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裏希的瞳孔微微擴張開來，但他並未發出任何聲音來反駁強尼的話語。
    一旁的強尼見狀，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顯然，他認為自己已經成功地將對手帶入到了自己預設好的節奏當中。
    於是乎，他毫不猶豫地繼續發動語言攻勢，進一步加大火力輸出。
    “嘿！你該不會真的是從那些無聊的報紙上讀到了美國農業部前段時間剛剛通過的那個所謂的《畜牧改良法案》，然後就異想天開地打算依靠著美國政府提供的那區區三十美元補貼來大做一番生意吧？哈哈哈哈！”
    強尼一邊放肆大笑，一邊悠然自得地又抽了一口手中那支散發著濃鬱香氣的雪茄。
    緊接著，他吐出一團煙霧，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
    “依我看啊，你還是趕緊打消這個天真的念頭吧！要知道，這不過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議員老爺們用來玩弄權術、左手倒右手的小把戲罷了。
    哪怕他們自己搗鼓出一隻連腿都沒有的畸形犬種，也照樣能夠輕輕鬆鬆地拿到那整整三十美元的補貼！
    而像你這種毫無背景可言的外來移民嘛......哼！恐怕就連一分錢都休想從他們的手指縫裏給摳出來！”
    聽到這裏，原本還努力保持鎮定的埃裏希瞬間如遭雷擊一般，整個身體猛地顫抖起來。
    他那張向來以優雅和從容著稱的臉龐此刻因為極度的驚愕與恐慌而變得扭曲變形，完全失去了平日裏那種紳士般的風度。
    隻見他手忙腳亂地伸手探入西服內側的口袋，像是在拚命尋找著什麽東西似的。
    終於，經過一陣摸索之後，他哆哆嗦嗦地從中掏出了一份疊得整整齊齊的報紙——正是那份他在三天之前才精心熨燙平整過的《柏林日報》。
    此時此刻，埃裏希瞪大雙眼，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用顫抖不已的手指死死地指著報紙上的另外一行文字，結結巴巴地質問道：
    “那《宅地法案》呢？聯邦政府不是承諾移民隻要宣誓入籍就可以花費10美元的登記費外加2美元的臨時產權費來申領一塊160英畝以內的土地嗎？
    而且我還專門找人做過調查，實際通過率都在百分之四十以上啊!”
    “哈哈哈哈!”強尼狂笑不止，笑聲如同一根根鋼針一般狠狠的紮進埃裏希那顆本來就不怎麽強大的心。
    “我來告訴你百分之四十這個數據是怎麽來的，首先，幾乎所有優質的土地都會被議員老爺的家族、土地投機者以及負責建設當地的鐵路公司提前瓜分。光這些人就至少要占百分之二十。
    至於剩下的土地，去掉幹旱地帶，再去掉匪患嚴重的地帶，再去掉當地豪強圈占的部分，你覺得還有多少呢？”
    強尼輕輕丟掉已經抽完的雪茄，還不等對方接話就掏出鱷魚皮錢夾開始數綠鈔。
    鈔票甩得嘩嘩響，數到第三張時故意停在半空：“我就不還價了，雖然三百塊都夠買二十頭小牛犢了——不過嘛......”他忽然把鈔票往埃裏希胸口一拍。
    “這算是我給您這樣有夢想的商人一點點小小的幫助。但是你的想法實在過於天真，我們還是沒必要展開合作了。
    我發誓，我的兄弟亞瑟如果知道我花三百美元買了一條幼犬他一定會笑話我至少一個月的。”
    埃裏希望著眼前這位年輕的男子，心中莫名湧起一股強烈的直覺。
    不知為何，他冥冥之中就覺得這個人絕對是自己可遇而不可求的最佳合作夥伴！
    於是，當強尼遞給他那三張百元大鈔時，埃裏希並沒有伸手去接。
    相反，他緊緊拉住強尼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喊道：
    “不，先生，請不要這樣！不，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啊！您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對不對？求求您幫幫我吧！”
    埃裏希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眼眶開始微微泛紅，淚水似乎隨時都會奪眶而出。他繼續哭訴道：
    “為了購買和運輸這些牧羊犬，我已經傾盡了自己幾乎全部的積蓄。現在的我身無分文，如果就這樣失敗而歸，我不僅再也拿不出一分錢來，更沒有顏麵去見我的姐姐和母親啊！”
    說到這裏，埃裏希的情緒愈發激動起來，他甚至不顧形象地哀求道：
    “所以，讓我們一起合作吧！隻要能成功，利潤方麵好商量，我願意分給您整整五成！
    我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希望能夠在這片夢想大陸上揚名立萬，有所成就，然後風風光光地將我的母親和姐姐接到這裏來享福！”
    此時的埃裏希早已心急如焚，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尊嚴和麵子？與之前那個自信滿滿的他相比，簡直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強尼看著眼前被 pua 得暈頭轉向的埃裏希，心中暗自竊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不過，他並沒有讓這份喜悅表現得太過明顯，而是依舊保持著優雅的微笑，從容地將那三百美元輕輕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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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伸出右手，輕輕地拍了拍埃裏希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朋友，信任可是相互的哦！明天晚上，就在巴士底酒館，你隻需要報出我的名字，咱們到時候再好好聊聊合作細節。”
    稍作停頓後，強尼又補充道：“在這期間呢，你大可以從多個方麵去調查考證一下，看看我剛剛跟你講的那些話到底有沒有騙你。畢竟，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嘛！”
    說完這些，強尼簡略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皮衣，然後邁著輕快的步伐轉身離去。
    埃裏希默默地坐在原地，目光緊緊跟隨著強尼漸行漸遠的身影，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街角的盡頭。
    此時的他，思緒早已如潮水般洶湧澎湃起來。
    懷揣著滿腔熱血孤身一人闖蕩美國的他，抬頭仰望著頭頂這片漆黑如墨的夜空，心頭不由得湧起一陣悲涼之感。
    這無盡的黑暗仿佛就是他未知的前途一般，讓人感到迷茫和無助。
    然而，當他轉頭望向身旁那一盞散發著昏黃光芒的路燈時，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
    他暗暗告訴自己，無論未來會遇到怎樣的艱難險阻，隻要能夠牢牢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那麽希望的曙光就一定會像這路燈的光亮一樣，逐漸驅散所有的陰霾。
    想到這裏，埃裏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眼神堅定而執著，邁著堅毅的步伐朝著身後學徒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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