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割菜專挑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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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站在魏忠義的角度看,這個事確實是離奇而操蛋的。
    生活艱難,以最後的本錢放手一搏,既是救家也是救祖業。
    算好的金額,硬生生被訛去了兩成有多,營生如遇釜底抽薪,最終失敗。
    滿腔熱情地為債主考慮,想盡量多還錢給債主。
    卻遇到一位腦殘,不喜歡現錢,非要去狀告,致使魏忠義一家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
    眼見已經舉步維艱,還要一月兩次上門逼迫,氣倒了老人,作踐了魏忠義的名聲。
    “其實我來南城也是不得已,在東西兩城都有債主的關係,我哪怕是做苦力,也是一分錢也得不到的下場。
    屆時家中老人連湯藥也吃不上,為人子,我當有何麵目活在人世。”
    魏忠義搖頭喟歎。
    “照理說,開封府那邊應當酌情為你考慮才是!”
    開封府,那可是包青天曾經待過的地方,審結案件還不如成都府衙有人情味嗎?
    範希文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人治社會,應當不是隻看錢或權才對。
    “我曾經也以為朝廷的大人們,都是文曲老爺下凡,一個個器宇軒昂,為國為民。
    但我魏忠義隻長了一顆宋人的心,沒長宋人的臉,除非剖開胸膛,不然誰能認出我來?”
    魏忠義想起高座之上的文曲星說過這麽一句話:
    無非是七十貫而已,你也拿出來說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人家可是真金白銀借給了你二百三十貫!
    魏忠義不明白。
    尋常人一月能掙三貫大概就謝天謝地了,七十貫需要一人不吃不喝兩年才能存下。
    若以當下汴京生活水平來說,七十貫需要一般人省吃儉用,至少五年時間才能存下來。
    那不是“才七十貫”這麽簡單,那是近兩千個日夜的磨難。
    那是魏忠義絕境時,心力交瘁下的救命稻草!
    不知大人有多少身家,又有多少斤兩。
    為人父母官,飽讀聖賢書,竟能說出那般毫無底線的話來。
    那一刻,在魏忠義這個屁民心中,斷掉的不僅是自己的救贖之路,更是對大宋的信任!
    案子草草了結,堂官說得好:案情簡單明了。
    實際上,就連魏忠義當堂提出的疑問,他都懶得解答。
    筆錄所記,也是書吏按照堂官吩咐,如何這般,記錄下來的。
    整個過程中,魏忠義隻做兩件事:聽審、聽判。
    範希文聽完全部,莫名生出一種荒唐感來。
    “你竟然認判認罰?”
    這算什麽審判?
    無非是把人摁在地上,直接寫了一個服字貼在他臉上而已。
    “我還能怎樣?告禦狀麽?”
    魏忠義看著範希文頭頂的畫,真像他失去的老宅。
    現場陷入沉寂。
    魏忠義怨氣難消。
    範希文再三思考。
    二人的思緒最終還是落到一處——債主。
    “那債主喚作何名?”
    “曾國江。”
    “可是有兄弟叫曾國藩?”
    魏忠義眨眼,並未聽過這號人物,名字倒是很霸氣。
    “他有兩個兄弟,一個曾國海、一個曾國濤。都是些混跡市井的人物。”
    範希文直接好家夥!
    “這麽喜歡水,看來這一家子住在水池邊,屬王八的麽?”
    這話說到了魏忠義的心坎上。
    “或許吧。”
    範希文咂嘴兩下,他並不想主動去攻擊誰。
    忽然想起奉先經典語錄:平生隻好解鬥!
    “吾平生不好鬥~”
    莫名其妙一句話,讓魏忠義忐忑不已。
    他都已經獻祭了親友,居然得了一紙空話。
    “罷了!老板既不願出手,也請善待他們八人,忠義感激不盡。”
    魏忠義行禮後退身準備出門,被莽子堵住。
    “範老板,我寧願一死!”
    “魏忠義,做人不能太剛烈。”
    “我不是鐵腰杆,也不是隨時可跪下做豬狗的人!老板既然覺得我是罪有應得,便放我離去,家中還有父母需要照料。”
    範希文拍桌道:
    “你不需要錢財為父母治病了麽?不想一解心中愁苦了麽?”
    魏忠義背負雙手,一副慷慨就難的模樣。
    “生死由命,我也是爛命一條,無妻無子,絲毫不懼!”
    聽他意思,等孝敬完父母後,說不得要去曾家大開殺戒。
    “嗬嗬嗬~”
    範希文隻覺得這漢子好笑,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卻想著用拳頭報仇。
    “老板笑甚?”
    魏忠義臉色泛白,他也知道自己說的不現實。
    “我笑你好生衝動,有腦殼不用,偏想著去殺人報仇。”
    他倒是說得輕巧,魏忠義哪裏來的資本報仇,隻剩下雙手而已。
    範希文起身倒了兩盞茶,遞了一盞給魏忠義。
    “魏大掌櫃,先來喝一杯入夥茶!”
    範希文想透徹了,魏忠義不是壞人,也不是爛人。
    歸根究底,魏忠義是被社會拋棄的“上古遺民”,他恪守最古老的規則,卻被限製在了最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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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忠義是大宋底層人的代表之一,如《水滸傳》中那些被“賺”到梁山的好漢一般,生得窩囊、死得哀怨。
    這種人,也是深陷苦海的難民,範希文願意一救。
    也願意同曾國江之流、開封府堂官之流鬥上一鬥。
    七爺覺得,自己穿越到大宋,有一個最為逆天的任務。
    那就是:給宋朝正骨!
    至少窮盡七爺一生,在曆史上掀起一點波瀾來。
    不敢去和聖人王陽明相比,但也要折斷某些禽獸的脖頸,做黑夜中的一朵熒光。
    “老板要幫我出頭?”
    魏忠義呆呆地看著手中的茶盞,這是“主公”親手斟的茶,意思不言自明。
    “至少魏大掌櫃應給我點時間,了解了解對方,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
    範希文不是聖母,也不是劊子手,還沒到殺人、惹事成癮的地步。
    如果曾國江不是想象中的那種爛人,真的想個辦法調解一下矛盾就好了。
    但如果那曾家三兄弟,果真是潑皮無賴般的人物,隻要觸犯了範希文的底線。
    那麽賞他一個滿門肛裂,也是應有之義。
    魏忠義知道範希文的城府和手腕,有他為首權衡,事情自然有好轉。
    撩袍準備下拜以表忠心與感謝。
    但如何也跪不下去。
    隻因莽子提住了魏忠義的衣領。
    愣愣的聲音在後腦勺響起。
    “七爺不喜歡這些把戲!”
    再看向前方。
    範希文嘴角微抬,眼神誠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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