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珂在殿外站定，單手掐腰道：“平生，你這身子骨屬實該磨煉了。這樣虛弱，怎麽伺候皇兄？”
    平生擦汗心道，您倒是看看老奴我多大歲數了啊！
    “是是是，長公主吩咐，老奴怎敢懈怠。”
    宋明珂哼了聲，擺擺手道：“行了，回去伺候皇兄去吧——哦，對了，你給我看著他們兩個，若是他們喝起來沒完……”
    宋明珂眯眼，不言而喻。
    平生後背一涼，暗自給什麽還不知道的陛下和安北侯捏了把汗，趕忙道：“老奴知道了，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去吧。”
    “是。”
    平生躬身離開。宋明珂進了大殿，便有太監高聲通傳道：“長公主到——”
    殿中眾人起身行禮。
    “見過長公主。”
    宋明珂沒說話，因為她一眼就瞥到了跪在大殿中央的寧芙。她美目微動，眼神在大殿中逡巡半圈，發現殿中眾人神情各異，很是不自然。
    讓宋明珂有些意外的是蘇晚淩。
    在她看來，蘇晚淩此人當真是把貴女典範這四個字演繹到了極致。無論出入任何場合，蘇晚淩待人接物言行舉止都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誤，而她也從來沒和任何人紅過臉。
    包括對宋明珂。
    可此刻她的表情卻精彩極了。該說什麽？憤怒，怨懟，還夾雜著一點不滿，總之能看得出，她很不爽。
    有點意思。宋明珂想。
    林婉遙見宋明珂來了，簡直稱得上是鬆了一口氣。她笑意柔和道：“珂兒，你來了。快落座，就差著你了。”
    宋明珂行了個禮，道了聲好，卻是沒有馬上落座。她在寧芙身邊不遠處站定道：“順妃跪著作甚？怎麽，是皇嫂為難你了？”
    寧芙麵色一緊，忙低頭道：“臣妾不敢。”
    宋明珂輕嗤。
    “嫂子！！你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
    沈清嘉見宋明珂來了，就如同孤立無援的大頭兵看見了驃騎營的旗幟，瞬間就有了底氣。她嘰裏呱啦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通，聲行並茂繪聲繪色，不僅說得十分清晰，還暗搓搓地添油加醋。
    “就是這樣！這女人不安好心思啊嫂子。”
    後一句是沈清嘉掩著嘴低聲與宋明珂說的——雖然整個大殿的人都聽得見。
    寧芙麵色鐵青，垂在身側的手不停地攥拳，青筋都爆了起來。
    沈清嘉看她不服，冷笑了一聲道：“看看看，皇嫂和長公主麵前，你們看她是什麽樣子，拒不認錯，囂張死了！”
    寧芙怨毒地望向沈清嘉。
    長公主？長公主來了又如何？
    皇後都奈何不了，長公主又能怎麽做？
    於是寧芙高聲道：“臣妾覺得臣妾無錯，還請皇後娘……”
    “啪！”
    宋明珂原本背對著寧芙，卻見一瞬之間她幹脆利落地抬起手來，幹脆利落地甩下了一巴掌。
    她用了力氣，寧芙當即被打得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兩滴鮮紅的血液飛濺到了雲初醉麵前的杯子裏。
    雲初醉隻覺脊背一涼，不敢抬頭。
    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別說殺人，就連血都沒見過，對於宋明珂如何心狠手辣也沒有個認知。
    但隻這一下，就足以讓人膽寒。
    和雲初醉一樣，貴女命婦們沒想到宋明珂是一點麵子都不給，俱嚇得低頭噤聲。
    寧芙強撐著起身，聲音顫抖道：“你、你打我……皇後娘娘都不敢……你……”
    宋明珂冷笑。
    她抬了抬下巴道：“本宮執掌沈家中饋，修理你這沈家人是理所應當。”
    宋明珂慢條斯理地踱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落座，道：“頂撞本宮，出言不遜，侮辱命婦。皇嫂，長霽請求將此女按照宮規處置。”
    既然宋明珂這個沈家主母都發話了，林婉遙哪有推辭的道理。她順著宋明珂的話道：“既如此，那便發落慎刑司。帶下去吧。”
    “皇後娘娘……”
    “不……不要！皇後娘娘！”
    寧芙被太監們給活生生拖了下去。
    明亮的磚石上，幾滴鮮血觸目驚心。林婉遙身邊的元夕隻使了個眼色，便有幾個宮人上前，將這血跡給打掃幹淨了。
    接下來的事情和宋明珂就沒什麽關係了。林婉遙淡笑，安撫道：“隻是一件小事，還望不要擾了各位的雅興。上歌舞吧。”
    “是，上歌舞！”
    絲竹響起，打扮得鮮亮的舞姬們紛紛上前，宴席算是開始了。
    宋明珂隻晨間用了一小碟子的馬蹄糕，之後就沒吃過什麽，可謂是真的餓得夠嗆。宴席上的吃食雖然冷的冷硬的硬，卻也能果腹，所以宋明珂也不管他人，隻一味地吃。
    “長公主。”
    宋明珂夾起一塊芋頭，愣了一下。
    是秦瑤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秦瑤跪坐在宋明珂對麵，道：“臣婦來敬您一杯。”
    宋明珂自然不會不給麵子。她端起酒杯和對方碰了一下，兩人皆一飲而盡。
    “長公主海量。”秦瑤誇讚。
    宋明珂雙手交叉，下巴墊在手背上，笑意綿綿。
    “秦小姐，你也不差。”
    剛剛宋明珂可是特意瞧了一眼秦瑤。就連蘇晚淩都無法淡定如常，她這個被當眾羞辱的人卻能端坐著一言不發，甚至麵帶微笑。
    不愧是秦家的人，不是個孬的。
    “長公主謬讚了。”秦瑤謙虛道。
    “那可不是，”宋明珂放下手，道，“秦小姐最近在相府過得如何？遲大人待你可好啊？”
    秦瑤微笑道：“托長公主的福，大人待我極好。”
    “那就行。”
    宋明珂道：“若秦小姐有什麽困難，便給本宮來個信。本宮別的沒有，錢銀和人可是不少的。”
    秦瑤的嘴角一僵。
    她哪裏不知，宋明珂這是在陰陽怪氣，她出賣她的事情都被知曉了。不過秦瑤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隻不淡定了一瞬，便道：“那就多謝長公主美意了。”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