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時光琥珀裏的永恒
    深冬的晨霧裹挾著寒氣，李淵在健身房的沙袋前揮拳，汗水浸透的背心勾勒出遒勁的肌肉線條。退役三年，他仍保持著五點起床的習慣，沙袋沉悶的撞擊聲裏，恍惚還能聽見當年邊境線上呼嘯的風聲。直到玄關傳來鑰匙轉動的輕響，蘇瑤提著早餐推門而入，帶著豆漿熱氣的嗔怪打破了沉靜："又偷偷加練？早餐都涼了。"
    李陽背著書包衝下樓，校服領口歪斜地卡在脖頸，卻利落地接過媽媽手裏的熱粥："爸，今天校運會1500米，等我拿金牌回來！"話音未落，李悅舉著毛線團從樓梯上蹦下來，發梢還沾著沒梳開的絨球："哥哥吹牛！昨天明明累得爬不上樓！"小女孩粉色圍巾隨著動作晃動，像朵跳動的雲。李淵伸手替她整理衣領，觸到女兒後頸細密的汗珠——這丫頭又偷偷早起練舞蹈基本功了。
    學校操場的塑膠跑道上，李陽站在起跑線前深呼吸。看台上，蘇瑤舉著相機的手微微發抖，李淵則將李悅穩穩架在肩頭。發令槍響的瞬間，少年如離弦之箭衝出，卻在彎道處被絆倒。觀眾席傳來驚呼，李淵的瞳孔驟然收縮，本能地向前半步，卻被蘇瑤按住手臂："讓他自己站起來。"隻見李陽迅速翻身躍起，膝蓋滲出的血漬染紅了白色運動褲，他咬著牙加速衝刺，最終以微弱優勢撞線。
    頒獎儀式結束，李陽躲在器材室抹眼淚，膝蓋的傷口還在滲血。李淵蹲下身，從急救包裏取出碘伏棉簽："疼嗎？"少年倔強地別過頭："不疼！就是...就是覺得沒給你們爭氣。"粗糙的手掌覆上他的後頸，帶著體溫的力度讓李陽瞬間紅了眼眶："你摔倒後爬起來的樣子，比金牌更讓我驕傲。"蘇瑤適時遞來溫熱的薑茶，氤氳水汽中，李悅突然掏出張皺巴巴的畫——畫裏歪歪扭扭的小人戴著冠軍獎牌，頭頂飄著彩虹。
    夜幕降臨，李悅突發高燒。李淵抱著女兒衝向醫院的背影在雪地裏拉出長長的影子，蘇瑤握著退燒藥的手止不住顫抖。急診室慘白的燈光下，小女孩燒得說胡話，卻還緊緊攥著爸爸的食指。李淵用溫水一遍遍擦拭女兒滾燙的額頭，想起在戰場上給重傷戰友降溫的場景，此刻卻比任何時候都心慌。直到淩晨三點，李悅的體溫終於回落，他才發現自己的襯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開春時節，李淵帶著全家回到曾經駐守的邊疆小鎮。黃沙依舊，界碑卻新刷了紅漆。李悅把親手折的千紙鶴放在烈士陵園，風吹過，紙鶴翅膀輕輕顫動。李陽摸著界碑上斑駁的彈痕，突然問："爸爸，你在這裏害怕過嗎？"李淵望著遠處綿延的雪山，將兒子的肩膀摟進懷裏："害怕過，但想到你們在等我回家，就有了往前走的勇氣。"
    某個尋常的周末，蘇瑤在整理舊物時翻出個鐵皮盒，裏麵整整齊齊碼著李淵從部隊寄來的信。泛黃的信紙上，墨痕深淺不一："今天巡邏遇見小狐狸，眼睛像瑤瑤熬藥時的眼神"、"新兵蛋子把辣椒當糖，想起陽陽偷吃芥末的樣子"。李淵從身後環住她，下巴蹭著她的發頂："這些年，最遺憾的就是錯過你們太多成長。"蘇瑤轉身將臉埋進他胸口："但你回來了，就是最好的補償。"
    李陽的初中畢業典禮上，少年作為學生代表發言。台下，李淵和蘇瑤十指緊扣，掌心都沁著薄汗。當李陽說到"爸爸教會我真正的勇敢，媽媽教會我溫柔的力量"時，蘇瑤悄悄用紙巾擦拭眼角，李淵則驕傲地挺直脊背，軍裝早已換成西裝，肩上的責任卻從未改變。
    深秋的夜晚，一家人又躺在草坪上。李悅已經長高不少，能熟練辨認星座："爸爸看！那是獵戶座，腰帶三星最亮！"李陽則指著相反方向："我找到牛郎星了！就像爸爸當年跨越山海回家的路。"李淵將蘇瑤的手包在掌心裏，二十年前在醫院初見時的悸動，與此刻的溫暖交疊。遠處城市燈火與天上星河融為一體，時光仿佛凝成琥珀，將這些平凡又珍貴的瞬間，永遠封存。
    夜深人靜，李淵在書房整理戰友的遺物。泛黃的合照裏，年輕的麵孔永遠定格在最燦爛的年紀。窗外，李陽房間的燈還亮著，少年正伏案書寫，台燈照亮他專注的側臉。李淵想起兒子在作文裏寫的"爸爸的軍功章，是用思念和等待鑄成的"，眼眶突然發熱。這時，蘇瑤端著熱牛奶進來，兩人相視而笑，無需言語，便讀懂了彼此眼底的深情。
    四季流轉，生活的齒輪不停轉動。李淵開始學習烘焙，烤箱裏飄出的香甜氣息，總能讓李悅雀躍地圍著他轉；蘇瑤重拾畫筆，畫布上漸漸多了一家人的剪影；李陽加入校籃球隊，球衣後背印著"y"的縮寫；李悅的舞蹈教室獎狀越貼越滿。每個平凡的日子，都在歲月裏綻放成獨特的花朵，編織成比任何勳章都珍貴的生命織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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