譚威瞳孔驟縮,這分明是自己那日盜用的《竹石》!
    歌聲與琴音完美融合,仿佛將眾人帶入了一片高山風雪的壯闊場景。
    譚威盯著女子專注演唱的神情,看著她睫毛隨著曲調顫動,聽著自己盜版的詩句被演繹得如此蕩氣回腸,心中翻湧著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首詩竟能以這樣的方式重現,而且被賦予了全新的生命力。
    一曲終了,整個大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楊廷麟雙目微閉,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的意境中。賀灼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抖,眼神中滿是震撼。
    賀灼率先反應過來,重重一拍桌子:
    “好!”
    這一聲喝彩打破了沉默,席間頓時爆發出如雷的掌聲,杯盤碰撞聲此起彼伏。
    “咬定青山不放鬆。。。”
    賀灼喃喃地反複吟誦著詞句。
    “以前隻當是尋常詠物詩,今日這般聽來,竟如此蕩氣回腸!”
    他仰頭默吟,眼神中多了幾分敬佩。
    這位小妾在京城本就有些名聲,以性格灑脫不拘束著稱。她放下八音琴,目光掃過全場,突然開口問道:
    “不知這首詞的作者是哪位?小女子實在佩服。”
    皇甫岐笑著伸手將譚威往前一推:
    “正是譚都督!我早說過,譚兄文武雙全,那些自詡風流的江南文人,與譚兄相比,不過是螢火比之皓月!”
    女子聞言,凝神打量著譚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雙手交叉於胸前,行了一個標準的西域大禮:
    “原來是譚都督!失敬了。”
    譚威望著皇甫岐愛妾行雲流水般的波斯禮節,目光不自覺落在她懷中的八音琴上。西域諸國中通行這精美的樂器,琴弦顫動間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琴身鑲嵌的綠鬆石排列成細密的幾何紋樣。
    譚威思忖著,看來某些勢力的爪子都伸到京城裏了,朝中眾臣家裏估計胡姬要漫盈了。
    方才當皇甫岐說出詞作出自他手時,席間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暗讚聲。辜楷更是撫掌大笑:
    “妙極!妙極!我早就說《竹石圖》配《竹石詩》,足可流傳千年!”
    讚譽聲如潮水般湧來,譚威卻隻覺後頸發燙,不過文人間的事,能算偷嗎。
    直到酒宴散場,暮色已濃稠如墨。譚威才踏著滿地月光回到府邸,卻見安盛正焦灼地在書房門前來回踱步,腰間的密信囊被攥得發皺。
    “都督!西北急報!”
    安盛壓低聲音,將人引至書房後迅速閂上門,從靴筒裏抽出染著沙粒的密報。
    “漠西蒙古一部突襲漠南舍利部,竟繞開嘉峪關防線,直逼瓜州!”
    譚威展開地圖的手指陡然收緊,燭火將瓜州的標記映得血紅。密報上字跡潦草,卻字字驚心:
    永靖參將黑樂山輕敵冒進,中伏戰死,邊軍從擾不敢接敵,定西總兵何術已率部支援,圭聖軍副將趙岩正從南線馳援。
    “這幫蠢貨!”
    譚威的拳頭重重砸在案幾上,震得燭台劇烈搖晃。
    “漠西蒙古是被滿清的狗腿子漠南諸部逼過來的,邊衛諸軍非但不擠壓他們到蘭州,那樣可驅狼吞虎大戰蘭州蒙古,反而卻自己招惹這支瀕死的殘寇,這不是給蘭州韃子做擋箭牌嗎?”
    安盛又遞上另一份情報,聲音裏帶著憂色:
    “煌州、瓜州的零散商鋪掌櫃已連夜撤往班州。機密處的飛鴿網比八百裏加急快了兩日,朝廷至少要後日才能知曉。”
    他指著地圖上蜿蜒的西北防線。
    “但敵軍繞過蘭州,直插河西走廊腹地,顯然對橫掃南部大明邊軍極其自信。”
    譚威的目光死死盯著南線的淩州。那裏是圭聖軍的屯田重鎮,也是通往河西走廊的咽喉要道。
    “趙岩帶了多少人?”他突然問道。
    “三千新練,皆是能打硬仗的老兵作為骨幹。”安盛立刻回答。
    “讓他先守住淩州。”
    譚威劃過地圖上的山脈。
    “漠西殘部此次突襲,意在求生。隻要守住淩州,就能像根釘子般插入西邊各部蒙古的七寸,使之不能妥合。”
    他眯起眼睛,腦海中迅速推演戰局。
    “何術的部隊速度不會太快,隻要跟住敵軍就算成功。”
    。。。
    “可萬一敵軍分兵繞過瓜州,直取肅州呢?”安盛提出擔憂。
    。。。
    “他們不敢。”譚威冷笑一聲。“肅州背後是茫茫大漠,補給稀缺。而且。。。”
    他突然壓低聲音。
    “咱們養的番人該動動了。”
    譚威轉身望向窗外濃稠的夜色,隨後叮囑到:
    “記住,這份情報若有半點泄露,不管是誰,立斬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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