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西北望射天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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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騰起的塵霧中,可薩騎兵的彎刀在陽光下折射出冷芒,他們時而縱馬疾馳,時而人立而起,用生硬的漢語叫囂挑釁,馬蹄聲與呼喝聲交織成令人心悸的戰歌。
作為班州援馳的主將,他太清楚這座堡壘的分量,此地乃西疆顎道,城牆高築、三麵環河,堪稱西北防線的咽喉。
六千守軍雖敵不過萬餘可薩鐵騎,但隻要守住堡門,便是釘入敵軍的關鍵棋子。
"報!敵軍前鋒已至三裏外!"
傳令兵的聲音帶著破風的喘息。何術眯起眼睛,望著逐漸清晰的敵陣。奇怪,昨日探馬來報尚有一萬兩千騎兵,此刻目測竟不足八千。
他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轉頭問身旁的斥侯:
"確定情報無誤?可薩軍是否分兵繞道?"
。。。
"回將軍,我部已反複確認。"
斥侯單膝跪地,聲音卻有些發顫。
"隻是。。。抓獲的兩名細作,寧可咬舌自盡也不肯吐露半個字。"
何術沉默片刻,沉聲道:
"按軍禮厚葬。能為部族赴死,也算條漢子。"
他心裏清楚,這反常的減員背後,必定藏著可薩人的詭計。
正思忖間,三聲尖銳的呼哨劃破長空。三名可薩騎兵突然脫離陣列,馬蹄濺起的沙塵在半空劃出弧線。
他們在離堡牆約三百步處勒馬,其中一人猛地拽動韁繩,馬後拖著的身影在沙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
"明狗!看看你們的斥候!"
為首的騎兵操著蹩腳的漢話獰笑。
"他的舌頭,早就被我割下來喂狼了!"
城樓上的空氣瞬間凝固。軍判寇安江舉著譚威配給的千裏鏡仔細辨認:
"將軍,是張二狗。。。他前日奉命偵查右翼。"
副將胡兆的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弩機,鋼牙咬得咯咯作響:
"這群畜生!末將願帶一隊人馬,殺出去將他們碎屍萬段!"
何術卻紋絲不動,目光死死盯著敵方騎兵囂張的姿態。三百步,正是普通弓箭的極限射程,可薩人顯然算準了這點,才敢如此肆意挑釁。
但他們不知道,沙河堡內藏著二十具腰張弩,這種由開州鐵器局改良的重弩,射程足足超出普通弓箭百步。
"將軍!"
一名年輕士兵突然衝出隊列,眼眶通紅。
"俺哥平日最疼我,不能讓他的屍身被這些蠻夷糟蹋!"
城樓上響起此起彼伏的請戰聲,士兵們握緊武器的手青筋暴起,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何術感受到腳下城牆因眾人的躁動而微微震顫,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右手。
"準備!"
隨著他的命令,二十名弩手迅速就位,將沉重的腰弩架上城牆。這些弩機由精鐵鍛造,絞盤處還殘留著昨夜保養的油脂。
何術看著可薩騎兵仍在嬉笑著拖拽屍體,他們的馬匹不安地刨著地麵,完全沒意識到即將到來的死亡。
西北諸族向來倚重騎兵與弓箭,對中原這種需要兩人操作的重弩知之甚少。
"放!"
何術的吼聲如驚雷炸響,二十張腰弩同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手臂粗的弩箭破空而出,在空中拖出淒厲的尖嘯。
可薩騎兵臉上的獰笑還未褪去,為首之人甚至舉起彎刀準備嘲諷,卻見那支碗口粗的弩箭瞬間貫穿他的坐騎。
戰馬的悲鳴中,人和馬轟然倒地,餘勢未減的弩箭又將後方的騎兵釘在沙地上。
剩下的兩名可薩人驚恐地瞪大雙眼,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武器。明明昨日偵查時,明軍還隻能用普通弓箭勉強還擊,此刻的弩箭卻如同從天而降的死神。
在他們轉身欲逃的瞬間,第二波弩箭已劃破長空。碗口粗的弩箭撕裂空氣的尖嘯聲中,剩下的兩名可薩騎兵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最前方的騎手連同戰馬被弩箭貫穿,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們掀飛數丈,重重砸在沙地上。
另外一人則被擦身而過的箭風掃落馬下,鎧甲與沙石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沙河堡的城牆上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士兵們將手中的兵器高高舉起。
"快去救人!"
何術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五名精壯軍士手持圓盾,如離弦之箭般衝下城牆。他們貼著堡牆快速移動,試圖在後備可薩騎兵反應過來前搶回斥候的屍體。
然而遠處的敵陣中突然響起尖銳的號角聲,二十餘騎可薩騎兵如黑色的洪流般轉向,彎刀在陽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放箭!快放箭!"
副將胡兆的嘶吼幾乎破音。城牆上的弓箭手慌忙搭箭,但普通箭矢根本無法阻擋全速衝鋒的騎兵。
五名軍士在沙地上劃出絕望的弧線,圓盾在彎刀的劈砍下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何術看著其中一人被彎刀削掉半邊頭盔,鮮血噴濺在黃沙上,他怒道:
"腰弩!給我再放腰弩!"
弩箭帶著複仇的怒火破空而出,但是數量有限,在可薩騎兵已經有防備的情況下,殺傷有限,隻能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名軍士被長矛刺穿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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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薩騎兵們發出刺耳的怪笑,用刀尖挑起明軍的屍體,在空中搖晃著炫耀。
何術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直到夜幕降臨,他才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派出敢死隊趁著夜色搶回了勇士們的遺體。
軍帳內,燭火搖曳,軍判寇安江盯著沙盤上的標記。
"將軍!"
他突然抬頭,眼中閃爍著陰冷的光芒。
"敵軍吃準了我們的腰弩射程,卻不知道我們還有床弩和城炮。若將臂弩、腰弩與重型火器集中部署後誘之。。。"
何術的手指重重敲在沙盤上的堡牆位置:
"就按你說的辦,雖然不能決定成敗,但是殺殺這幫兔崽子銳氣也好,今夜務必完成部署!"
次日清晨,四百餘可薩騎兵如期而至。他們在離堡牆約四百步處停下,為首的騎士高舉彎刀,用蹩腳的漢語叫囂
:"明軍縮頭烏龜!有種下來決一死戰!"
城牆上一片寂靜,隻有風吹過旌旗的獵獵聲。
寇安江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千裏鏡。當可薩騎兵第三次逼近,止步於腰弩的射程,但是城頭如今以床弩和城炮為主,趁著時機合適,他猛地揮下手臂:"放!"
兩百多支重弩箭如黑色的暴雨傾瀉而下,前排的騎兵甚至來不及慘叫,就被弩箭貫穿胸膛。城牆上的兩門城炮也發出震天動地的轟鳴,炮彈在敵陣中炸開,碎石與血肉橫飛。
"床弩!二輪準備!"
寇安江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數張巨大的床弩緩緩轉動,粗大的弩箭被絞盤緩緩拉起,每一根都足有成人手臂粗細。
可薩騎兵們終於意識到不妙,開始調轉馬頭逃竄,但已經太晚了。
"發射!"
隨著一聲令下,巨大的弩箭如離弦之箭般射出。其中很多落空,在沙地上犁出長長的溝壑,但也有精準地命中了騎兵的。
巨大的衝擊力將騎手整個人釘在馬背上,帶著他在空中飛行數米後,重重地摔落在地。
慘叫聲、馬嘶聲、兵器墜地聲交織在一起。三百餘可薩騎兵驚恐地四散奔逃,他們從未想過,明軍怎麽還有殺招。
沙河堡外,隻剩下數十名受傷的騎兵在沙地上掙紮呻吟,他們的鮮血滲入黃沙,將這片土地染成暗紅。
城牆上,何術看著敗退的敵軍,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但他知道,這隻是可薩人試探性的攻擊,真正的惡戰,還在後麵。
他轉身望向身後的六千將士,他們的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也有失去袍澤的悲戚。
"傳令下去。"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加固城防,準備迎接下一輪攻擊!"
沙河堡前硝煙未散,班州軍士兵們還沉浸在擊退可薩騎兵的短暫喜悅中。寇安江突然握緊腰間佩劍,西南方向傳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聽那密集程度,至少有數百騎奔襲而來。
"所有人戒備!"
他高聲呼喊,聲音在城牆上回蕩,士兵們慌忙重新裝填弩箭,將床弩的絞盤再次絞緊,目光死死盯著煙塵騰起的方向。
何術眯起眼睛,在飛揚的沙塵中辨認來者旗號。當五色軍旗上飄動的纛瓔映入眼簾時,他緊繃的肩膀突然鬆弛下來,那是圭聖軍特有的標記,譚威親自設計的軍旗,他見過一次。
但寇安江卻滿心疑慮,低聲向主將詢問:
"將軍,這人數不過兩三百騎,如何能抵擋可薩軍?"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可薩軍雖暫時敗退,但主力尚在,這支援軍的到來,看似更像是以卵擊石。
而此刻疾馳而來的,正是江流洋率領的圭聖軍土字營。自鈕窯關奪旗戲耍可薩呼嚨後,他們像一群隱匿在暗處的孤狼,一路追蹤可薩軍主力。
任老二每日潛伏偵查,將敵軍動向摸得一清二楚:
"頭兒,他們每天派去堡前的兵力都少三百人。"
他展開畫滿標記的羊皮紙,指節重重敲在幾個紅點上。
"可薩人在玩車輪戰,用小股部隊消耗守軍彈藥,等咱們鬆懈了,就會發動總攻。"
江流洋盯著地圖,掃過沙河堡與可薩軍營寨之間的地形。那裏有一片灌林與碎石混雜的區域,正是絕佳的伏擊點。
"可薩兵莽撞,定然不會布哨。"
他冷笑一聲,卻露著瘮人的陰狠。
"等他們今天敗退返程,警惕性最低的時候。。。"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卻讓周圍的騎兵們心領神會。這些跟著譚威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漢子,最擅長捕捉戰機。
此刻沙河堡外的可薩騎兵正喪氣回撤,他們的盔甲歪斜,馬匹也因連日征戰而氣喘籲籲,反正城外也無明軍,所以並不警惕。
當馬蹄聲從西南方向傳來時,一些騎兵甚至認為是附屬的其他部落兵。
土字營兩百餘騎早已潛伏在灌林碎石堆中。江流洋將譚式鋼刀橫在馬鞍上,刀刃映出他冷峻的麵容。
他能聽見身後兄弟們粗重的呼吸聲,那是興奮,也是對勝利的渴望。當可薩軍的潰兵進入伏擊圈時,他猛地拔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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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銅哨劃破長空,兩百騎兵如離弦之箭般衝出。前排騎兵舉起小圓盾,組成移動的盾牆,後排則拉開長弓,箭矢如雨點般射向毫無防備的可薩軍。
可薩騎兵們驚恐地發現,這些突然出現的全甲士兵,所攜短銃和連弩精準得可怕,每一支箭、每一顆彈丸都能穿透他們自以為堅固的皮甲。
而當土字營的騎兵衝入敵陣時,譚式鋼刀展現出了真正的威力,刀光閃過,血花飛濺,可薩軍的陣型在瞬間被撕裂。
"記住都督的話!專砍馬腿!"
江流洋的吼聲混著兵器碰撞聲。他的鋼刀長度特定,結合狗腿刀的力學弧度,直接劈斷一名可薩騎兵的長矛,順勢橫斬,刀刃深深切入對方脖頸。
可薩主將看著突然殺出的明軍,氣得暴跳如雷:
"給我殺回去!不過兩百人而已!"
但他的命令在混亂中顯得蒼白無力,他的騎兵是野路子出身,不同部族的咱亂組合,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衝亂,在土字營的反複衝殺下,開始四散奔逃。
土字營的騎兵們配合默契,他們三人一組,交替掩護。任老二的長弓不斷收割著敵軍性命,高成則揮舞著彎刀,專挑可薩軍的小頭目下手。
可薩軍這才驚覺,這支明軍的戰術與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他們不追求正麵硬剛,而是利用機動性和精準打擊,將敵軍的陣型徹底攪亂。
沙河堡上,寇安江聽到斥候描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張大的嘴巴久久無法合攏。他終於明白,這支看似單薄的援軍,實則是一柄淬了毒的匕首,在可薩軍最脆弱的時候,刺入了他們的心髒。
何術望著五色軍旗在城外遠處上下翻飛,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譚威麾下的精銳,果然從未讓人失望。
而可薩軍怎麽也想不通,為何在他們認為勝券在握的時候,局勢會急轉直下,這支奇怪的騎兵一點不講規則,哪有這樣打仗的,真夠賴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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