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時勢艱好漢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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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位“壯丁”雖識不得行幸局的大人,但官府衣著和配飾總與尋常人不同。
    而大內服飾的用料、色澤、做工等,都經過曆代官家審慎評議,更是民間不得見的高檔貨。
    樸複丞心細,特意掏出了一麵牙牌,在眾人麵前仔細晃了晃。
    “看好咯,吾乃行幸局幹事,今日之事隻可進耳,不可出口,有違此令,闔家安樂!”
    直到眾人臉色煞白,樸大人才開始講起煤球公司的大致部署。
    一九的份子,對範希文而言如同雞肋,但在魏忠義等人聽來,卻如同晴天悍雷。
    原以為“魔人”是被官家降服的山精,不料還是至尊的“道友”。
    一九分成!
    能在天子手中獲得份子,無異於打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定義。
    能在範希文手下做事,相當於二郎顯聖真君手下的草頭神!
    平衡了,自豪了,滿足了!
    被降服的九位“掌櫃”,除魏忠義之外,其餘人根本談不上忠誠,隻是被扯出的大旗唬住。
    範希文確認幾人簽署“賣身契”後,便安排人尋阿一和幾名成績拔尖的孩子過來,給掌櫃們開個特別培訓班。
    而所謂的“賣身契”,實則是一紙聘用合約而已。
    約定每位掌櫃初入職時工錢為每月二十貫,若能滿足每月考核,逐漸按每月十貫的速度提升,直至到六十貫。
    另有獎金、福利等以後再議。
    又強調了幾大責任和義務,如保密、學習、紀律等。
    工錢不算太高,也達不到魏忠義說的百貫之數。
    但獎金、分成、福利三個詞,著實耐人尋味。
    “壯丁”們不相信,還有哪種恩賞能高過工錢的。
    八位新成員被帶往“教室”,還沒來得及見到範老板的驚人神技,倒先被院中的各種神奇的景象吸引。
    嘻嘻哈哈做工的婦人,身上穿得比一些富人小妾還好。
    清一色的女娃,正在有板有眼地練劍,一邊練一邊背誦什麽奇怪的口訣。
    十來個粗糙的漢子,正在接受奇怪的鍛煉,比如甕水、大石碎胸口、腦門兒砸青石。
    最為奇怪的就是四個賊眉鼠眼的人,總是在打量周圍的一切,交頭接耳。
    戴奎依稀聽見,他們說的是:
    “這種柱子起碼重數百斤,不好偷走,不如悄悄鋸走中間一段,大家都別用!”
    這些是近些天來範宅內的常態,各人都有事情忙。
    但在新成員看來,完全是另一番天地,似乎範宅的牆,把這裏變成了魔幻之國。
    “不愧是魔人!”
    戴奎站在原地,愣愣地發出了感慨。
    也由衷地佩服起範希文來,除非鍾南山修士下界,否則哪裏有這等高深莫測的氣象?
    阿一拿了一根樹枝,在戴奎膝蓋處打了幾下。
    “快走,這些以後你要是喜歡,也可以試試。”
    試試?去偷別人家的頂梁柱?
    “姑娘說笑了,我可做不來那些。”
    “等你熟悉了就都有可能,老板說的,你我皆是黑馬!”
    戴奎邊走邊想:黑馬是何意思?難道是一種很厲害的馬?就如同倔驢這樣的稱呼。
    房中南牆掛了一幅奇怪的畫,是後世幼兒園小朋友常套用的風格,五間大瓦房。
    畫的下方是範希文那頂著短發的大頭。
    此時的範老板,愜意之中帶著一絲滿足。
    他甩手掌櫃的日子終於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職業經理人暫時有了,小會計們也快要能派上用場了,又拿了官家特許。
    毫不客氣地說,範希文此時就是想要盲目擴張,估計也能成功。
    “魏忠義,你以後麵對我不用如此拘謹。”
    說得簡單,但魏忠義能不夾著尾巴做人麽?除非不想再繁殖下去。
    “老板可以大度,我卻不能沒有規矩。”
    什麽是說話的藝術?
    明明心裏害怕,卻硬要裝作很懂禮數,大弱似禮,必定人中龍鳳。
    “你的仇人是誰?說來聽聽。”
    談好的價碼,總歸是要兌現的。
    魏忠義眼神一黯,想起了昔日的痛楚來。
    他原本是開封西城人,有一家祖傳的小店。
    因汴京發展,小店受了競爭,不得已做了轉型的計劃。
    但魏忠義本身家境不算太好,轉型之事需要一些投資,無奈之下先找親朋友籌借,未果。
    後經人介紹,以小店作保,勉強借得三百貫。
    這三百貫是個關鍵數字,堪堪滿足小店周轉之用,就像是對方刻意安排的數目一般。
    但那出借方行事不耿直,說好的三百貫,卻在簽了契書後,各種克扣。
    硬生生拿去了七十貫之多。
    魏忠義以七兩之力,自不能提起一斤的重物,遂至生意倒閉。
    他本也是個耿直人,生意倒閉怨不得別人,找了債主說明緣由,想著將店鋪快速出售。
    等錢到手,至少能還債主大部分本金,至於其他便也隻有多想想辦法。
    做事賺點,省吃儉用,再問親友借一些先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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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裏能想到,債主不但借錢時挖了大坑,還錢這一事也使了絆子。
    初一商量的賣店還錢,初三便將此事告到了開封府。
    “你這事能怨得著別人嗎?應當是你自己的問題吧?”
    範希文不禁問道,他覺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至多“砍頭息”過分了而已。
    魏忠義看向範希文,慘笑一聲。
    “連魔人範老板也是這般認為的?”
    事情發展並無轉折,開封府審案後認為:
    魏忠義借錢在先,無論是何原尾,總是要還人錢財,遂判小店抵債。
    然小店折價不以魏忠義意見為主,又判魏忠義小宅抵債,仍舊不足數。
    責令其一年內償還剩餘數目,合計二百貫。
    債主得了開封府判決,大獲全勝。
    至此以後,每逢初一十五都去魏忠義暫住之地催債,雖不至於出格,卻將其雙親氣至臥床。
    饒是如此,還是被債主嘲諷、言語逼迫,讓他們二老一同外出務工還錢。
    因此,魏忠義才不得不鋌而走險,準備用計巧奪範希文的經營權。
    “個中曲直,實在難斷。”
    範希文撓頭苦思。
    其實魏忠義當算是受害者。
    雖然整個事件中,開封府、債主看起來都沒問題。
    但偏偏就是有人被割了韭菜。
    “你也是個誠信耿直之人,為何能想出這般詭計來害我?”
    魏忠義拱手賠禮:“老板,時也命也,若不是我處處想著憑本心做事,如何能走到這一步。
    說實話,如果還能再來一次,我還是會走到這一步來。
    但若不是遇見了你,或許落草、或許投敵,我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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