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抹平可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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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康倉城下大破可薩的同時,遠處營州城頭的銅鈴在夜風中搖晃,發出細碎的聲響。作為邊關重鎮,這座城池的城牆用糯米灰漿澆築,箭樓裏整齊碼放著檑木與滾油。
    都督苗剛晨用指甲刮了刮城磚縫隙,感受著百年城防的堅實,卻仍忍不住回頭問副將聶超彬:
    \"探馬回報,可薩軍前鋒離城還有多遠?\"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城樓裏顯得有些發顫,盡管旗語兵剛用十二麵信號旗傳回\"敵軍五裏外\"的消息。
    從八月五日傍晚開始,可薩軍的騷擾就像牛皮糖般黏住了營、鹽一帶。床弩的巨箭紮進城樓夯土牆,震落的牆灰撲了旗語兵滿頭滿臉。
    \"督帥,又來啦!\"
    年輕士兵指著城下黑壓壓的人影,弓弦震動的嗡鳴已破空而來。苗剛晨下意識蹲身,卻見可薩軍射出幾輪箭後,竟押著被擄的百姓往壕溝裏填土,那些哭嚎著的婦孺被當作人肉盾牌,逼得城頭守軍不敢放箭。
    \"這幫畜生!\"
    聶超彬握緊腰間刀柄,卻被苗剛晨拽住袖口。
    \"不能衝動!\"
    苗都督的聲音壓得極為嘶啞。
    \"你看他們陣型,根本沒攻城打算。\"
    兩人躲在城牆後,看著可薩騎兵在城下兜圈子,箭鏃大多射在三丈外的護城河邊。苗剛晨數著對方射出的箭支,突然道:
    \"聶兄弟,你發現沒?他們每輪隻射三百箭,剛好夠騷擾,又不耗光儲備。\"
    夜色漸深時,營州實行了宵禁。巡邏隊的火把在街道上拉出長長的影子,甲胄摩擦聲與梆子聲交織成詭異的節奏。
    苗剛晨站在帥府門口,聽著遠處傳來的零星慘叫,那是試圖越城逃跑的百姓被可薩軍處決的聲響。
    \"督帥,要不要派死士夜襲?\"
    親衛隊長搓著手,臉上滿是焦急。苗剛晨卻搖搖頭,望著城頭飄揚的督帥旗道:
    \"可薩人巴不得我們出去,這是在釣餌呢。\"
    六日晚的收兵號角響起時,苗剛晨正在盤賬,他剛算出三天後就要斷糧。
    \"總算走了。\"
    聶超彬推門進來,頭盔上還沾著泥灰。
    \"弟兄們累得站著都能睡著,不過。。。咱們居然隻傷了七個?\"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這場持續兩天的攻城戰,更像是雙方心照不宣的軍事演習,可薩軍消耗著箭矢,營州軍則緊繃著神經,誰也沒真正下死手。
    而在百裏之外的可薩軍營帳裏,可薩巴圖、可薩封和可薩阿裏正圍著吃羊肉。油脂在火上滋滋作響,可薩封用刀尖挑起一塊帶血的肉,突然開口:
    \"聽說康倉那邊打起來了?\"
    巴圖灌下一口馬奶酒,羊皮酒囊在手中晃蕩:
    \"管他呢,從康倉到營州,快馬也要跑三天。\"
    阿裏用匕首敲了敲鍋沿,羊肉的香氣混著汗味在帳中彌漫:
    \"等咱們吃完這鍋肉,說不定康倉的弟兄已經在分戰利品了。\"
    三人放聲大笑,卻不知此刻的康倉戰場,可薩尤金的屍身已被風沙掩埋,而他們麵前的羊肉湯,正倒映著營州城頭未熄的烽火。
    營帳內牛油火把劈啪作響,可薩巴圖用匕首剔著牙縫裏的羊肉,油脂順著刀尖滴落。勃列垂手站在帳簾旁,目光不時掃過主帥案上的羊皮地圖。
    當可薩巴圖突然轉頭時,他下意識挺直脊背,仿佛那道目光能看穿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
    這鍋香氣四溢的羊肉,並非來自他口中的清河牧場老家,而是昨夜從營州附近村莊裏搶來的婦孺拚死保護的存糧。
    \"勃列,跟了我十幾年,當真不願領兵?\"
    可薩巴圖的聲音混著咀嚼聲,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威壓。勃列咽了口唾沫,彎腰行禮時額頭幾乎要貼上羊毛地毯:
    \"能護大汗周全,是勃列此生所願。\"
    他想起三天前那個血腥的夜晚,那漢人老者跪在泥濘裏求他放過羊群,而自己的彎刀早已染滿鮮血。此刻帳中彌漫的肉香,竟讓他胃部泛起一陣抽搐。
    可薩巴圖滿意地哼了聲,將啃得精光的羊骨拋向火塘。火星騰起的瞬間,他指著地圖上蜿蜒的青塘河:
    \"咱們清河那地方,水草果然肥美。\"
    火光映得他臉上的刀疤猙獰可怖。
    \"可惜太小了,自林丹汗死後,成吉思汗的子孫,要不給滿清做狗,要不就是為了巴掌大的牧場打得頭破血流。。。\"
    話音突然轉冷,匕首重重戳在中原版圖上。
    \"看看這些懦弱的中原人,守著千裏沃土卻隻會咬文嚼字!\"
    勃列盯著大汗因激動而泛紅的臉,想起中原村莊裏那些拿著農具反抗的百姓。他們被綁在村口老槐樹上時,眼神裏沒有半點求饒的意思,那股子狠勁,倒和帳中這些自詡勇士的可薩將領有幾分相似。
    \"這次定要拿下鹽州以北!\"
    可薩巴圖猛地起身,羊皮大氅掃翻案上的酒碗。
    \"讓咱們可薩人走出青塘河西,把西疆踩在腳下!到那時,就算滿清八旗來了,也要與我平起平坐!\"
    他的聲音在營帳裏回蕩,震得勃列耳膜生疼。可薩炬赫舉起酒囊遙相呼應:
    \"好!營州、鹽州那片地,既能放牧又能種田。拿下這兩處,咱們可薩族就是西北草原的王!\"
    他仰頭灌下烈酒,喉間發出滿足的低吼,勃列看著這兩人眼中跳動的野心,突然想起族長常說的話:
    \"貪多嚼不爛的狼,最後都死在飽腹的路上。\"
    帳內氣氛一滯,不過隨後一個聲音傳來。
    \"可薩勃勃怎麽沒來?\"
    可薩阿裏突然開口,打破了氣氛,他用刀尖撥弄著火堆,火星濺在他滿是凍瘡的手背上也渾然不覺。可薩巴圖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道:
    \"他有別的事。\"
    勃列注意到主帥握匕首的手一停,知道這絕不是個簡單的\"別的事\"。
    可薩阿裏不再追問,卻將話題轉向了明軍:
    \"聽說他們這兩年勢頭很猛。\"
    他的聲音帶著少見的凝重。
    \"雖說東戰滿清西爭漠西,自身內亂也未停,但架不住人多兵多。咱們和明軍打仗,隻要敗一次。。。\"
    他沒說完的話在空氣中凝固,營帳裏突然安靜得可怕。勃列看著眾人臉上的狂熱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安與警惕。
    作為跟隨可薩巴圖多年的親衛,他清楚阿裏話裏的意思,可薩族傾巢而出,賭上的是整個部族的存亡,一旦失敗,等待他們的將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