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霧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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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緝妖司。
    胡枝音從大門出來就心緒不寧的,差點撞上路過挑擔賣桂花酒的小販,好在風逸之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將少女撈進懷裏。
    她怔了一下,抬頭撞進青年冷峻深邃的眉眼中。
    風逸之:“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嘛,你怎麽還這般魂不守舍的?”
    “有……嗎?”胡枝音遲疑,長睫輕輕顫抖。
    “有。”風逸之無奈歎息,“你剛才和那位張青令說話時,魂就跟掉了一樣,雲殊已除,雨霖鈴也得到,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胡枝音望向青年光潔流暢的下頜,抿了抿唇,鬢角流蘇被風吹得發出泠泠清音。
    來到金陵她就換了以往的女俠客打扮,換上金繡襦裙,梳起繁複發髻,還戴上了許久未戴的珠玉釵環。
    以往的少女一身紅衣勁裝,英氣十足,而此時此刻雲鬢釵裙,舉手投足之間顯出幾分雍容華貴的氣度。
    “奇怪?”風逸之強迫自己從她豔麗生輝的眉眼處收回目光,“你是說金陵緝妖司接到羅縣令的上報,卻不了了之很奇怪?”
    他無意識垂眸,忽然看見自己的手還落在少女腰間,猛地縮回手,偏過臉輕輕咳了一聲:“可他們不是已經解釋了,沒有查到妖的線索,才……”
    “這我倒是能理解,畢竟,狐妖有雨霖鈴遮掩,他們又不是五方靈器丟失之事。”
    胡枝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注意到青年這些欲蓋彌彰的小動作,隻是看見他耳根紅到滴血,略微有些疑惑。
    不過,她隻疑惑了一瞬,繼續說:“我奇怪的其實是……那個張青令衣袖上的圖案。”
    “圖案?”風逸之截斷她的話,指腹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玨,“你說那個孔雀紋樣?……官服改製紋樣再正常不過啊,而且,上次到蘭陵上任的楊青令的服飾也是孔雀,早就改了吧。”
    “什麽?”胡枝音驚訝,“你說楊青令的袖口也是孔雀,我之前怎麽沒注意到?”
    “你忙著和人敘舊呢,怎麽可能注意到。”風逸之酸溜溜開口。
    倒不是忙著敘舊,她當時一心隻想著隱藏身份,確實無甚心思關注楊青令的衣袖。
    而今日正好詢問張青令祈嵐靈仙案一事,他把卷宗遞給她時,她一眼就瞥見了他袖口上的孔雀紋路——
    藍綠色的鎏金線繡,十分顯眼。
    胡枝音深深擰眉:“所以說這是……都改了?這不可能啊……”
    風逸之不明所以:“不過改個紋路,你這般在意作甚?”
    胡枝音緩了一口氣,望向旁邊吆喝的水果攤,冷聲:“緝妖司向來是以玄鳥為圖騰,就是之前沈鈺官袍上的那種,這玄鳥對緝妖司意義非凡,絕對不會輕易更改。”
    “有可能孔雀現在對緝妖司意義更大呢。”風逸之望向她冷肅的眉心,想撫平那道褶皺,可還是縮回了手。
    “不可能!”胡枝音十分篤定,“玄鳥乃是緝妖司第一任赤令所設立的圖騰,絕不會更改。”
    “而且有權更改緝妖司圖騰的,隻有一人,那人我了解,是絕不會如此的。”
    難道是緝妖司赤令?
    風逸之若有所思開口:“那有沒有可能,那個位置換人坐了呢?”
    換人做?
    胡枝音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誰換,那個位置都不會換。
    倒也不是不會換,主要是那個位置若真換人坐了……
    這天下怕是得大亂了。
    “好了。”胡枝音心知此時想也想不明白,等回上京一切就會明了,幹脆不再多費心神。
    她望向天邊漫上來的烏雲,“林師兄方才傳信來說,他與阿苓在小竹樓等我們,我們趕緊去吧。”
    風逸之輕快應:“好。”
    竹樓二層軒窗半開,雨絲裹著桂花香漫進雅室,朦朧少女清冽嫵媚的眉眼。
    白苓捏著青瓷茶盞的指尖泛白,琥珀色瞳仁倒映著對麵青年清冷俊美的眉目。
    林驚鶴月白錦袍浸著水汽,銀線繡的竹在燭火中流轉微光,倒似活了般隨風搖曳。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白苓耐心告罄,突然拽住青年的衣襟,與那雙鋒利似刀的鳳眸眸對視,眉眼彎成可愛月牙,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林公子,這麽簡單的問題,你是不會回答,還是不敢回答嗎?”
    林驚鶴微微垂眸,望向衣襟處用力到泛白的指尖,聲音很輕:“阿憐想要什麽答案?”
    “我要什麽答案?”白苓微微蹙眉,從牙齒縫擠出氣音,“林公子這意思莫不是說,我要什麽答案,你就給我什麽答案?”
    “是。”青年抬起鴉青長睫,黑漆漆的眸底金芒流轉,“阿憐想要什麽答案,某都能給。”
    “阿憐要某喜歡,某就是喜歡。”
    “阿憐若要某不喜歡,某就是不喜歡。”
    “嗬——”白苓驟然鬆開他的衣襟,紅唇勾出冷誚,“林公子這話說的,倒像是我在求你施舍一般”
    “不是施舍。”林驚鶴語調波瀾不興,“阿憐是某的,某自然願意為了阿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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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了,我不想聽!”
    白苓冷硬打斷他,氣極反笑,“林公子的喜歡隻是一個詞嘛,是想給就給的嗎?是由旁人決定的嗎?”
    “說什麽我屬於你,我想要什麽答案就給什麽答案,這不就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嗎?”
    白苓冷笑,笑靨破碎似月下浮浪,卻擲地有聲:“那林公子的喜歡未免太廉價了,阿苓不要也罷!”
    少女字字如泣血般淒厲,柔軟的琥珀眸翻湧出猩紅,似根根血色的針。
    林驚鶴指骨收緊,眸中漸漸晦暗,雨絲浸透飛揚的月白發帶,洇出深幽的、暗沉的藍。
    “阿憐……”他聲線清冷如簷角垂落的雨滴,尾音帶著幾分沙啞,“某現在確實無法給你一個確切答案,但某……很想得到阿憐。”
    他俯身,薄唇擦過她耳畔,讓自己的氣息染紅少女的玉白耳垂,“某很想親阿憐。”
    “林公子不必再說了。”白苓後退兩步,嘲諷地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至於……不過是占有欲作祟,還有……”
    她指尖碰上他顏色極好的唇,勾起一抹妍麗的笑:“好色罷了。”
    “好色?”林驚鶴眸中掠過一抹驚愕。
    “是啊。”白苓幽幽冷笑,“不喜歡我,卻想要親我,不是好色是什麽?林公子,人家雲殊雖然是個渣男,好歹還坦坦蕩蕩承認自己是見色起意。”
    “可你呢,你裝得如此清貴雅正、清風亮節,幹的卻是最齷齪、最下流的事,你比雲殊還不如!”
    “無恥至極!”
    好色、下流、齷齪、無恥……
    少女字字珠璣,將他罵得可謂是狗血淋頭、一塌糊塗。
    瞧著小花妖慍怒卻靈動的眉眼,柳葉眸鋒利似刀,眸中雪虐風肆,可林驚鶴卻覺得十分……有趣。
    他忽地笑出聲,低低啞啞,宛若蛇類危險的嘶鳴。
    “你笑什麽?”
    白苓古怪望向他,這蛇精病被罵下流居然還笑?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白苓無語翻了個白眼,站起身欲走,卻被死死扣住手腕。
    那隻手蒼白修長,節骨分明,清透的表皮下青筋微微翕動,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白苓掙紮:“你放開我!”
    青年垂睫,聲若幽潭碎玉:“不放。”
    林驚鶴對辱罵早已習慣,世人罵他罪惡滔天、狼心狗肺,罵他喪盡天良、惡貫滿盈……
    這些詞,他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簡直蒼白無力。
    可小花妖說他好色……他竟然覺得震耳欲聾。
    原來,想親吻她、想得到她,是因為好色啊。
    林驚鶴本是無心無情、無欲無望,萬物在他眼裏皆與枯骨無異,什麽功名利祿、榮華富貴,還是紅顏情愛都索然無味。
    這百年來,他也就覺得小花妖這一抹顏色格外鮮妍。
    他原本以為,他隻是覺得她有趣,覺得和她親吻有趣,所以才想將她占為己有,不容旁人染指、覬覦,原來是因為好色。
    是因為色欲。
    與他曾經鄙夷的、輕蔑的尋常男子的庸俗無異。
    好色……
    可是,他好像……隻好這朵小花妖的顏色。
    雨聲漸急,雅室外傳來紛遝的腳步聲。
    青年將欲走的少女拉到懷裏,冷玉似的指尖鉗住她的下頜,眸光黑沉沉壓下。
    “林——”
    他毫不留情吻上那兩片色澤如花瓣的唇,吞沒她短促的驚呼,似雪夜銀狼捕殺獵物的凶狠,迅速攻城掠地,貪婪攫取她的所有呼吸。
    庸俗也罷,無恥也罷,下流也罷。
    隻要能得到小花妖,他便暢快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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