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霞感覺自己的呼吸停了。
    所有的希望和恐懼，都懸在門後那個醫生即將吐出的第一個音節上。
    趙政委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急得嗓子都冒了煙。
    “王主任，偉光他……他怎麽樣了？”
    被叫做王主任的醫生，一把薅下臉上那張被汗水浸透的口罩，露出一張被疲憊刻滿溝壑的臉。
    可他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裏，卻迸射出一種近乎瘋狂的亮光。
    他胸膛劇烈起伏，貪婪地吸了一大口走廊裏冰冷的空氣，似乎要將肺裏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徹底換掉。
    “手術……”
    王主任的嘴唇囁嚅著，聲音嘶啞。
    “成功了。”
    繃緊的神經猛然斷裂，她眼前一黑，雙腿軟得跟麵條似的，直挺挺地朝後倒去。
    趙政委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進懷裏，手臂都在發抖。
    “弟妹！聽見了沒！成功了！偉光那小子，他媽的挺過來了！”
    林鳳霞的後背重重撞在冰涼的牆壁上，隻能靠著趙政委的胳膊和牆壁才沒有滑到地上去。
    她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一股滾燙的熱流直衝眼眶，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瞬間化開，變成了一片搖搖晃晃的水色光影。
    她隻能拚命地點頭，再點頭。
    王主任那雙熬得布滿血絲的眼睛，從趙政委身上挪開，死死地釘在了林鳳霞身上，那眼神裏除了劫後餘生的慶幸，更多的是一種見了鬼似的、顛覆了他三十年行醫經驗的狂熱。
    “成功？”
    他嘶啞的嗓子眼兒裏擠出這兩個字，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猛地搖了搖頭。
    “這他娘的哪是成功兩個字能說清的！”
    王主任一拳砸在旁邊的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這簡直是……邪了門了！”
    “傷成那個樣子，血出得跟不要錢似的，人能從手術台上活著下來，就夠我們吹半輩子牛的了！可陸團長他……”
    這位見慣了生死的主任醫師，煩躁地扒了扒自己被汗水黏成一綹一綹的頭發，似乎想把腦子裏那些不合常理的畫麵給甩出去。
    “血壓眼看就要崩沒了，就在那千鈞一發的當口，‘噌’一下，他自己又給頂回來了！就那一下，要命的一下，讓我們給抓住了！”
    “還有那些碎得跟渣渣一樣的骨頭，我這雙手拚接了三十年的人骨頭，就沒見過這麽聽話的！”
    “鑷子一碰，都不用我們費勁找位置，它自己就往該去的地方跑，一塊塊對得嚴絲合縫，跟特務對暗號似的！”
    王主任說到這裏，灼熱的目光再次鎖死林鳳霞，一字一頓地往下砸。
    “我們之前說的，九成致殘率……”
    “屁的致殘！”
    “隻要後續的康複能跟上，他就能好利索了，連根疤都不會多留！”
    不留殘疾。
    這四個字，像一道天雷，轟隆一下，劈進了林鳳霞混沌的腦海。
    之前那些叫囂著“截肢”、“癱瘓”的黑色魔鬼，被這道金光萬丈的雷霆，瞬間劈得魂飛魄散，連一絲青煙都沒剩下。
    是係統，是好運祝福，是孩子們的祈願。
    真的有用！
    “謝謝……謝謝……”
    她想鞠躬，卻發現身體僵硬得不聽使喚。
    “我們盡力了。”王主任擺擺手，疲憊感重新湧上來，“病人轉去重症室，觀察48小時。家屬不能探視，在外麵等消息。”
    護士推著病床出來。
    林鳳霞的目光被死死吸了過去。
    陸偉光躺在上麵，臉上扣著氧氣麵罩，臉色白得像紙。他的左半邊身體被厚厚的紗布和石膏包裹。
    慘烈的事故在他身上留下了殘酷的印記。
    可他還活著。
    胸膛在平穩地起伏。
    這就夠了。
    她伸出手，想碰碰他，指尖卻在半空中停住，怕驚擾了他。
    這是她用100點好運值，從死神手裏搶回來的男人。
    趙政委去辦手續，給林鳳霞在招待所開了個臨時房間。
    關上門，隔絕了走廊的嘈雜。
    林鳳霞坐在床邊，神經一鬆，無邊的疲憊瞬間淹沒了她。
    但她不敢睡。
    【係統。】
    她強撐著在心裏默念。
    【叮！好孕錦鯉係統為您服務。】
    【陸偉光的具體情況。我還能做什麽？】
    係統麵板在腦海中展開。
    【目標：陸偉光】
    【狀態：重度創傷術後，生命體征穩定。】
    【主要風險：1.術後感染；2.神經損傷後遺症…】
    林鳳霞的心又提了起來。好運祝福隻是降低概率，不是豁免。
    另一場硬仗才剛開始。
    【係統商城已根據當前狀態，刷新商品。】
    兩行金色的字浮現。
    【錦鯉甘露（微量）：抑製細菌，極大降低感染風險，促進細胞活性。售價：25點好運值。】
    【安神之光：緩解痛苦，加速神經修複。售價：10點好運值。】
    她隻剩下28點好運值。
    在這個年代，術後感染就是要命的。
    不能賭。
    【兌換“錦鯉甘露”。】
    【叮！消耗25點，剩餘3點。物品已發放至係統空間。】
    林鳳霞的意識沉入係統空間。
    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透明瓶子憑空懸浮，幾滴液體在其中流轉，閃動著碎星般的光點。
    她意念一動，那小瓶子便“取”了出來，穩穩落在她的手心。
    溫潤的觸感傳來，卻又蘊含著一股奇異的生命力。
    這是希望，是她從死神手裏奪回丈夫的武器！
    可新的問題，像一堵冰冷的牆，瞬間橫在她麵前。
    重症監護室。
    二十四小時專人看護，家屬禁入。
    她要怎麽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個東西用在偉光身上？
    直接喂？還是混進輸液袋裏？
    這些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就被她否決。
    別說她根本進不去，就算進去了，在護士和醫生的眼皮子底下，任何一點異常的舉動都會被立刻發現。
    到時候，她隻會被當成企圖謀害戰鬥英雄的瘋子給抓起來！
    林鳳霞走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戶。
    深夜的冷風灌了進來，讓她滾燙發昏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招待所在住院部的側後方。
    她低頭，看著手心裏那比她命還珍貴的小瓶子，又抬頭，望向遠處那棟亮著零星燈火的住院大樓。
    她的視線死死鎖定了重症監護室所在的那個樓層——三樓。
    不高。
    但也不低。
    林鳳霞的呼吸微微一滯，她探出半個身子，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大樓的外牆。
    排水管……一節一節……窗沿……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在她心底破土而出，並且以一種不可遏製的速度，瘋狂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