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霧魘(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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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苓已經忘了這是第幾回,在大海中浮浮沉沉,她好像成了一隻即將溺死的貓,除了抱緊唯一那根浮木以外,別無選擇。
    就是這浮木……著實可恨。
    特別凶。
    沒有恢複記憶前不會這樣的,她望向被金線勒紅的手腕,如是想。
    少女抽了抽鼻子,淚水如斷線的珍珠啪嗒啪嗒落下來,緩慢犁過雪粉的腮,霧氣浸透的眸子倒映著粼粼波光,控訴青年的惡劣行徑。
    晏驚鶴啞然失笑,吻去她眼角的淚,頗為無奈的口吻:“阿憐哭什麽,阿憐要殺某,應該是某哭才是吧。”
    “我又不是真要殺你,我就是嚇嚇你而已!”白苓紅著眼反駁,嗓子是綿軟的沙啞,染上幾分撒嬌味道。
    她垂下腦袋,嘟嘟囔囔:“這次我就是嚇嚇你,好讓你給我服個軟而已,你倒好,又把我做成‘吊蘭’,還那般……”
    她咬住唇瓣,吞咽掉難以啟齒之言。
    可恢複記憶的老狐狸怎麽會輕易放過她,冰玉似的指尖摁住她的唇瓣,蠱惑似的低啞語調:
    “哪般啊?……是這樣嗎?”
    白苓羞惱瞪他,毫不留情罵他:“無恥!”
    青年莞爾,清幽鳳眸暈著笑意:“阿憐不說清楚,某怎麽知道某哪裏做錯了。”
    望向青年無辜的深情,若不是手腕還被綁著,她是真想撓花這廝的臉,再俊也撓,誰讓他這麽不要臉。
    他想起方才他也是這般哄騙她,誘她說出那些羞死人的話。
    白苓磨著後槽牙,陰陽怪氣:
    “林公子怎麽會做錯呢,是阿憐戲耍林公子,還要殺林公子,林公子教訓阿憐再正常不過。”
    小姑娘言不由衷的話把晏驚鶴逗樂了,他慢條斯理整理她被溫泉熱氣蒸濕的鬢發,把人摁進懷裏。
    修長指尖描摹著漂亮單薄的蝴蝶骨,薄唇擦過她的耳根,輕聲道:
    “阿憐知道就好,阿憐做了這般壞事,若某不管教一二,縱容阿憐若成了一個壞孩子,就不好了。”
    白苓本來就不指望這毒舌的老狐狸能說些中聽的話,但沒想到他臉皮厚比城牆,把占她便宜之事,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她氣極反笑,踩上他的腳,對著他的頸側狠狠一咬。
    即使環境中沒有月靈鎖的禁製,但白苓自知自己的法力對上林驚鶴無疑是蚍蜉撼樹,所以隻能另辟蹊徑。
    尖牙陷入皮肉,嚐到了幾分血腥味,白苓便將妖力如荊棘一般蠻橫刺進他的經脈。
    青年悶哼一聲。
    白苓得意揚眉,可還沒高興太久,卻聽見他愉悅的輕笑聲:“阿憐可以再咬重一些。”
    白苓瞳孔震顫,不可置信抬頭。
    林驚鶴薄而豔的唇微掀:“某很喜歡。”
    蛇精病。
    白苓閉了閉眼,不再去看那雙如野獸窺伺獵物一般,要將她剝皮抽骨的眼神。
    明月高懸,惠風和暢。
    月光似流霜般彌漫在四周,與氤氳的水汽編織成輕柔而曼妙的紗。
    林驚鶴將她摟進懷裏,下頜抵在她的頭上,靜靜抱了許久,確認她的呼吸平穩後便熟練將人翻過來,讓她趴在表麵光滑的泉石上。
    “阿憐……”
    他單手攏住少女烏黑柔亮的青絲,在她的後頸落下輕輕一吻,虔誠如朝聖的信徒。
    可做的事卻毫不留情!
    他如她曾經所咒罵的那般成了一隻瘋狗,將獵物盡數拆吃入腹,一滴血也沒有放過。
    “林驚鶴。”白苓艱難拚湊出他的名字。
    “阿憐有什麽吩咐嗎?”青年對他的小花妖向來很有耐心。
    白苓從齒縫裏擠出支離破碎的聲音:“我還是會殺、你。”
    她著重強調“殺”字。
    青年卻還是在笑,胸腔與之共震:“好。”
    他說:“靜候佳音。”
    翌日一早,長公主的車輿便打道回府。
    這座溫泉池白苓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尤其是那塊溫泉石,她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人把那塊溫泉石丟掉。
    仆從們縱然納悶,可還是畢恭畢敬照辦。
    而唯一知情的老狐狸故意打趣:“阿憐不是很喜歡嗎?”
    “喜歡個鬼!”白苓毫不留情回懟他,她雖然打不過他,但罵兩句還是可以的,這老狐狸倒沒有小氣到不讓她罵。
    林驚鶴掃過少女冰冷的深情,幽幽長歎:“可惜了。”
    白苓額角突突跳,冷言嘲諷:“林公子若是喜歡,本宮可以派人送到你房裏,讓你夜夜抱著這石頭睡覺。”
    “倒也不必。”青年笑吟吟開口,“沒有阿憐,這石頭就失去價值了。”
    這泉石是上好的烏金石打磨的,純粹的黑色,而小花妖皮膚白,兩者形成極致的視覺衝突。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廝就這麽不要臉!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提裙上馬車。
    林驚鶴笑了聲,緊隨其後。
    無論是跟來的男寵,還是公主府的仆從皆發現了公主和晏相相處模式的發生了轉變。
    車廂裏傳來一哄一怒的兩道聲音:
    “某錯了,阿憐莫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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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一邊去,別靠近我。”
    雖然長公主殿下話是這麽說,可青年依舊能得寸進尺,足以證明殿下根本沒有真的生氣,否則早就喚侍衛將那膽大妄為的狂徒拿下了。
    男寵們嫉妒得險些絞碎了手帕,在另一輛馬車裏忿忿表達不滿,出奇地同仇敵愾。
    “他不過是一個罪臣,殿下緣何這般喜歡他?”
    “就是啊,不還是殿下設局將他廢相的嘛,怎麽如今寵幸這般頻繁……自從有這罪臣,殿下更不親近我們了。”
    他們非常不理解,直到有一個人神神秘秘說道:“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或許是這原因,殿下才經常留這罪臣過夜。”
    “什麽原因?”
    幾雙眼睛齊齊看向他。
    那人壓低聲音:“我聽說,咱們殿下似乎是……懷孕了。”
    “懷孕!?”
    幾人目瞪口呆。
    有人默默問了句:“懷孕還召幸?”
    “應該隻是障眼法,並未寵幸。”
    宮裏派太醫來把平安脈的時候,白苓正指揮著老狐狸給自己揉肩。
    往後太醫日日都會來給她把脈,據說這是燕帝的吩咐,確保她能安然無恙生下孩子。
    但白苓可不會相信這話,這太醫估計也不是燕帝安排的,而是皇後的手筆,無非就是想把她肚子的孩子搞掉,好順理成章除掉“晏驚鶴”這個餘孽。
    太醫給她把完脈後,說:“殿下氣血不足,在安胎藥的基礎上,微臣會再替殿下開一副補氣血的方子。”
    “有勞張太醫了。”白苓眉眼彎彎,待侍女把人送出去後,便冷了一張俏臉。
    林驚鶴饒有興致拿過兩張藥方,嘖嘖了兩聲:“有意思,確實都是好方子,不過兩張方子中各有一味藥材,不放在一起還好,若一起喝……”
    “有毒?”白苓目光犀利。
    “倒是沒有毒。”林驚鶴微垂眼睫,“但是兩者相合有活血化瘀之效。”
    也就是能滑胎。
    白苓用力拍桌,俏臉凝結冷霜:“果然,皇後那個女人要害我的孩子!”
    她氣得真情實感,直到旁邊傳來幽幽的一聲:“阿憐何時有孩子了,某怎麽不知?”
    白苓抬頭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忽然意識到自己編造的“孩兒”他爹就在身邊,欲蓋彌彰咳了幾聲,結結巴巴:“關你何事?”
    “怎麽不關某的事。”青年彎著唇角,掌心覆在她的小腹,“某記得,阿憐的身子可隻有某碰過,難道……”
    他笑得陰惻惻的,眸中湧動出詭譎濃霧。
    “不是,這裏就是神識,懷什麽孕啊!”
    白苓無語拂開他的手,知道這蛇精病又要犯病,隻好坦白了來龍去脈。
    “原來阿憐為某的性命,竟然不惜汙毀自身名節。”青年拉住她的手,裝模作樣一臉感動。
    “是啊。”白苓冷漠臉,“但你這無恥之徒卻恩將仇報呢。”
    “是某的錯。”青年從善如流,“是某不識好歹了。”
    白苓輕哼一聲:“知道就好。”
    她話音未落,卻聽他又出聲:“既然如此,某該好好彌補才是。”
    猝不及防間,她整個人被淩空抱起。
    “林驚鶴,你幹嘛?”白苓驚恐瞪圓眼睛。
    青年一本正經:“阿憐還未懷孕,若是被燕帝知道,可是欺君大罪,某得為阿憐圓上這個彌天大謊。”
    白苓傻了:“這裏是幻境,隻是神識,又不會懷孕!”
    “是嗎?”青年充耳不聞,又或者說是故意裝傻充愣,“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白苓繼續掙紮:“現在是大白天啊!”
    林驚鶴輕鬆的語調:“沒關係,某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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