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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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蒙國這是算準了謝清風重情,故意用那人的性命做餌,又借著剛才的衝突步步緊逼,就是要逼謝清風踏入這必死之局。
    蕭雲舒緩緩放下茶杯,杯底與案幾相碰發出一聲輕響,卻讓喧鬧的演武場瞬間安靜下來。他雖然對剛才謝清風的行為不滿,但謝清風是他的人,還輪不到一個附屬國的使者來指摘。
    “努爾哈連理。”蕭雲舒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你當朕的演武場是什麽地方?你當朕的四品大臣是台子上供人取樂的戲子嗎?”
    努爾哈連理臉色微變:“陛下此言差矣,本來我金蒙國排這場表演,是為了取悅您們,彰顯我兩國友好情誼,可聖元朝的臣子卻如此不給我們下臉子,當眾毀了表演,傷了我朝武士,這讓我金蒙國上下如何心服?”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強硬:“我金蒙國雖然是聖元朝的附屬國,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我們敬陛下是大國君主,才如此恭敬朝貢,可這不代表我們會容忍這般羞辱。今日之事,若是不能給我金蒙國一個合理的說法,恐怕會寒了我朝上下的心,也會讓其他附屬國看了笑話,覺得聖元朝待人不公。”
    努爾哈連理這番話,既表明了金蒙國安排表演的初衷,又將責任推到了謝清風身上,還隱隱帶著威脅,暗示若處理不當可能會影響聖元朝與其他附屬國的關係。
    場下的官員們聽了,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理確實是這個理,但於理不合。
    而且金蒙國一個戰敗國,要什麽麵子?一個武士,打了就打了,死了就死了。但努爾哈連理這句話要是其他附屬國不在的話還好說一點,主要是其他附屬國也看著呢。
    處理不好的話,可能有傷和氣,其他附屬國雖依附於聖元朝,但也時刻在觀察著聖元朝的態度和行事風格,一旦覺得聖元朝不夠公正。
    蕭雲舒的手指在案幾上的停頓越來越長,眼底的冷意漸濃。
    他既然察覺到金蒙國想殺謝清風,謝清風雖然方才惹他不快,但他還是很信任謝清風的,他絕對不會讓謝清風上去的。他正欲開口,準備以 “大臣與武士比武有失體統”為由徹底駁回努爾哈連理的提議,拿點東西賠個禮給這群野蠻的毛子將這場鬧劇壓下去算了。
    但令蕭雲舒沒有想到的是,謝清風往前邁了一步。
    那腳步很輕,卻像一塊石子投入靜水。
    他對著蕭雲舒,緩緩彎下了腰。
    先是雙手攏在袖中,端端正正地置於身前,然後膝蓋一屈,穩穩地跪在了地上,額頭緊接著觸碰到冰冷的石板,完成了一套標準而完整的大禮。
    這是謝清風第一次對蕭雲舒行如此鄭重的大禮。
    “陛下,”謝清風的聲音從地麵上傳來,平靜中帶著一種不容動搖的堅決,“臣知道陛下是為臣著想,但此事因臣而起,也該由臣了結。”
    他頓了頓,額頭依舊貼著地麵,“金蒙國武士在我聖元朝疆土上肆意施暴,如今又咄咄逼人,若臣一味退縮,不僅會讓金蒙國越發囂張,更會寒了天下百姓的心。臣懇請陛下成全,讓臣與那金蒙武士比試一番。”
    “你不要意氣用事!”蕭雲舒氣死了,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謝清風是個這麽強的強種呢?
    他認識的那個謀定而後動的謝清風去哪兒了?
    “臣並非意氣用事,”謝清風答道,“臣心中自有分寸,若臣不幸落敗,那也是臣技不如人,甘願受罰。但若是臣僥幸得勝,定能讓金蒙國知道我聖元朝的威嚴,不敢再輕易放肆,還請陛下恩準!”
    謝清風知道蕭雲舒生氣了,但他也生氣了。
    按道理他應該即刻躬身退下,靜待陛下裁決,不該這般當眾違逆君意。可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演武場中央,看到台上奄奄一息的謝虎時,那點理智就全沒了。
    那是從穿開襠褲時就跟在他身後的虎子哥,是偷偷把雞蛋塞給他吃的謝虎哥,如今他被打得血肉模糊,像塊破布似的癱在地上,而施暴者還在一旁獰笑。
    他若此刻退了,往後在朝堂上縱能步步高升,午夜夢回時,麵對那雙曾盛滿星光的眼睛?
    去你的意氣用事!
    老子不伺候了!
    要死就死!
    說完,他再次將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保持著跪拜的姿勢,一動不動。
    蕭雲舒坐在觀禮台上,看著下方那個跪著的身影,他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眼中的無奈被慍怒取代。自己費盡心思想要保住他,他倒好,像頭強驢似的,非要往那刀山火海裏闖,這不是上趕著送死是什麽?
    他那個小身板能抗住金蒙國那五大三粗的人嗎?怕是兩拳就給他轟沒了。
    蕭雲舒心中的火氣蹭蹭往上冒,他現在是天子,何時這般低聲下氣地為一個臣子周全過?謝清風倒好,全然不領這份情,非要忤逆他的意思。
    行,真是行!
    你既然執意要作死,那朕也不攔著了。你想忤逆朕,那就隨你去!
    蕭雲舒眼神一厲,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在演武場響起:“好,朕準了!你要戰,那便戰!”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謝清風,語氣稍緩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警示:“但你給朕記好了,禁軍監場,若金蒙國敢耍手段,朕自會為你做主。可若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出了什麽差池,休怪朕......不給你收屍!”
    謝清風聞言,他知道蕭雲舒最後那句話說得極重,雖然帶著冰碴子,但在那冰冷之下還是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的,他深深叩首道:“臣,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