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迫自己躺下，卻無法入眠。胃裏翻湧，頭昏腦脹。
    “哈……”
    別無選擇，我茫然地睜開眼。
    鮮活的記憶在眼前閃過 —— 金河振抱著我，他手臂上閃耀的紋身。
    那是…… 確鑿無疑的凶手證據。
    但金河振為何會有那個紋身？
    還有那個泛著白光的符號…… 真的是紋身嗎？
    “啊。”
    我踢開被子起身，一把推開窗戶。身體仿佛在燃燒，灼痛讓我無法安睡。
    “……？”
    然而，一股刺鼻的煙味從窗口飄入 —— 是屋頂傳來的香煙味。
    我猛然睜眼 ——
    這是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自那天起，我不得不靠不斷嗅聞它來靠近那個人。
    轉身麵向房門 ——
    必須確認所見是現實還是幻覺，唯有當麵質問，才能繼續活下去。
    我爬上醫院屋頂的樓梯。盡管門鎖著，憑借 “靈巧” 天賦，我輕易撬開門。
    來屋頂隻有一個目的 —— 抽煙。
    醫院內雖有吸煙區，但作為學員，即便即將退學，也不想在眾多教官和學員麵前抽煙。
    “呼。”
    歎口氣，點燃香煙含在口中，辛辣的煙霧湧入肺裏。
    “…… 哈。”
    倚著護欄，我吐息俯瞰地麵，醫院入口的景象盡收眼底。
    混亂不堪。
    卷入碎鏡現象的共計 3583 人，其中 44 人死亡，66 人被綁架，被 “毀滅” 襲擊的教官金秀赫仍在重症監護室接受手術。
    “在原著裏……”
    啪！
    我猛地拍嘴。
    “原著”，該死的 “原著”，我總把一切當作故事描述。
    但又能稱之為什麽呢？
    …… 命運？
    “咳。”
    總之，66 人被綁架，與原著如出一轍。
    但 “毀滅” 的出現完全超出預期 —— 這個在世界最強者中輕鬆排入前 500 的 boss 級角色。
    至於擊退他的柳鎮雄…… 我早料到他會來。
    說起這事，那個幫我聯係柳鎮雄的幫手發來了消息：
    [河振君！看新聞了！你沒事吧？]
    [沒事，多虧你，損失降到了最低。]
    [嘿嘿，我也被表揚了！！]
    智能手表與筆記本電腦相連，讓我能不受電波幹擾地發消息。察覺 “毀滅” 到來的瞬間，我就將精確坐標發給了金浩燮 —— 此刻的金修豪根本無法與 “毀滅” 抗衡。
    所幸金浩燮行動迅速，甚至黑進柳鎮雄的智能手表傳遞坐標。
    [再次感謝，今後有事隨時聯係。]
    [知道啦！]
    回複後，我關掉手表，目光落在醫院花園裏交談的三個熟悉身影上 —— 金修豪、蕾切爾與申宗鶴。
    在救援學員的短暫時間裏，他們似乎親近了許多，正談論著嚴肅的話題。
    —— 我完全動不了，聽到 “毀滅” 這個名字時，身體像凍住了……
    蕾切爾在自我批評。事實上，金修豪與申宗鶴能在那種局勢下發動攻擊，才堪稱反常。
    …… 就在這時，
    嗒，嗒。
    腳步聲傳入耳中，確切地說，是有人正在爬樓梯，聲音越來越近。
    我掐滅香煙，等待來人。
    月光落在肩頭，腳步聲在附近停下 —— 她似乎在猶豫。
    “…… 哈。”
    一聲歎息後，熟悉的聲音響起：
    “…… 喂。”
    她喚我，我轉身 ——
    屋頂門前，蔡娜允正凝視著我。
    她狀態很差，麵色蒼白，肉眼可見的心力交瘁。
    “金河振。”
    她喊我名字。
    “……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的煙味從窗戶飄進了我的病房。”
    “哦，抱歉。”
    “……”
    蔡娜允沉默著緩緩向我走來，倚上護欄，發絲飄動，遮住了眼睛。
    她開口了，聲音沉重：
    “記得很久前我問過你的事嗎？”
    “什麽？”
    “我…… 問你有沒有紋身。”
    “問過嗎？”
    “嗯，隱約記得。去挪威那次，我在木屋外聽到你提過。”
    我回憶起挪威之行，確實有模糊印象。
    —— 原來你以前抽煙？真是個不良少年，還有紋身嗎？
    將近一年前，加入狩獵俱樂部去挪威時，蔡娜允聽到我說起戒煙。看來 “荷馬之戒” 確實增強了記憶，又或者是因為那次驚訝，記憶才如此深刻？
    “…… 嗯，記得。”
    回應時，苦澀在心中蔓延。忍不住想，若能回到那時，是否能做得更好？終於理解為何那麽多小說主角渴望時光倒流 —— 當下的一切，幾乎從未如我所願。
    “…… 所以。”
    蔡娜允打斷我無用的思緒，依舊不看我：
    “我想再問一次。
    “如果不問，我覺得自己會死。
    “如果不確認那是假的，我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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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輕輕搖頭，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隨風散落…… 是眼淚。
    “金河振…… 你手臂上有紋身嗎？”
    “……”
    凝重的氛圍與奇怪的問題讓我猶豫，需要時間分析局勢。
    “回答我。”
    但蔡娜允不給我時間，直視我雙眼，重複道：
    “回答我。”
    “……”
    此刻我才看清她的眼睛，顫抖的瞳孔讓我喉間發緊，身體仿佛被凍住。
    “為什麽不回答？”
    她再次追問：
    “…… 為什麽？你隻需說沒有…… 嗚。”
    蔡娜允突然抽噎，低下頭，淚水砸在水泥地上。
    “……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你該先解釋清楚 —— 嗚嗚！”
    她突然撞向我，衝擊力讓我後仰倒地，蔡娜允撲上來，抓住我衣服下擺，顯然想扯開。
    “啊，喂！你幹什麽！？”
    震驚中，我以為她精神失常，無法冷靜思考，隻能用虛弱的力氣試圖推開她。
    但失去了聖痕的魔力，我輕易被她的體力壓製。
    “喂！你瘋了嗎！？”
    “對，我瘋了，別動 ——！”
    她動作迅猛，大喊著抓住我襯衫，憑借力量輕易撕裂。
    “……”
    緊接著，蔡娜允的目光落在我上臂的聖痕上。我迅速用破布遮住，卻已太遲。
    “啊……”
    她呆愣地低下頭，繼而抱住頭，淚眼婆娑地怒視我：
    “…… 喂。”
    “……”
    “那是什麽紋身？”
    蔡娜允咬緊牙關，話語斷斷續續：
    “某、某個組織紋身？秘密社團？還、還是什麽……？”
    我沉默，她的眼神劇烈顫抖：
    “到底是什麽！？我在問那是什麽！！到底是什麽 ——！！”
    此刻，我才逐漸明白發生了什麽。
    “告訴我 ——！”
    蔡娜允大喊。
    但我無話可說，大腦仿佛停止運轉，隻能呆呆望著她。
    “…… 不，不是的。”
    她的臉扭曲了，抓住我肩膀的力道足以捏碎骨骼，用頭撞向我的胸口。
    “為什麽…… 為什麽你要殺哥哥……”
    我的心瞬間沉底。
    蔡娜允如何知曉聖痕？又如何將其與謀殺聯係起來？
    “對吧？不是你，對嗎？”
    她哭著喃喃自語，我隻能聽著她絕望的聲音。
    “……”
    “不是我，我沒做。”—— 這是蔡娜允想聽的答案。
    “一定是有人陷害你，你根本沒有動機…… 為什麽你……”
    但我無法撒謊。
    一個輕易會被拆穿的謊言，一個她早已知道是謊言的謊言，我說不出口。
    “但為什麽…… 為什麽你什麽都不說？”
    蔡娜允收緊肩膀上的力道，她的瞳孔已空洞無神。
    “說啊，說你沒做！”
    肩膀傳來劇痛，骨頭仿佛要斷裂。
    但對我與蔡娜允而言，一切已到此為止。
    嗒。
    她的頭垂落在我胸口 —— 巨大的衝擊下，她暈了過去，虛弱的身體躺在我胸前。
    我一動不動，像斷線的木偶般癱在地上。
    “…… 金河振。”
    局勢卻在加速推進，屋頂入口傳來另一道聲音。
    熟悉的麵孔俯視著我與蔡娜允 —— 是柳煙霞。
    她緩步走近，我不知如何應對。雙手顫抖，頭痛欲裂，仿佛置身夢境。若可能，我隻想暈倒逃避現實。
    “別慌。”
    柳煙霞冷靜地將蔡娜允從我身上移開。
    “我早就知道了。”
    “……”
    聞言，心口發疼。
    哪裏？究竟哪裏出錯了？
    “…… 抱歉。”
    她慢慢抱起蔡娜允：
    “我本應先來的。”
    恍惚中，我抬頭望向她，柳煙霞扯出苦澀的笑：
    “過了今晚，你就會遠走高飛吧？”
    “……”
    “我會讓娜允好好休息。”
    她的聲音溫暖：
    “說實話，我希望她永遠不要知道。”
    那放鬆的語氣與同情的眼神，讓我更痛。
    “我也不願相信，不，是無法相信。你殺了他，如何殺的，是否有同謀，我一概不知。據我所知，單憑一人不可能殺死蔡振允。”
    柳煙霞輕咬嘴唇：
    “但看你現在的樣子…… 想必是真的。”
    寒意裹住身體，皮膚泛起雞皮疙瘩。
    她俯視著我，問：
    “為什麽這麽做？”
    我沉默。
    無法回答。
    “為什麽殺他？”
    “……”
    “…… 為了複仇？”
    見我呆坐在地，柳煙霞似乎有些懊惱：
    “你現在看起來很狼狽…… 但可惜，我沒資格指責你。”
    她轉身，腳步緩慢，仿佛在等我挽留。
    望著她的背影，我思索 ——
    她對盟友向來坦誠真摯，為何我不能告訴她真相？
    這是軟弱的念頭。
    …… 然而，
    柳煙霞先開了口：
    “陽光酒店。”
    我心頭一震。
    “我公會運營的酒店，我會在頂層套房等你。”
    她背對著我繼續道：
    “我仍視你為盟友，就像你曾視我為盟友那樣。
    “拋開一切，我願意相信你，想幫你。”
    “……”
    “因為這是我唯一能……”
    但她沒說完，隻是歎口氣：
    “…… 總之，我會等你。”
    嗒，嗒。
    我像個傻瓜一樣站在那，呆呆地望著她走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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