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西北方向一路進入蘭陵城。
    路上的妖早就被被先來探路的男女主早就嚇得落荒而逃，就算有幾隻漏網之魚的小妖，在感受到風逸之手中伏妖劍霽淵的氣息也不敢出現造次。
    一路上風平浪靜，說說笑笑。
    說笑的人主要是男女主，聊得都是蘭陵的風土人情。
    蘭陵是一座名城，以香料和胭脂水粉聞名天下，素有“香都”美譽，全國各地很多地方都有售賣“蘭陵香”，在各個年齡段的女性中風靡。
    胡枝音：“我聽說，蘭陵有一種胭脂名為玉女，能使七十歲老嫗重返二十歲，還有一股奇香能讓女子的心上人深深愛上她，也不知是真是假？”
    “怎麽可能有這種胭脂？”風逸之是不信的，連連擺手搖頭，“怕不是商家為了買胭脂誇大其詞，不可信，不可信。”
    “我也是聽說的嘛。”胡枝音白了這迂腐書生一眼，轉頭看向一邊沉默不言的少女，“白苓妹妹，你可聽過玉女胭脂，是不是很有名？”
    白苓還在擔心林驚鶴會暴露她的身份，小心翼翼偷瞄著身旁那位清俊含笑的青年，被叫到驟然從思緒中抽離，扯了點笑：“……好像聽過一點，但我可能不太了解這些東西。”
    她從穿到這個世界就一直呆在弱水河，從沒踏足過人間，讓她說哪處山頭的狐妖招惹了一隻山貓臉被撓花，還能說個一二，哪家胭脂有名是真不清楚。
    不過，她身邊有個騷包的孔雀妖，雖然是隻公的，卻極愛好這些人間浮華。
    他經常去人間走一走，回來就給她帶一大堆綾羅綢緞、胭脂水粉什麽的，但之前的她一心修煉成大妖，把那些東西擱到了一邊不聞不顧。
    胡枝音有些新奇：“我還以為白苓妹妹這樣漂亮的姑娘會格外關注胭脂水粉，會對玉女胭脂有些了解呢。”
    “我之前沒用過什麽胭脂。”白苓笑，又想到命書的任務，自然挽著胡枝音的手臂，“不過，那玉女香聽著確實新奇，知音姐姐，不如我們去買一盒試試？”
    胡枝音不疑有他，立刻答應：“好呀，正好領略下那蘭陵玉女香是否有那樣的奇效和奇香。”
    “白苓妹妹不用胭脂嗎？”風逸之很是驚訝，撓了撓頭，“白苓妹妹身上有一股花香，我一直以為那是胭脂或者什麽香料。”
    白苓臉上的笑陡然僵了一下，尷尬地問：“有嗎？我很香嗎？”
    她心中警鈴大作，懷疑是妖氣泄露了，可如果是妖氣泄露，胡枝音應該能察覺出來，不會如此淡定。
    她瞥了眼在一旁笑吟吟看好戲的青年，看過來的黑潤潤的眸子裏滿是戲謔，顯然是對這副場景樂見其成。
    白苓氣了一下，扭過頭不再自找沒趣。
    不過，她還沒想出應對策略，胡枝音已經替她圓了話：“你笨啊，白苓妹妹這樣的美人，肯定是自帶體香啊。”
    “體香……”風逸之意識到自己說話的不妥，霎時麵紅耳赤，“抱歉，白苓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登徒子……”
    議論姑娘家的體香，胡枝音人家本就是個姑娘倒是沒什麽，可他一個男人，不是登徒子是什麽。
    見風逸之焦急辯解的模樣，白苓暗自鬆了口氣，展開善解人意的微笑：“沒關係風大哥，我知你是無心之言，不妨事的。”
    “白苓妹妹，你知就好。”風逸之局促地眼神亂飄，看都不敢再看她。
    旁邊的胡枝音看熱鬧不嫌事大，噗嗤一笑，調侃他：“行走江湖，當不拘小節。你這書生天天遵守什麽繁文縟節，累不累啊？”
    “我……”風逸之噎住，好半晌才冒出一句：“有些禮，不可廢，是我言語之失冒犯了白苓妹妹。”
    胡枝音“哎”了一聲，笑笑不說話，加快步子走到最前麵。
    “沒關係的風大哥，我知你是個正人君子。”白苓溫聲寬慰羞愧難當的青年，“枝音姐姐說的對，咱們走在江湖間，不必那麽拘束，風大哥自由放鬆些就好。”
    風逸之神色動容，想了想，最後重重點頭：“好，白苓妹妹。”
    林驚鶴瞧著這幅溫情脈脈的畫麵，不知所謂地挑了下眉尾，慢悠悠踱到兩人旁邊，冒了句：“就算是人的體香也不會是花香，還是玉簪花香。”
    風逸之有點蒙：“玉簪花香？”
    白苓頓時如臨大敵，震驚地看向青年。
    他微微側著臉，白皙的皮膚在日光下越發清透，泛著白玉一般溫潤的光澤，臉部的線條每一筆都恰到好處，濃淡相宜。
    狹長的鳳眸定定望著她，眼珠烏黑如墨，笑意在詭譎的濃霧間彌漫，是一種驚心動魄的危險。
    白苓心尖跳了下，不安感蔓延。她緊張地握緊拳頭，白皙的額角浮出了一層細小的汗。
    果然，揭穿她身份的環節終究還是來了。
    她知這人居然如此敏銳，不僅看出了她是花妖，甚至僅僅憑著氣味就能辨出她是玉簪花。
    狗鼻子吧！
    做狗不好嗎？非得成人。
    白苓心中忿忿，指甲扣進手掌心的肉，竭力定下自己的心神。她渾身緊繃起，如一隻荒原上麵對獅子的麋鹿，隨時準備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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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清淩淩聲音響起：“瑤池仙子宴流霞，醉裏遺簪幻作花，玉簪花素有瑤池仙子之美名，花香清幽脫俗，婉約動人，倒是符合白姑娘的氣質。”
    “林公子謬讚了。”白苓知道他表麵誇獎則是在恐嚇她，可也隻能咬碎牙往肚子裏吞。
    她假笑滿麵：“我身上的味道確實是玉簪花香，我家鄉盛產玉簪，我常常拿它沐浴，久而久之，身上也就浸上了這花香。”
    “怪不得白妹妹這麽香。”聽到這話，走在最前麵的胡枝音立刻扭過頭來，滿臉期待，“我以後也要學白妹妹用花沐浴，各種各樣的花都泡一遍，一定特別香。”
    “人家白妹妹是隻用一種花，香味素雅清幽，你別到時候成了隻五香鴨。”風逸之懟了一句，狠狠報回了之前被懟“迂腐書生”的仇。
    “哎喲，你居然敢說我是五香鴨？”胡枝音不可置信，美目瞪得冒火，氣勢洶洶地走過來，踮腳都要扭青年的耳朵。
    風逸之疼得麵容揪在一起，連連求饒：“我錯了，是我胡說八道了，胡女俠饒命……”
    “嗬嗬——”胡枝音冷笑，“你對白苓妹妹就彬彬有禮的，對我就不沒有禮了是吧，你……”
    白苓見他們鮮活的打鬧忍俊不禁，頭頂飄來一道含笑的聲音：“白姑娘的真笑比假笑好看許多。”
    白苓詫異扭過頭，青年卻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隻留給她一個清臒風雅的背影，黑發迤邐，月白色的衣袍翩翩紛飛。
    她的神情漸漸變得古怪。
    這人既沒有揭穿她，可也沒有完全隱藏，偏偏就是喜歡偶爾拋出一兩句話令她膽戰心驚，然後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她完全摸不清他的路子。
    “真不能換個攻略對象嗎？”
    雖然男主風逸之在夢裏捅了她上百劍，但目前看就是個一根筋的直男書生，要是勾搭肯定能勾搭上，可這位男二……就是一團虛妄妖詭的霧氣，捉摸不透。
    命書隻給她幾聲冷笑。
    白苓冷笑回之，提步跟上去。
    ……
    蘭陵城，繁華至盛。
    穿過城門就是一條南北通闊的長街，兩側是大大小小的酒樓，茶社，商鋪隨處可見，雕梁畫棟，飛簷翹角，青黑色的瓦片被日光照得瑩瑩生光。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熱鬧異常。有粗布麻衣的挑擔小販，吆喝著賣酒，酒香熏人醉。有穿紅綢襦裙的少女在買珠釵發簪，小攤上琳琅滿目，實在迷人眼。
    天光晴好，雲蒸霞蔚，暗香浮動。
    幾人剛進城，就被蘭陵城的繁華迷住，風逸之感歎：“不愧是商業香都，當真是浮華至極。”
    白苓也是第一次見這古代城市，一雙柳葉似的眸子不住地來回流連，亮晶晶的。
    胡枝音見他們都是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言之鑿鑿：“蘭陵城雖繁榮，但不及上京，那才是真正神仙地、銷金窟，到了上京，本咳……我帶你們好好逛逛。”
    風逸之看向意氣風發的紅衣少女，笑道：“看來胡女俠對上京很熟悉。”
    “那是自然。”胡枝音懷抱長劍，眉宇飛揚。
    其餘人尚在感歎，林驚鶴淡淡收回目光，寬袖輕斂，平靜道：“諸位，先找個客棧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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