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做完晚飯後，一洗完澡就抓著袋子往外衝，生怕遲到，村裏離公社20多分鍾的路程，她硬生生10來分鍾就趕到了。
    公社中學她來過好幾次，無一例外都是來給稻陽送東西，不過這次她是來學習的。
    “林稻香？等等我，我們今天也坐一起。”
    昨天坐她旁邊的矮個子女生沒想到今天這麽巧，直接在門口撞見她，大喊了一聲跑過來拉著她的手，異常自來熟，“你吃晚飯了沒？我包裏帶著油團，一會兒分你一個。
    這上課的時間太趕了，我剛下班，隻洗了個澡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得趕過來，要是遲到了我怕那老頭子生氣。”
    老頭子是昨日的授課老師，稻香被她拉著根本掙脫不開，最後隻能認命般任由她拉著自己跑。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稻陽還生怕自己認錯了，眨眨眼睛想仔細看清楚，結果那一聲林稻香讓他確定那就是自己姐。
    姐居然真來上夜校了，媽知不知道？媽也同意？
    周五那天一下工，劉愛紅才剛回到家就發現兒子已經回來了，麵上一喜趕緊進屋。
    “阿陽今天怎麽回的這麽早？媽還沒來得及做飯，今天去河溝抬水一條幾斤重的魚不知怎麽翻肚皮了，媽給撿了回來，一會給你做魚吃。”
    說完就要往外走，稻陽趕緊拉住她，“姐呢？”
    蒲織廠又來村裏收席子了，大家都圍過去看熱鬧，就連婆婆也沒回來，不過劉愛紅心裏堵，不願往人多的地方湊。
    “別管那死丫頭，她現在翅膀硬了！”
    說到稻香，劉愛紅就氣得眼前一黑，跟被曬懵了一樣。
    “媽，我在學校看見姐，她是不是去上夜校了？”
    “那賤骨頭！讀書讀不成，卻還天天念著學校，以前就偷偷看書，現在又去報什麽夜校！上那鬼玩意有什麽用？
    可你不知道她拿錢收買你奶！你奶在家拍板讓她去，還讓老娘做晚上的飯。”
    劉愛紅一想到自己被蒙在鼓裏，一直到那丫頭拎起袋子往外跑，才在稻山嘴裏知道她去上什麽夜校去了，就氣的牙癢癢。
    “老娘連根毛都摸不到，賣席子的錢自己往口袋裏收一部分，剩下的全孝敬給你奶！老不死的拿著錢了當然好說話。
    上那夜校有什麽用？又不分工作，去那認識男人？這個賤骨頭！”
    劉愛紅一直破口大罵，稻陽好一會兒才打斷她。
    “……媽姐的學費？”
    “她自己有錢，每賣一次席子都不知道往自己口袋裏留多少！”
    甚至昨天還在飯桌上對秀芳說等周末去市裏給她帶營養品，劉愛紅自己這個當媽的鐵青著臉坐在一旁，結果死丫頭問都沒問一句，也別說給她帶什麽東西。
    這老不死的還吃什麽營養品，禍害遺千年，活的還不夠老嗎？
    “她要是把錢給我，這夜校上也就上了，可老娘啥也沒摸著，阿陽啊，不然媽也不會委屈你。”
    稻陽扯出個笑容，“媽，姐的錢都在哪兒？你不是說咱們家角角落落都翻遍了也沒翻到。”
    劉愛紅又翻了個白眼，斜著眼看向婆婆那屋，“還能在哪？”
    稻陽不得不提醒媽，“咱奶可是鐵公雞，光進不出，姐不可能把錢給她，給了後肯定拿不出來，我看姐也沒這麽傻。”
    “……那給誰？”
    還能給誰？肯定是老三家的。
    不管自己再怎麽打罵，死丫頭跟老三家依舊藕斷絲連，越走越近，特別是二麥那個死丫頭。
    “真的？”
    “我也不清楚，可姐又不把錢放家裏，又不可能給奶，除了三嬸家還能給誰保管？”
    剛剛還氣的鼻孔差點都噴火的劉愛紅此時突然冷靜下來，走到桌子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碗涼白開噸噸噸灌進去。
    “你姐從學校回來也兩年多快三年了，這死丫頭心眼多，各種名目把錢留下，她現在手裏一定有一大筆錢。”
    自己過得捉襟見肘，連兒子的資料錢都給不出，如果能把這筆錢要回來，起碼阿陽這幾年的學費生活費不用操心了。
    不過老三家也不是吃素的，想到當初那疑點重重、詭異至極的“鬼上身”，自己因此損失了幾個月工分，還花了那麽多藥錢，劉愛紅也把這筆賬算在了楊秀蓮身上。
    “……她們怎麽可能把錢交出來？”
    這確實是個問題，劉愛紅伸出手指敲著桌子，楊秀蓮臉皮有多厚，鐵板都穿不透，要是自己直接上門說不定人家幹脆不認。
    “老娘十月懷胎鬼門關走了一趟才把死丫頭生下來，結果啥好處也沒得到，不管怎麽說這筆錢必須要給我。”
    到時候就能讓阿陽買資料，等兒子明年年底到市裏上高中，也能讓他手裏寬裕點。
    稻陽坐下來，“……可我現在就要錢，等不及了。”
    最後劉愛紅問兒子要多少錢，想著稻香這筆錢自己一定會拿到手，咬咬牙又給兒子掏出了十塊。
    “先這麽多，等媽拿到你姐的錢再補給你。”
    曬穀場。
    秀蓮正在另一邊給大家算錢，稻香把自己的席子推上去，蒲織廠的工人皺著眉頭異常挑剔，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太鬆了，你看看人家編的有多密，顏色染的也不好，有點暗。”
    秀芳在一旁據理力爭，不過蒲織廠的人挑出太多毛病，最後把幾張放到一旁。
    “這幾張6毛一張賣不賣？不賣我們就不收了？”
    秀芳自己就很不講理，卻沒想到蒲織廠的人也這麽不講理，這幾張席子她自己怎麽看都沒毛病，結果她們就是不要。
    “你你你！”
    稻香也求了好久情，最後拉著她奶的手低聲道“奶，要不咱們去問問三嬸？”
    不過蒲織廠的人好像聽見了她們倆的話，非常不客氣“可別搞那一套，質量不行就不行，誰來都不好使，行了，你們要是不願意就拉回去，後麵還有人排隊呢。”
    拉回去有什麽用呢？自己又沒有那麽多床要鋪，最後秀芳隻能咬牙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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