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宿命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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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異天帝就在眼前,杜丫非但沒發現還一個勁地稱讚,言語之間處處透露著英雄相惜之感。
不得不說,寧秋非常享受這種感覺,好比你聽到別人偷偷在背後誇你帥一樣,著實讓他暗爽了一把。
“如果補足身體強度不足這一短板,是否就能解決……”
講著講著,杜丫就開始走神,自顧自地說著一些寧秋聽不懂的話。
見老師沉浸在學術研究狀態,寧秋沒有打擾,靜靜地在一旁等著。
過了一會兒,杜丫像是想到了什麽,忽地看向寧秋。
“對了,陳青霓給你的那塊手表呢?”
聽到杜丫隻是詢問手表的下落,寧秋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總算瞞過去了。
“那塊手表?不知道啊,我醒來的時候就找不到了。”
大老師的靈魂和精神被困在了寧秋的夢裏,至於作為載體的那塊手表,寧秋還真沒再看到過。
或許被媽媽收起來了?
小白也有可能。
“天機學院那群人之所以一直纏著我,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找回被你帶走的那塊手表。”
微微側過頭,杜丫語氣有些發愁。
“即便和他們實話實說,那些老頑固應該也不會相信,畢竟那塊表是陳青霓複活的唯一希望。”
寧秋不禁抿了抿嘴,眼神不敢和杜丫對視。
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就算把表還給天機學院,大老師也回不來了。
夢裏那位可從來沒有釋放人質的先例,被病嬌拿到手的東西,哪有再還回去的可能?
“算了,這或許就是她的命吧,有關她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萬別再對他人提起。”
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後,杜丫對寧秋告誡道。
陳青霓是被高難問和青陽市高層聯手算計的,已經牽扯到了青陽內部的權力鬥爭和外部勢力的滲透幹預,這樣的旋渦連杜丫自己都不敢輕易涉足。
“這段時間你還是繼續乖乖當寧無雙吧,等風聲過了,我再想辦法恢複你的身份。”
寧秋不置可否,他算是明白了。
現階段杜丫就算有讓身體複原的辦法,也不會輕易告訴他。
要寧秋乖乖聽話?不可能的。
“這小屁孩愛誰當誰當,反正老子不當!”
心裏這麽想著,寧秋已經有大致的頭緒,接下來就是看實踐能否成功了。
“吃完午飯我就去圖書館,順帶找找那隻詭異還在不在那裏溜達。”
此時,寧秋心不在焉的表情都被杜丫看在眼裏,知道這小子又在憋什麽鬼主意。
為了寧秋不再惹出新的麻煩,杜丫決定繼續敲打他一下。
“還有一件事,前幾天那個外來的s級異能者為什麽會纏上你?”
寧秋一愣,瞪大了雙眼。
“外來的s級異能者?誰啊?”
這事兒寧秋是真沒印象,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s級異能者是什麽模樣。
嗯,s級詭異他倒是天天見。
真言咒的效果尚未消失,所以寧秋現在說的每一句依舊是真話。
“真沒見過?姓斷,四十多歲,穿著一件皮外套。”
寧秋皺了皺眉。
有這號人麽?
“嗯……穿著皮衣,等等,老斷?”
要不是杜丫出言提醒,寧秋都已經忘了。
大眾臉,扔進人堆裏立刻就會被埋沒,皮衣也有些年頭了,當擦手抹布還行。
當時,兩個人在偷瓜……新一代創新農作物成果品鑒的時候,寧秋以為他是哪兒冒出來的酒蒙子,喝多了開始吹牛。
“老斷是s級異能者?”
“可不是麽,人家對你是中意得很呢,非要收你做徒弟。”
杜丫酸溜溜地說道,同時仔細觀察著寧秋此刻的表情。
“怎麽樣,要不要考慮改換門庭?畢竟那家夥可是貨真價實的s級,威震一方的大佬。哪像為師我,一輩子就隻能卡在a級。”
聞言,寧秋頓時冷汗直冒,隔著麵具都能感受到杜丫殺人的目光。
送命題喲!
“老……師,這種玩笑可開不得。”
“雖然弟子我資質愚鈍,但自打進入師門以來,承蒙老師不離不棄,對我恩重如山。我想報答您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想著背叛師門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寧秋態度誠懇,義正言辭,完全忘了某人不久前才說要欺師滅祖來著。
好在,寧秋的這番話杜丫還是比較受用的,心裏無名的怒氣立馬少了許多,小聲嘀咕了一句。
“算你小子有點良心。”
隨後,寧秋繼續說道。
“更何況,嚴格來說,老斷如今應該算是您的徒孫。”
“嗯……嗯?仔細說說!”
接下來的時間,寧秋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詳細複述了一遍,並且著重強調了他拿杜丫的名聲和戰績,將斷舍離懟得啞口無言,幾近破防的部分。
“嗬嗬……哈哈!”
未等寧秋講完,杜丫就已忍不住開懷大笑,這幾日心頭積攢的鬱悶一掃而空。
“什麽跳到高維空間,這種胡謅的話他也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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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見到杜丫如此開心,寧秋實在不好意思出言反駁,隻能無奈地抿了抿嘴。
他真說實話的時候,怎麽就沒人信了呢?
“哈哈,好徒兒,哈哈……哢……咳咳咳!”
忽然,剛剛還笑得合不攏嘴的杜丫沒由來地開始劇烈咳嗽。
“老師,您……”
猝不及防的變故讓寧秋一驚,隨即他想起了某件關於杜丫的隱秘之事,於是趕忙言道。
“我這就去叫醫生!”
說著,寧秋就要從床上下來。
杜丫一邊痛苦地咳嗽著,一邊卻拉住了正準備去喊人的寧秋,對他擺了擺手。
寧秋明白了老師的意思,醫生解決不了她的隱患。
於是,寧秋走到杜丫身旁,用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試圖以這樣的方式緩解杜丫的痛苦。
兩分鍾後,劇烈的咳嗽聲才逐漸平息。
“寧寧寧……幫幫……解……”
前一刻還好端端聊著天,這一會兒說話都變得困難。
在杜丫的授意下,寧秋小心地幫她解下了臉上的麵具。
隨著麵具緩緩被揭開,寧秋八年來第一次看清了老師的容顏。
發梢被細密的汗水打濕,麵部蒼白的肌膚因為疼痛而扭曲褶皺,一雙丹鳳眼裏鮮紅的血絲赫然可見。
“老師!”
寧秋驚呼出聲,眼前的一幕著實嚇到了他。
上半張臉勉強能算正常,可杜丫的下半張臉上卻長著密密麻麻的瘡斑。
越靠近嘴巴的位置,瘡斑就越觸目驚心,一些嚴重的部位還有膿水和血漬。
“為何會這樣?”
一瞬間,寧秋的心髒像是一張白紙,被現實的大手狠狠揪住,揉搓成團後再用力扯碎。
“這麽多年您為什麽不告訴我……”
聽著寧秋一聲聲滿是關心的埋怨,杜丫艱難地苦笑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道。
“嚇嚇嚇……到了吧。”
寧秋的眼角不禁有些濕潤。
“都這樣子了您還有心思開玩笑。”
微微搖了搖頭,杜丫無奈地解釋道。
“沒沒沒……事事,習習……慣了。”
說著,杜丫從衣袖中掏出一小袋塑料紙包裹的濕巾,打開後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
輕輕在臉上擦拭,如此微小的接觸,卻讓她疼得麵容扭曲,眉毛扭作一團。
片刻後,杜丫的痛苦稍微緩解,神情略有放鬆。
“這……就是我和你說的,力量的……代價。”
每個異能者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就拿詭秘學院的幾位頂尖異能者來說。
顧招娣主修的是招邪喚詭,傅長生精通的是符文和陣法。
至於杜丫,能教出傅長生這樣傑出的弟子的同時,她在詛咒之上的造詣也接近登峰造極。
這樣羨煞旁人的成就,都是她付出了無數努力和心血,用巨大的代價換來的。
杜丫的過去鮮有人知,就算知道的如今也不敢輕易提及。
很難令人相信,詭秘學院的副院長,詛咒係的第一人,年少時曾經是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結巴。
因為這一點,杜丫童年的生活很悲慘。
大多數小孩子是沒有善惡觀念的,即便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他們也會下意識地排擠和疏遠那些和他們不一樣的人。
尤其是那些生下來就有缺陷的人。
杜丫,就是同齡人眼中的異類之一。
沒有人願意和一個結巴聊天,更沒有人願意和一個異類做朋友。
“什麽?你居然願意和她相處?你該不會也是異類吧!”
就這樣,哪怕有極個別心地善良的孩子不嫌棄她,可時間久了,還是承受不住旁人的壓力,最終也默默地離開了。
“為……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什麽了麽?”
“因為你是結巴!結巴,結巴小結巴!”
歡聲笑語之中,純粹的惡意絲毫不帶掩飾。
每一次嘲笑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割得杜丫痛不欲生。
無數的利刃過後,幼小的心靈便已是千瘡百孔。
仇恨的萌芽自那時起便悄悄滋生,一點點吸收著傷口中流出的鮮血和養分。
“總有一天,我要比所有人都說得流利,到時候,誰也不能再取笑我!”
恨意是最強的執念,也是所有詭秘側異能者力量的源泉。
為此,杜丫每天一個人對著牆壁刻苦練習,短短幾個字的一句話,她會花十幾個小時的功夫說幾千上萬遍。
“從你們嘴裏吐出的刀子,到時候我會百倍千倍的還給你們!”
多年過後,那個原來的小結巴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口齒伶俐,能言善辯的成熟女性。
當初發下的誓言,也都一一實現了。
杜丫覺醒成詭秘側異能者之後,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詛咒係,並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
很快,她嘴裏隨便說出的一句話,就成了可以奪人性命的詛咒。
玄奧複雜的詭異言語,遠比刀劍鋒利萬倍。
命運就是如此荒誕,總是讓人變成她最討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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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丫,隨之變成了渡鴉。
作為烏鴉的一種,渡鴉象征著高超的智慧和敏銳的洞察力。
另一方麵,它也象征著厄運與死亡。
等杜丫晉升到a級之後才發現,先前為了能獲取力量而付出的代價,遠不止表麵上那麽簡單。
口舌生瘡,皮膚流膿,每時每刻都伴隨著難以忍受的疼痛。
這種情況並非是普通的疾病,而是每個詭秘側異能者必須承受的宿命。
力量和代價都是相等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藥石難醫,每天除了使用浸泡過特殊藥水的濕巾擦拭皮膚之外,杜丫隻能對自己降下詛咒。
麻痹術,一種能使人喪失行動能力和知覺的詛咒,卻成了她解脫痛苦的辦法。
然而,這樣的詛咒不能一直持續,用多了就會導致皮膚徹底壞死。
所以她必須間隔一段時間使用,而中間的空檔期,就是她最痛苦也是最虛弱的時候。
命運就像一個巨大的圓圈,好不容易逃脫了過去,最終卻又回到了起初的原點。
杜丫,又變成了一個結巴。
除此之外,杜丫也曾收過一些天賦卓越的弟子,可這麽些年下來,除了傅長生以外,其他的人都因為各種原因死去了。
多次的白發人送黑發人,一度讓她懷疑,這是否算另一種方式的代價支付?
慢慢的,杜丫接受了這種與痛苦相伴的日子,也沒再收新的徒弟。
直到八年前的一天,她途經一間教室,偶然地聽到有個大一新生在最後一排開小差,和身旁的同學爭論著什麽。
“誰說烏鴉的羽毛是黑色的?那是人類的肉眼看不見它實際的色彩!”
“什麽叫五彩斑斕的黑,你懂不懂啊?”
“還有,烏鴉最早象征的是吉祥和好運,不是什麽死亡和厄運!啥?你說這個世上從來沒這種說法,那隻能證明你見識淺薄。”
“有知識沒文化,你個異世界的土鱉!”
後來,那個學生因為擾亂課堂秩序,被講課老師趕出了教室罰站。
走廊上,杜丫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學生。
十七、八歲,正是人一生中最燦爛的年紀。
和杜丫滿是瘡斑的麵容不同,他的臉上充滿了青春與活力。
接著,那個學生也看到了她,並對她笑了笑,笑得有些羞赧。
那一刻,杜丫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
“要不,最後再收一個吧。”
記憶漸漸散去,杜丫的思緒回歸現實。
眼前的臉龐和當初的全然不同,卻又在此時高度重合。
唯一不變的,或許是皮囊下那個跳脫的靈魂?
這會兒,她好像也沒那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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