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她不是特工,她隻是在救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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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智?
    那玩意兒早就在那個瘋狂的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被燒了個一幹二淨。
    她不是什麽飛簷走壁的俠女特工。
    她隻是個婆娘。
    一個剛從閻王爺手裏搶回自己男人的婆娘,一頭被逼到懸崖上,再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招待所裏那張帶著黴味的床單,被她一把抓在手裏。
    她一口咬住布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隻聽“刺啦”一聲,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裂口開了,剩下的就好辦了。
    她順著那道口子,雙手發力,把整張床單扯成了一條條粗細不均的布條。
    她把布條笨拙地接起來,在接口處玩命地打上死結。
    那結一個比一個難看,卻一個比一個死。
    最後,她將這根自製的、醜陋卻寄托了全部希望的“繩索”,一圈圈緊緊纏在自己精瘦的腰上。
    那個裝著“錦鯉甘露”的小瓶子,被她珍而重之地塞進最貼身的內衣裏。
    冰涼的瓶身緊貼著胸口的皮膚,很快就被她的體溫焐熱。
    冰涼的瓶身緊貼著心口,那冰涼的觸感,此刻卻比她自己的心跳更真實。
    她貓著腰,身影悄無聲息地融進招待所外濃稠的夜色。
    住院部大樓的陰影下,她仰頭望得脖子發酸。
    三樓。
    重症監護室的窗戶,厚重窗簾的縫隙裏漏出一點昏黃的光。
    偉光就在那兒!
    午夜的冷風灌進肺裏,又冷又嗆,激得她胸口發悶。
    她解下腰間那條床單擰成的“安全繩”,挑了根一樓最粗的暖氣管道,繞了七八圈,用盡吃奶的勁兒打上死結。
    她往後退了幾步,雙手攥緊繩子猛地一拽。
    管道紋絲不動。
    行!
    她吐出一口濁氣,雙手抓住了牆上冰冷的排水管。
    粗糙的鐵鏽和牆皮硌得手心發麻,她牙關緊咬,手臂上的力氣繃到了極限。
    整個人吊在半空,貼著冰冷的牆麵,一寸一寸地往上挪。
    這不是爬。
    這是拿命在換!
    水泥牆麵滑不溜手,她一百來斤的重量,全壓在那根不知年歲的老舊管道上。
    “嘎吱——”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死寂的夜裏驟然炸開。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管道在晃!
    她整個人都跟著在半空中晃!
    冷汗“唰”一下就冒了出來,濕透的後背貼上夜風,那股涼氣能把人的魂都給凍住。
    她死死扒住管道,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個呼吸,就會連人帶管一起從牆上被扯下來!
    二樓窗戶下的管道,總算給了她一個能喘口氣的落腳點。
    她整個人像張狗皮膏藥似的死死貼在牆上,心髒“咚咚咚”地撞著胸腔,疼得她眼前發黑。
    她不敢往下看,隻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地麵在黑暗中糊成了一團。
    這一失手,就是個腦漿迸裂,粉身碎骨的下場。
    死亡的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幾乎窒息。
    可陸偉光那張白得像紙的臉,瞬間就在她腦子裏炸開。
    她粗重地喘息著,布滿血絲的雙眼重新爆發出駭人的亮光,再次抓緊了冰冷的排水管。
    她的男人在裏麵等著她去救命。
    她不光要他活著,她還要他活得好好的,要他重新站得像一棵頂天立地的青鬆!
    手指早就被粗糙的管壁磨破了,火辣辣地疼,可她像是感覺不到,眼裏隻剩下三樓那扇透著微光的窗。
    近了。
    更近了!
    她的指尖,終於摳到了三樓冰冷的窗沿。
    林鳳霞吼不出聲,隻在喉嚨裏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悶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自己拽了上去,雙腳顫巍巍地踩住了窗台下那一小塊水泥凸起。
    她像隻受驚的貓,半蹲在窗外,把臉湊到窗簾的縫隙上,拚命往裏瞅。
    陸偉光就躺在那張床上,胸膛隨著呼吸機平穩地起伏著。
    角落的椅子上,值班的小護士腦袋一點一點的,顯然已經睡熟了。
    林鳳霞顫巍巍地伸出手,輕輕去推那扇老舊的窗戶。
    紋絲不動,從裏麵鎖死了。
    她心裏一沉,急忙從頭上拔下一根早就準備好的鋼絲發夾,用牙咬著掰直,哆哆嗦嗦地從窗戶的縫隙裏探了進去。
    她哪會什麽撬鎖,她就是要用蠻力,把那破鎖舌給捅壞了!
    發夾在裏麵胡亂地捅著,全憑著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勁兒。
    “叮。”
    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碰撞聲,在死寂的夜裏格外刺耳。
    她渾身一僵,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屋裏的小護士似乎被驚動了,翻了個身,砸了咂嘴嘟囔了句什麽夢話,又沉沉睡了過去。
    林鳳霞死死屏住呼吸,渾身的肌肉都在尖叫。
    “哢噠。”
    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脆響,在死寂的病房裏卻炸雷一般。
    鎖舌,被她用發夾硬生生給捅斷了!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那扇老舊的窗戶推開一道縫。
    一股夾雜著濃重消毒水味的冷風,瞬間灌了進來,讓她打了個寒顫。
    她手腳並用地翻進窗戶,落地時雙腿一軟,整個人重重撞在牆上,才沒有直接跪倒在地。
    不敢耽擱分秒。
    她立刻蹲下,將自己整個藏進厚重的窗簾背後,拚命壓抑著胸腔裏那顆快要炸開的心髒。
    等那股眩暈感稍稍退去,她才貓著腰,踮著腳,一步一步,朝著病床的方向挪過去。
    空氣裏全是冰冷刺鼻的藥水味。
    終於,她站到了他的床邊。
    陸偉光就躺在那,臉上扣著氧氣麵罩,那張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像一張脆弱的紙。
    一股滾燙的酸澀猛地衝上她的喉嚨,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嚐到了一股鐵鏽味,才把那股哭嚎的衝動給硬生生咽了回去。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她顫抖著手,從內衣裏掏出那個被自己體溫焐熱的小瓶子。
    她的手指僵硬得不聽使喚,抖得連瓶子都快要拿不穩。
    輸液!
    掛在床頭的輸液瓶,透明的藥液正順著細長的管子,一滴,一滴,緩慢地流進陸偉光的身體裏。
    就是它!
    林鳳霞用指甲,費力地去摳那個小得可憐的瓶塞。
    太滑了,手抖得根本對不準。
    她幹脆把瓶口湊到嘴邊,用牙齒狠狠一咬!
    “啵”的一聲輕響。
    瓶塞開了。
    一股難以形容的清甜氣息瞬間溢出。
    就在她準備將瓶口對準輸液管上那個小小的加藥口時——
    “唔……”
    角落的椅子上,那個打盹的小護士忽然動了一下,嘴裏發出一聲含混的夢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