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媽把剛出月子的女兒抱在懷裏，伸手摸著女兒瘦削的肩頭，眼淚一下一下往下落，可憐的女兒嫁進這家就沒過過好日子，先頭生的都是女兒連月子都沒得坐。
    好不容易生了個孫子，現在又發生這種事，明明什麽都沒幹，以後她跟孩子都要因為男人的事被十裏八鄉議論，這輩子都逃不開。
    “……我剛把孩子哄睡，他喝了酒衝進來就要對我動手，還好婆婆怕我身上不幹淨把他拉走，可我沒想到他們居然——居然跑去豬圈。
    媽這讓我以後跟孩子們怎麽活？我帶著他們跳河算了。”
    家裏幾個圍在她腿邊哭，老兩口也一直抹眼淚。
    可惜到最後也沒個辦法，除了抱著女兒哭，父母也不敢到醫院揍這個連累妻兒的女婿，隻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收拾出來，帶著幾個孩子回娘家住。
    大兒媳的父母聽說後關上門在家裏又哭又笑，哭外孫被他爸連累，以後不管嫁人還是娶媳婦兒都要受影響，又笑這惡棍一樣的女婿終於遭了報應。
    楊樹虎的舅舅一身腱子肉，沒對他姐動手，把姐夫跟兩個侄子打的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他媽隻敢縮在床上哭哭啼啼，一點都不敢把這酒是為了禍害人家姑娘的打算說出來。
    天老爺，本來一群人誤喝不該喝的酒已經造成了這麽嚴重的後果，要是再被人知道一家子還這麽惡毒，他們家以後連門都不敢出。
    整件事情中唯一受益的隻有那個釀酒的阿木娘，不少人都記在心裏，打算等風頭過去了去她那求點酒，不敢多喝，但偶爾抿一口應該還是可以的。
    這年頭的醫療水平，加上又隻是一個縣醫院，根本查不出他們服用了什麽，看人送到醫院後好像沒事了，就簡單打了些鹽水。
    其實這些人身上還是有些餘勁，隻是死咬著舌頭不敢再丟人。
    這樣看起來受的最重的傷居然是各自家人過來打的，大夫後麵又拿來藥想給他們用，秀芳直接擺手，“不用了，丟人現眼的東西！直接拉回家，死了也是活該。
    死了才好，死了我們家也不用丟這麽大的人。”
    眯著眼睛盯著還有力氣支起半個身子的劉愛紅，親家把親兒子親女兒打成了這樣，她都沒好意思借題發揮，不然就應該直接把她轟回劉家。
    劉老太太也知道她生氣，知道他們家是受了無妄之災，這一攤糟汙事是兒媳婦的娘家弄出來的，誰能想到好好的一個滿月酒，他們居然還備了這麽不幹淨的要命玩意。
    她便下手為強，先狠狠把自己女兒揍了一頓，讓秀芳找不著由頭發火。
    反正事情都這樣了，以後一家子鐵定要被人議論，要是愛紅再被人趕回娘家，這麽大把年紀本來就不好再嫁，更何況還有這麽難聽的事，養在家裏還得費糧食。
    人家連親兒子都不心疼，劉老太也不好讓被自己打的閨女留下來治傷，更何況她心裏也有氣，把自己兒子兒媳也拖回家。
    大兒子嫌丟臉不肯出麵，還是孫子借了輛板車過來，這兩人的傷都非常重，特別是兒媳婦兒，大夫麵色都有些猶豫，建議了幾次讓她把人留下來。
    “不留！都得給我回家！”
    孫子低著頭沒出聲，他也知道這事非常丟人，自己以後娶媳婦兒肯定要受影響，什麽樣的人家會把女兒嫁進他們家來。
    心裏也埋怨父母，都多大年紀了還能幹出這種事。
    兩人就這麽被抬了出去，楊樹虎媽看見小姑子這麽淒慘，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那麽粗的棍子，叫得那麽慘烈，身上的骨頭都不知道有沒有斷，也不讓大夫檢查檢查就這麽拖回了家。
    她運氣比較好，全病房的人都被家裏人過來揍了一頓，隻有她還是好的。
    還有閑工夫勸小姑子的婆婆，“……得讓大夫看看腰有沒有事？”
    劉老太現在不知道有多恨楊家，這一句勸告等於是把火苗丟進了油桶，老太太一點就炸，不由分說撲到她床上。
    “你還好意思說，都怪你們楊家！你們一家子從根上都是歪的！自己搞破鞋還教壞我兒子女兒，你要害死我們劉家！
    老娘今天跟你拚了，以後這親戚也不用做了，不對現在就不用做，她以後不再是我劉家的媳婦兒，搞破鞋的賤人我們劉家要不起！”
    劉老太直接讓孫子把二兒媳留在醫院，說這是他們楊家的人，他們楊家得負責，隻把兒子帶回家，兩人消失的非常快。
    從始至終劉愛紅的大哥大嫂都沒有在醫院出現過，特別是她大嫂，她大概猜得出那瓶酒是準備拿來幹什麽的。
    害怕被人找麻煩，哆哆嗦嗦躲在家裏連門都不敢出。
    秀芳都沒等回村借木板車，正好醫院負責清理糞坑的老頭把用來轉移糞便的車停在不遠處，她就這麽推到醫院門口。
    劉愛紅夫妻倆忍著身上的傷痛，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挪了好久才挪到門口，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秀芳看他們倆許久沒動，不耐煩地一腳踹過去，兩人隻能閉著眼睛躺進去。
    躺進去後也提心吊膽，生怕秀芳把他倆推到河裏。
    車子就這麽搖搖晃晃往蓮花村去了，路上還不停有人跟在後頭看熱鬧，明明這麽難聞的氣味，大家卻依舊捂著鼻子湊近，就為了能看一眼轟動全公社的大人物。
    兩人渾身都是傷，躺在車裏隻當自己死了，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回村後提前一步得知消息的村民都聚集在村口，跟歡迎領導下來視察一樣排列在兩邊，秀芳黑著臉推著車往家走 心裏無時無刻不想幹脆一腳把車推進河溝。
    這麽大的事，家裏的三個孩子去哪兒了？大的指望不上，小的怎麽也指望不上？
    從村口到家門口的路居然如此漫長，到了後秀芳直接甩開手往後退，讓他們倆自己滾下來。
    門口圍滿了人，劉愛紅夫妻都不知道是該接著裝死還是趕緊下來，就在猶豫的時候聽見小兒子著急的聲音。
    “奶，大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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