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轉過頭，望向前方夜色更深處，那裏，是狄雲的中軍大帳所在的方向。
    “走！”
    秦昭低喝一聲，身形率先融入了城外的黑暗之中。
    如同一道離弦之箭，直撲獵物而去。
    素婉儀等人緊隨其後，數十道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下的丘陵之間。
    夜色是他們最好的偽裝，起伏的地形則成了天然的屏障。
    寒風卷過枯草，發出簌簌的聲響。
    卻蓋不住眾人刻意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和輕微的腳步挪動聲。
    每個人都將身體壓得很低，利用溝壑和坡地的陰影。
    快速地向著北狄中軍大營的方向移動。
    隊伍的最前方，一道更加敏捷的身影時隱時現，正是素婉儀。
    她如同黑夜中捕獵的雌豹。
    雙眼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耳朵捕捉著常人難以察覺的細微異響。
    她的感知力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土地上被放大到了極限。
    突然，素婉儀的身形頓住，對著後方打了個隱蔽的手勢。
    秦昭立刻示意隊伍停下，所有人瞬間伏低。
    與大地融為一體。
    片刻後，素婉儀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朝著前方一處矮樹叢摸去。
    秦昭等人屏息等待，隻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沒過多久，素婉儀悄無聲息地返回。
    對著秦昭點了點頭，又做了個“清除”的手勢。
    秦昭心中微定，示意隊伍繼續前進。
    經過那片矮樹叢時，借著微弱的星光。
    隱約能看到兩個穿著北狄服飾的士兵歪倒在地上，脖頸處有細微的血痕。
    顯然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瞬間斃命。
    手法幹淨利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這已經是素婉儀解決掉的第三個暗哨了。
    秦昭看了一眼素婉儀矯健的背影，心中不禁讚歎，武安侯府果然名不虛傳。
    素婉儀的身手，即便在軍中，也絕對是頂尖的存在。
    隊伍繼續前行，地勢逐漸變得開闊。
    遠處西城門方向的喊殺聲和火光似乎被拉遠了一些。
    但空氣中緊張氣息卻絲毫未減。
    “籲——”
    一陣輕微的馬匹嘶鳴聲隱隱傳來。
    秦昭眼神一凜，猛地抬手。
    整個隊伍瞬間釘在原地，緊貼著一處背風的土坡。
    “左前方，大約兩百步，有遊騎兵！”
    秦昭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夜風般鑽入每個隊員的耳中。
    黑暗中，可以隱約看到幾點火星在移動。
    那是北狄巡邏騎兵手中的火把。
    馬蹄聲逐漸清晰，伴隨著粗獷的交談聲，隱隱約約傳來。
    “他娘的，這鬼天氣，凍死個人！”
    “西邊打得那麽熱鬧，咱們在這邊喝西北風，真他娘的晦氣！”
    “少廢話，仔細盯著點，萬一有南蠻子想從這邊偷襲……”
    聲音越來越近，秦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支巡邏隊的人數不多，大約五六騎。
    但若是被他們發現，動靜一起。
    必然會驚動大營，他們的突襲計劃也就徹底泡湯了。
    他冷靜地觀察著那幾點火光的移動軌跡，以及風向。
    幸運的是，風是從他們這邊吹向巡邏隊的，這使得他們的氣味和聲音更難被察覺。
    但距離太近了，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暴露。
    秦昭對身邊的親衛隊長做了個手勢。
    示意所有人收斂全部氣息，武器握緊，但絕不可妄動。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著那隊騎兵。
    時間仿佛凝固了。
    馬蹄聲在距離他們不到五十步的地方徘徊了片刻，似乎在觀察著什麽。
    秦昭甚至能聞到馬匹身上散發出的腥膻味。
    他身邊的士兵們，手心都滲出了冷汗。
    緊緊握著刀柄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就在秦昭幾乎以為要被發現時。
    那隊騎兵似乎並未察覺異常，罵罵咧咧地調轉馬頭。
    朝著另一個方向繼續巡邏而去。
    馬蹄聲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在夜風中。
    秦昭這才緩緩鬆了口氣，示意隊伍可以稍微放鬆。
    這樣的遭遇，在接下來的路程中又發生了兩次。
    一次是距離更遠的哨騎，他們及時隱蔽，未被發現。
    另一次則更加驚險，一隊巡邏兵幾乎是擦著他們藏身的溝壑邊緣過去。
    幸好夜色夠深，對方也急著去換防，才僥幸躲過。
    秦昭的心一直懸著，越是靠近狄雲的中軍大帳，他的神經就繃得越緊。
    又行進了一段距離，前方地勢漸漸抬高。
    隱約可以看到一片連綿的營帳輪廓出現在遠方的地平線上。
    “停！”
    秦昭再次低聲下令。
    前方，北狄中軍大營的核心區域，燈火通明。
    遠遠超出了他們之前在城頭觀察時的亮度。
    密集的火把將大片區域照得如同白晝。
    轅門、箭塔、拒馬，層層疊疊，防衛森嚴。
    更重要的是，營寨內外巡邏的士兵數量明顯增多。
    隊列也更加整齊，往來穿梭，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空隙。
    一隊隊手持長矛、腰挎彎刀的北狄士兵，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肅殺之氣撲麵而來，即使隔著這麽遠。
    也能感受到那股沉重的壓力。
    “不對勁。”
    秦昭眉頭緊鎖，低聲道。
    “這裏的防衛太嚴密了，比預想中嚴密得多。”
    素婉儀也靠了過來，她的視力極好。
    同樣看清了遠方的情景。
    “難道狄雲察覺到什麽了？還是說，他本來就如此謹慎？”
    秦昭搖了搖頭。
    “不好說。狄雲用兵一向詭詐，虛虛實實。但眼前這陣仗，要麽是他已經預料到我們可能會有動作，加強了防備；要麽就是他治軍本就如此，滴水不漏。”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意味著他們接下來的潛入行動，難度將大大增加。
    貿然闖入，無異於自投羅網。
    “所有人，後撤三十步，到那片坡地後麵隱蔽，收斂氣息，原地待命！”
    秦昭當機立斷，迅速下達指令。
    隊伍悄無聲息地後撤，找到了一處地形更加隱蔽的緩坡背麵潛伏下來。
    這裏既能避開遠處營寨可能的視線，又能相對清楚地觀察到前方的情況。
    “所有人注意觀察。”
    秦昭壓低聲音，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遠方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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