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薩尤金將弓箭拉成滿月，瞄準前方揮刀劈來的陌刀手，指尖還未鬆開弓弦，脖頸處突然傳來刺骨寒意。
    雕翎箭穿透空氣的銳響讓他瞳孔驟縮，下一秒箭矢已狠狠釘入咽喉。溫熱的鮮血噴湧而出，他難以置信地摸向傷口，手中的弓箭無力墜落。
    在意識消散前，他最後看到的，是圭聖軍陣中那個手持長弓的身影，蔡狗剩正將第二支箭搭上弓弦。
    \"首領！\"
    野至魯的嘶吼被戰場轟鳴吞沒。他望著跌落在血泊中的可薩尤金，作為多年的戰場老手，他比誰都清楚，主帥陣亡意味著什麽。
    \"可薩嶺！接管指揮權！\"
    他拽過身旁的年輕將領。
    \"立刻組織突圍，向西！\"
    可薩嶺躍上可薩尤金的戰馬，感受到馬鞍上未幹的血跡。他握緊韁繩的手微微顫抖，卻強壓下恐懼，扯開嗓子喊道：
    \"所有人聽令！向西突圍！\"
    話音未落，破空聲再度響起。蔡狗剩的第二支雕翎箭如鬼魅般襲來，可薩嶺本能地側身躲避，身旁的親衛卻毫不猶豫地撲上來，箭簇穿透後背，溫熱的鮮血濺在他臉上。
    \"護住傳令兵！\"
    可薩嶺抹了把臉，分不清是血還是汗。
    \"吹響突圍號角！\"
    牛角號聲嗚咽著劃破戰場，可薩軍如同驚弓之鳥，開始瘋狂向西移動。可薩赤勤率領的騎兵隊在撤退途中，不斷有士兵被張小甲部的馬銃擊倒，慘叫聲此起彼伏。
    \"主力還在被圍！\"
    親衛的呐喊讓可薩赤勤猛地清醒，他轉頭望向塵煙滾滾的主戰場，可薩尤金的纛旗已經倒下，心中湧起絕望。此刻若繼續西撤，主力必將全軍覆沒。
    \"掉頭！向南！\"
    他突然勒轉馬頭。
    \"繞康倉城牆，從東門、北門突圍！\"
    親衛們愣了一瞬，但多年的作戰經驗讓他們迅速執行命令。可薩騎兵們猛地轉向，馬蹄聲如雷，朝著康倉城狂奔而去。
    這些來自草原的戰馬，經過嚴格訓練，耐力與速度遠超尋常坐騎。張小甲部緊追不舍，馬銃與箭矢不斷發射，卻始終無法拉近與可薩騎兵的距離。
    \"該死！\"
    張小甲看著前方逐漸遠去的身影，氣得砸了砸馬鞍。他的戰馬已經氣喘籲籲，而可薩軍的坐騎依舊四蹄生風。
    盡管圭聖軍的裝備占優，但在這遼闊的原野上，戰馬的差距讓他們一時難以追上。可薩赤勤回頭瞥了眼追兵，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他清楚這突如其來的轉向或許能為可薩軍主力爭取一線生機，但自己與這支騎兵隊，已然成為了誘餌。
    可薩赤勤的戰馬前蹄高高揚起，鐵蹄在地上刨出兩道深痕。他望著圭聖軍層層疊疊的包圍圈，耳邊回響著可薩嶺在號角聲中下達的指令。
    作為跟隨可薩尤金多年的老將，他此刻唯有破釜沉舟。
    \"學圭聖軍圍獵轉騎！\"
    他突然大喊，聲音被夜風撕成碎片。
    \"繞著他們跑，撞開缺口！\"
    親衛們隨即明白了他的意圖，圭聖軍土字營圍城而跑的戰術，本是用來消耗敵軍體力、擾亂陣型的奇招，如今卻被他們反過來利用。
    可薩騎兵們默契地組成錐形陣列，戰馬噴著白氣，如同黑色的洪流般開始繞著包圍圈狂奔。
    馬蹄聲如悶雷滾過大地，圭聖軍陣腳開始動搖。可薩騎兵們憑借著戰馬的衝擊力，不斷衝撞著包圍圈的邊緣。
    \"穩住！別亂！\"
    圭聖軍將領的嘶吼聲被淹沒在嘈雜的馬蹄聲中。可薩赤勤握緊彎刀，瞅準一個縫隙，猛地揮刀劈向試圖阻攔的圭聖軍士兵。
    鮮血濺在他臉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大喊著：
    \"衝！\"
    與此同時，可薩嶺指揮著殘餘主力向西南方向突圍。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卻依舊在不停地喊著：
    \"跟上！不要回頭！\"
    可薩軍士兵們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拚了命地朝著缺口湧去。兩股力量相互配合，竟然真的在圭聖軍的包圍圈上撕開了一道口子。
    野至魯緊緊跟在可薩赤勤身邊，他的戰馬已經受了傷，血跡斑斑的馬鞍讓他心中發涼。
    \"往西北！\"
    他衝著可薩赤勤大喊。
    \"那裏地形複雜，便於藏身！\"
    可薩赤勤沒有回應，隻是狠狠地抽了下馬鞭，戰馬吃痛，嘶鳴著加速奔去。而那些沒有戰馬的可薩軍士兵，則被圭聖軍重新合圍，絕望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康倉城頭上，軍民們擠在垛口邊，呐喊聲震耳欲聾。
    \"殺！殺了這些韃子！\"
    百姓們揮舞著手中的農具，士兵們則握緊兵器，為圭聖軍助威。陳淩捂著受傷的腹部，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大聲下令：
    \"開城門！去捉馬！這些戰馬不能讓韃子收攏！\"
    城門緩緩打開，康倉城的軍民如潮水般湧出。他們不顧危險，衝進戰場，試圖攔住那些逃跑的可薩戰馬。
    \"抓住韁繩！別讓它們跑了！\"
    一個年輕漢子大喊著，撲向一匹受驚的戰馬。盡管可薩軍的戰馬訓練有素，但麵對四麵八方湧來的人群，也不免慌亂起來。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奪，軍民們終於捉得兩千多匹可薩戰馬。看著那些跑遠的數千匹戰馬，圭聖軍將領們心疼得直跺腳。
    \"這些可都是寶貝啊！\"
    一個將領捶胸頓足。
    \"不能就這麽讓它們跑了！\"
    趙岩眉頭緊鎖，目光在戰場上掃視，他十分清楚這些戰馬對戰力的提升意味著什麽。
    \"預備隊分五隊，搜馬！\"
    縱使趙岩已經是一位具有統帥能力的將領了，但是麵對大幾千匹馬的誘惑，他也無法做到巍然不動心。
    \"拉網式搜索，一匹都不能放過！\"
    軍令如山，圭聖軍預備隊的士兵們顧不上休息，立刻分散開來。他們騎著馬，在草原上仔細搜尋著每一個角落。
    夜色中不時傳來士兵們發現戰馬的呼喊聲。經過一夜的努力，當天明的第一縷陽光灑在草原上時，士兵們統計的戰馬數量已經超過了五千匹。
    康倉戰場上逃散的戰馬，還有一小部分朝著青塘草原狂奔而去。這些混雜著可薩草原馬與中原馬血統的牲畜，在無人管束的荒野中繁衍生息，竟意外改良了圭聖軍的戰馬品質。
    後來它們被命名為\"青馬\"，馬蹄踏過的地方，都留下了康倉之戰的隱秘注腳。當後來的圭聖軍馬軍在青塘找到第一匹鬃毛泛著青灰色的小馬駒時，青塘野馬早已自然選擇下繁衍了數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