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裏希·馮·施特勞斯摘下圓頂禮帽，露出被海風吹亂的金發。
    他的皮靴剛踏上聖丹尼斯碼頭那潮濕的木板，鐵籠裏就傳來三聲短促的吠叫。
    隔著細密的鐵柵欄，六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陰影裏閃爍，像未出鞘的利刃。
    在接受完聖丹尼斯政府檢疫人員的檢查工作後他立馬吩咐兩個學徒把籠子搬到他提前預定好的馬車處。
    極速飛奔的馬蹄聲響徹整條街道，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擁抱這片夢想之地了。
    到了聖丹尼斯黑市後他一邊吩咐學徒卸下籠子一邊用他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視著黑市裏那些人，他要用最快的速度鎖定他的目標客戶。
    很快，他就被一個身穿黑色皮衣，頭戴美國經典牛仔帽的大高個所吸引，於是他用衣兜裏的絲巾擦了擦手上的汗徑直走了上去：
    “晚安，這位先生。”他操著濃重的巴伐利亞口音，食指在胸前的懷表上輕叩兩下，“容我為您介紹——德意誌的移動堡壘。”
    說著，他打了一個響指，身後的學徒瞬間心領神會迅速打開了其中一個雕花橡木箱。
    隨著銅鎖彈開的脆響，一條黑背巨犬緩緩出現。它的肩胛幾乎齊人腰高，油亮的皮毛下肌肉如鋼索絞動。
    強尼的一隻手停在左輪槍柄上。他雖然隻感知到細微的殺意，但他還是打算穩一手。
    “這位先生，你是準備拿著這隻牲畜搶劫我嗎？”
    “更正您兩個錯誤。”埃裏希的銀懷表鏈在月光中晃出一道弧線。
    “首先，它們可不是牲畜，而是經過七代血統改良的牧羊犬。
    其次...”他忽然吹響掛在表鏈末端的犬笛並用手指向一旁叫賣的報童。
    對方見狀尖叫著摔落了晚報，黑背犬已如離弦之箭竄出，沒一會就叼著報紙穩穩蹲坐在兩人中間。
    商人先是給了報童5美元表達歉意，接著從襯衣口袋抽出一塊羊皮卷宗，泛黃的紙上繪滿族譜圖。
    “1899年，斯圖加特警署測試中，它們的追蹤成功率是普通獵犬的2.7倍。”他指尖劃過一行燙金德文。
    “馬克斯·馮·斯蒂凡尼茨上尉用普魯士軍事學院的訓練法，把牧羊本能改造成了...”他突然改用德語吐出個單詞，“schutzhund——護衛之魂。”
    “它們聰明的同時不乏勇氣，有著不輸於獵犬的勇猛但卻比前者更加忠誠!”
    強尼的瞳孔收縮了。他看見黑背犬的前爪正在地上的磚塊上劃出淺痕，那正是德克薩斯州郊狼發起攻擊前的預備動作。
    埃裏希解開領口的藍寶石袖扣："您知道美國海關上周在布魯克林碼頭查獲了多少鴉片嗎？"
    未等回答，商人突然將手杖指向自己，隻見地上趴著的黑背迅速開始對著埃裏希自信聞了起來。
    很快黑背犬就蹲在他的右手邊的口袋旁用前爪指著商人的衣兜。
    隻見埃裏希行衣兜中取出一包可卡因口香糖，然後又取出一根火腿丟在地上。
    ......
    “訓練好的全能牧羊犬每隻一千七百美元，隻需要部分功能的可以找我定製，會便宜一些。幼崽更便宜，隻需要300美元!”
    埃裏希掏出手帕擦拭單片眼鏡。“或者等三個月後，華盛頓的議員先生們開始討論組建海岸緝私隊。那時候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商人的話成功吸引了強尼的注意力，他敏銳的聞到了這其中的商機。
    畢竟德國牧羊犬即便是到了現代，也仍然的最優良的軍犬品種之一。
    於是強尼開始聊起了別的話題，隻見強尼從挎包裏取出那盒黑水鎮銀行經理送他的那盒雪茄，然後優雅的抽出一根遞給對方說道：
    “我開始對你感興趣了，但是你似乎沒有做好市場調研，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牧場主而已，我怎麽會花費我好幾年的收入去買一隻狗呢？”強尼笑著問道。
    埃裏希伸手接過強尼遞來的雪茄，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火柴，兩根手指輕輕一劃，橘黃色的火苗躥起，湊近雪茄的一端，緩緩轉動著，讓火苗均勻地舔舐。
    他深吸一口，隨著緩緩吐出的煙霧，那醇厚的煙草香氣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先生真是幽默!”埃裏希終於開口。
    “赫柏之禮，不錯的雪茄，這可不是一般人享受得起的品牌。
    首先，您的穿著雖然像一個地道的牛仔，但腰間的配槍證明的您的不簡單。那是舊時代騎兵才會使用的勒馬特左輪手槍，這種槍因為體積大、分量重、後坐力大等缺點漸漸退出曆史舞台。
    現在使用這種槍的要麽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新手，要麽就是一個追求強大火力的槍手。從您剛剛下意識把手放在槍柄的速度來看，很顯然您是後者。
    再看看您這件皮衣，雖然款式簡約，看似方便騎馬勞作，但隻要稍稍留意，就能發現它的做工極為考究。
    每一針每一線都細密整齊，皮革的質地柔軟卻不失韌性，這種品質的皮衣，可不是普通牛仔能擁有的。
    其次，如果您名下沒有店鋪或者牧場是不會接我的話茬的，畢竟在這座西部罪惡城市裏，夜生活是極其豐富的，尤其是這裏的黑市，可以說每浪費一秒可能就與自己想要的寶物失之交臂。
    最後，從您手中那種橘黃色的貓也可以看出您還是那種根本無需為了生活而煩憂的人，畢竟不會有人買一隻進口的貓咪就是為了讓它抓老鼠的!
    所以，您多半是一個不缺錢而缺乏新鮮事物的有錢人，我上來搭訕一下也沒有什麽損失不是嗎？”
    強尼如出一個煙圈，他微笑著看向眼前這個精明的商人：
    “都很精確，最後一個問題，你來美國的目的是什麽？隻是為了一點錢？”
    “不，先生，當然不是!”埃裏希挽了挽袖口，隨後他慷慨激昂的喊道：
    “我是要向全世界證明，德意誌的牧羊犬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犬種，賺錢隻是一個手段而已。”
    強尼哂笑一聲，他表示這樣是不可能的，隻有那些上流社會的人才會花這麽大的價錢買一條狗。
    而通常他們的結局就是用自己的生命為主人在鬥犬場上賺取更大的利益，這次不死就下次死。
    一直到燃盡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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