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都給朕滾出去！”
    “誰再提這件事兒，休怪朕真的和你們翻臉！”
    砰的一聲，禦書房的門被狠狠地關上了。
    宋明珂和沈承聿被無情地趕了出來。
    過了一會，平生躬著身子走出來了。他滿臉歉意地跟二人賠不是，道：“侯爺，長公主，這事兒鬧的……哎，陛下他不是成心的，您二位呀，也別往心裏去。”
    沈承聿和宋明珂哪裏敢真的埋怨宋傾嵐。
    不如說，其實他們兩個才是心虛的那一方。
    對於池中旭和沈清嘉的事情，他們倒是也沒抱多大希望，但他們也沒想到宋傾嵐的反應會這樣大，半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宋明珂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禦書房，搖頭道：“不怪皇兄。是本宮草率了。”
    “哎，哎。”
    平生歎了兩口，略落後他們兩個一步，向外走去。他揣著袖子，夾著拂塵，道：“說實在的，這事兒啊，您二位也不能怪陛下生氣。陛下說的話，在理兒啊。”
    沈承聿和宋明珂都沒說話，靜靜聽著。
    平生小聲道：“那白鄭兩家的事情，當初鬧了多大，京城險些出了亂子呢，就這，陛下還是強忍著怒火留下了他們二位大人的性命。所以說這種事兒啊，一次也就夠了，再多一次，陛下不會允的。”
    宋明珂“嗯”了一聲。
    “恕奴才多嘴，”平生微微一笑，道，“侯爺，這天底下誰不知道安北侯府家大業大，想和您攀親家的人家那是數不勝數。令妹又冰雪聰明、伶俐乖巧，頗得皇後娘娘的賞識，試問什麽樣的夫婿找不到呢？”
    沈承聿瞥了他一眼。
    這是讓他勸沈清嘉放下心結。
    但平生說的也不無道理。天涯何處無芳草，他沈家的女子本就不愁嫁。
    宋明珂道：“道理是這個道理，隻是本宮想讓嘉嘉過得好些，嫁給她愛的人，起碼她幸福啊。”
    平生眯著眼道：“哎喲，長公主，您說的那是哪門子的話。奴才道一句不該道的，這世上如您與安北侯一般的神仙眷侶，那是少之又少。”
    “何況，誰又能說嫁對了人家就能幸福了呢？日子是過給自己瞧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沈承聿點點頭：“有理。”
    別看這平生平日裏不吱聲不吭氣的，說起什麽來倒也算是頭頭是道。
    “唔，好吧。”
    宋明珂牽住了沈承聿的手，道：“我再勸勸嘉嘉就是。”
    沈承聿低低應了。
    終於是把這兩個祖宗給送走了，平生也鬆了口氣。
    回到禦書房，宋傾嵐的火氣也消去了一多半。他正翻閱奏章，麵色欣慰，仿佛剛才瞪著眼睛讓他妹妹和妹夫滾蛋的人不是他。
    “陛下。”
    宋傾嵐把奏章放下，笑道：“他們走了？”
    “是，已經走了。”
    “哼。”
    宋傾嵐往後一靠，道：“平生啊，你知道嗎？朕很開心。”
    平生表示洗耳恭聽。
    宋傾嵐拍拍案上的折子，道：“這些，都是剛送上來的折子，各地，包括平州，都完滿地渡過了這個冬。”
    “咱們又平平穩穩地過了一年。”
    “海晏河清，盛世安穩。平生，這不就是父皇想要的嗎？”
    平生微笑道：“是啊。陛下，大淵的百姓無不對您交口稱讚，稱陛下您是英明之主啊。”
    對於這樣的馬屁，宋傾嵐早已聽習慣了。他隻是笑笑，良久不言，隨後才開口道：“不夠，不夠啊，平生。”
    “朕做的還遠遠不夠。”
    “起碼，在辰兒登基之前，朕一定要為他掃平一切障礙。”
    平生的笑容一頓，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宋傾嵐背著手，站起身來，道：“我大淵此刻休養生息，殊不知敵人亦是如此。隻要他們還存在，就不能掉以輕心。”
    平生道了一聲是。
    “北宣與西狄虎視眈眈，陛下深謀遠慮，目光長遠，奴才佩服。”
    “不過，朕倒是聽說了一件事。”宋傾嵐勾唇一笑。
    “陛下您說。”
    “聽說自從上次北宣被打退了之後，公孫鳴的地位就變了個樣子。如今他在鐵浮屠中的聲望，可是大不如前了。”
    平生接道：“若是真的，那這北宣太子從前的好事兒就得被翻出來拾掇拾掇了——太子聲望存疑，那自然就有人趁虛而入想要取而代之……”
    他的話頭恰到好處地停止，宋傾嵐和他對視一眼，兩個人都露出了個狐狸一般狡黠的笑。
    笑意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狠厲與果斷。
    北宣皇室自顧不暇，西狄內亂連接不斷，這就又給了他們一點喘息的時間。
    他不急。
    一年，三年，五年，他等得起，但一旦時機到來，必得一舉奪旗，絕不能留下任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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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承聿將宋傾嵐的態度傳達給了池家。
    池家也隻能接受。
    又過了幾天，沈水兩家順利地結成了姻親。安北侯府收下了水家送來的禮，這也就表示，此事幾乎就沒有回寰的可能了。
    成親的日子定在明年初夏。
    消息傳得滿大街都是，就連路邊的小孩都知道。
    昨夜又下了雪，滿地的泥濘混著冰霜，踩在地上腳底板都硌得生疼。
    “冷死了。”
    於願並肩和湯付霜走著，一邊留意著不讓他摔倒，一邊小聲嘟囔。
    湯付霜吸吸鼻尖，吐出的哈氣似一朵朵白雲。他揣著袖子道：“辛苦於大哥了，大冷天的還陪著我出來。”
    “這算什麽事兒，我閑著也是閑著。”
    湯付霜輕歎。
    若不是他擔心池中旭，這大冷的天，他也不樂意出門。
    宅子裏的暖閣又寬敞又舒服，有專人伺候，窩在矮榻上看看書喝喝茶，還能逗逗小姑娘，不知多有意思了。
    但池中旭約他，他得來啊。
    進了酒樓，他這才覺得渾身的涼意退散了不少。
    二人直奔樓上的包廂而去。
    門一推開，一股極其濃烈的酒氣就衝上了麵門。
    湯付霜用袖子捂住了鼻子，皺眉。
    池中旭就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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