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麥帶著三麥混在他們村裏看熱鬧，等馬老師走後依舊踮著腳往裏看。
    “姐，要不我們回去吧？”
    三麥覺得有些無聊，這都沒奶家的打架好看。
    “再等一會兒。”
    二麥對自己信心滿滿，以後肯定要考一高，這個可是未來的校友，又是同一個小學，可得搞好關係，對考上的何小葉同學非常好奇。
    三麥抗議無效隻能默默蹲在地上，不知道為什麽大家對考上一高的人都這麽好奇，奶家的牆頭上也站滿了人，這裏也是。
    何老三家的門已經關上，其他人陸陸續續都走了，二麥還在外麵晃悠，突然聽見裏麵傳來哭聲，豎起耳朵立馬神色複雜跟三麥對視一眼。
    大麥在村裏找不到人，問了幾個人才找到這，過來就看見他們倆跟做賊一樣蹲在人家牆角。
    “……怎麽了？”
    二麥噓的一聲把人拉過來，院子裏何老三的媳婦兒已經控製不住怒火，這死丫頭居然執迷不悟還一心想著要去念初中。
    “我看你的心是野了，飯都沒吃飽這都敢想？壽星公上吊，找死是不是！
    老娘再說一次，沒門！你不可能跟別人一樣去念這個鬼書，老老實實在家給我幹活，養你這麽多年，一點用都沒有！”
    “我不，我想念書，老師跟村長也說了要供我念……”
    何老三媳婦兒瞪著眼睛看著這死丫頭站在門口一臉倔強的看著她，氣得過去直接在她胳膊上一擰，以前這丫頭從來不會這麽固執。
    中了邪了。
    “他說讓你去念你就要去，那你去找他！把你的鋪蓋卷起來，誰說的就去找誰！老娘供不起！連飯都吃不上了還想著念書，念出來有什麽鬼用？”
    說著還不解氣，從旁邊拿起掃帚抽她，家裏其他孩子抱著別人送過來的零嘴小心翼翼躲在後麵看著這幅景象，何老三蹲在地上始終沒說話，最後還是這丫頭可憐的哭聲讓他煩躁地站起身。
    “行了行了，外麵說不定還有人看著。”
    “嗬，你覺得丟臉是不是？那之前滿村敲門去人家家裏借點糧食別人不開的時候你怎麽不嫌丟臉？一個個來家裏催債，你怎麽不嫌丟臉？”
    何老三媳婦兒越想越氣，村裏這麽多人，村長難道不知道他們家的情況？
    家裏這麽多張嘴巴都指望著米下鍋，家裏孩子餓的恨不得啃人，就連3歲的孩子都要拉著筐到外麵割豬草，這是能供得起一個初中生的家庭？
    把他們架的高高的說什麽是他們村的希望，既然是村裏的希望怎麽不多給點支持？好話誰不會說！
    外邊大麥聽見裏麵的爭吵聲和二麥一樣立刻低落下來，不說話趕緊把弟弟妹妹拉走。
    三麥懵懵懂懂，不過他本來就不覺得那邊有意思，拉走後說了兩句就跑去玩了。
    姐妹倆沿著村外的小河走在河堤上，二麥撿起石頭往河麵丟著，白天太陽曬，河裏的小魚都躲在岸邊的水草裏不怎麽動彈，現在太陽下山了這才出來覓食。
    一尾尾巴掌大的小魚在水草叢裏穿梭，一般這個時候二麥都會挽起褲腳跳下去捉幾條回家炸了吃，不過今天沒什麽興致。
    她們跟何小葉不過在學校裏打過幾個照麵，連話都沒說過一句。
    “……她還能去上學嗎？”
    這些跟尖刀一樣非常容易刺傷人的話，她們前些年也聽過不少，或者說村裏每個女孩子都或多或少聽說過，沒有人比她們更能感同身受。
    甚至一年前她們比何小葉還不如，至少她還能進學堂念書，她們連想都不敢想。
    何小葉能不能去念書沒有人知道，兩人沉默著回村，在家不遠處正好看見稻香在外麵閑逛。
    稻香在家裏被她媽的怒火波及，大吵一架後跑出外麵散心，看見她們倆很快使了個眼色，三人到外邊的空地上。
    “給”
    這些糖都是她藏起來的，今天吃了一肚子的肉居然連糖也不想吃，掏出一把遞到她們手裏。
    大麥二麥就拿了一顆，稻香這個時候才看出她們心情有些低落。
    “你們不是應該高興？”
    稻陽是壓在那個家裏所有孩子頭上的一座大山，她們不僅要擠出養分供養他，還要被壓的喘不過來氣，現在這座大山好不容易移開了，難道不應該高興？
    二麥歎了一口氣，跟她說了那個考上一高的女生。
    “她家裏可能不讓她去念書。”
    稻香瞬間也沉默下來，喃喃一句“……都考上這麽好的學校也不讓去？”
    還以為跟她一樣成績比不上家裏的弟弟，普普通通才不會讓她去念。
    她們從小生活在那個家裏，不知道聽她奶念叨了多久這個學校，被家裏寄予厚望的稻陽沒有考上，奶一下子都氣暈了，而這個女生都考上了卻不能去讀。
    “稻陽從來不用發愁學費，奶就算割肉賣血都會讓他去讀。”
    回到家裏後，秀蓮正哼著歌剁菜喂雞，還興致勃勃跟她們打聽這個搶了稻陽狀元的姑娘。
    “這小姑娘真厲害，幸好她擠掉稻陽，不然劉愛紅的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
    其實根本沒有擠掉這一說，不過秀蓮就是這麽認為的。
    “媽，他們家裏可能不讓她念。”
    秀蓮剁草的動作停了一瞬，過了會兒又重新快起來。
    “哎，可惜了。”
    兩個跟小樹一樣正在快速往上生長的女兒蹲在麵前看著她剁菜，秀蓮開始慶幸，還好他們分出來了，沒有拖得更久。
    晚飯在飯桌上秀蓮還跟毛三談起來，夫妻倆心裏的想法是一樣的，都慶幸沒有讓兩個閨女耽誤更久。
    二麥對這個見過幾麵的何小葉同學非常唏噓，心情很沉重，本來以為不會再有交集，卻沒想到兩天後正帶著三麥去摘荔枝，在舊房子那邊聽到一陣極為壓抑的哭聲。
    舊房子平時有很多傳說，如果不是大白天，聽見哭聲三麥腿早就嚇軟了，躲在二麥後頭往外張望。
    “誰？”
    那人影縮在牆角，二麥看出是個女生後拉著三麥往前。
    還以為她是遇到了什麽事，等那人影抬起頭後才發現原來是何小葉。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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