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也道：“最起碼讓他放鬆一下，別那麽緊繃著，太讓人擔心了。”
    大家一致同意，這件事就交給薑尋去辦。
    薑尋借口給顧雲洲倒了杯水，後者注意力根本不在這水上，勉強喝了一口，事情就成了。
    他在薑南喬床邊趴著，沒一會兒就滑了下來，薑尋趕緊上去將他扶住，扛到了旁邊的小床上。
    這個時候，姚景晨已經被從急救室推了出來。
    醫生說他情況不太好，是急火攻心所致，突發心髒病，現在必須得住院治療。
    顧雲洲跟薑南喬都沒辦法拿主意，拿主意的人就變成了薑尋。
    “該住院就住院，就在這兒待著，一切費用我來承擔。”他道。
    是夜，萬籟俱寂。
    薑南喬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濃稠的夜色。
    跟她那個噩夢裏的黑一模一樣。
    潮水一樣朝著她湧過來，叫她難以招架。
    她甚至難以區分，此時此刻她所在的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緩了好久，終於可以抬起頭，四下看了一圈。
    顧雲洲在旁邊那張床上睡著了，平躺在那兒，胸口有規律的起伏著。
    她盯著黑暗中他模糊的麵孔看了好久，感受到了強烈的來自心裏的痛感。
    終於意識到，此時此刻的她身處現實。
    刹那間，瑤瑤臨死那一瞬間的慘狀湧入腦海，令她渾身一顫，幾乎無法呼吸。
    她眼底湧出淚水，不受控製的湧著，再怎麽擦也擦不掉。
    她要瘋了。
    她的女兒，她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她心愛的小女兒，從那麽高的大樓上墜落。
    薑南喬感覺自己被死神扼住了咽喉，怎麽也掙紮不開。
    她艱難地下了床，扶著床站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發燒，額頭燙的很，眼睛發酸，鼻子發漲，喉嚨裏一陣陣的要爆炸的痛。
    太痛了，她真的快要瘋了。
    她扶著床往外走去，卻雙腿一軟，瞬間癱在地上，掙紮著也起不來。
    “姐！”薑尋進來查看顧雲洲的情況，沒想到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急忙將薑南喬扶了起來，“姐，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雲洲他沒事吧？”她聲音嘶啞，艱難問道。
    薑尋趕緊搖頭，“沒有，姐夫他是吃了我給喂得安眠藥，他已經連軸轉了四五天，眼看著就扛不住了，我怕他出事兒，就在他水裏下了藥。”
    薑南喬點了點頭，眼淚卻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瑤瑤呢？”
    她這不是在明知故問。
    薑尋瞬間哽住一時間都不知道該開口。
    看他這個表情，薑南喬瞬間明白過來。
    可她仍舊抱有最後一絲絲希望。
    就那麽執拗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薑尋真的不知道從何開口，他嘴巴像被黏住了，沒出息的隻知道流眼淚。
    看著他這副表情，薑南喬一顆心徹底死了。
    她癱坐在地上，巨大的痛在心髒深處爆裂開來，忽然喉頭一陣腥甜，下一秒，一抹鮮血噴了出來。
    “姐！”薑尋猛然出聲，嚇得聲音都破了，“你別嚇我啊，你別激動，人死不能複生啊，你們還有小滿呢，你們要是出事，他該怎麽辦呢？”
    薑南喬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她的心已經碎了。
    滿腦子隻剩下瑤瑤最後喊她的那一句：“媽媽……”
    那個傻丫頭，是真的把她當成了媽媽。
    “瑤瑤她，後事……處理了嗎？”她問。
    薑尋點頭，“姐夫已經處理完了，你不用擔心，還有一件事，姚叔叔他也回來了，就在隔壁病房，他狀況也不太好。”
    薑南喬一僵。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跟姚景晨解釋。
    可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繼續再沉溺於悲傷之中了。
    薑南喬醒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她們的朋友圈。
    大家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看到她這個樣子，誰也不好受。
    “南喬，鼓起勇氣來啊，瑤瑤若是在天有靈，她也一定不會願意看到你們這個樣子的。”鍾靈毓無奈寬慰了一句。
    其他人的安慰也大同小異，誰都知道這種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可偏偏大家能做的，似乎也隻有這些。
    “我沒事。”薑南喬深呼吸一口氣，勉強扯出一抹笑來，“我哪裏好意思出事，我自詡瑤瑤的媽媽，卻根本不合格……我要是死了，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周女士。
    她一定恨死我了，她拚死生下來的寶貝女兒，放在手心裏捧著養大的心肝寶貝兒，怎麽到了我這個養母手裏，就成了一抔黃土？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個時候，顧雲洲總算睡醒了。
    他睡了整天一天一夜。
    起來的時候，他差點站不穩摔在地上，多虧薑尋眼疾手快將他扶住了。
    得知薑南喬醒來，顧雲洲肉眼可見的開心了不少，可這點愉快也持續了不到幾秒鍾，就被更大的痛苦掩蓋。
    夫妻二人麵對麵坐了下來，沉默比一切都先到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顧雲洲才開了口。
    “瑤瑤她……我把她安頓在了媽的墓碑旁邊，她們兩個做個伴，在地底下也好有個照應。”
    他的聲音透著艱澀，話裏話外都是無法掩飾的痛苦。
    薑南喬勉強點了點頭。
    拚命告訴自己要忍住，不要哭，可眼淚根本不聽勸，瘋狂的掉。
    “姚叔叔那裏，我們又該作何解釋？”她問。
    顧雲洲愣了愣，“這件事你不用管，我會照顧好他的，以後我們兩個為他養老。”
    薑南喬點頭。
    氣氛再一次陷入冷凝。
    “我們得振作起來。”顧雲洲握住她的手，向來寬厚溫暖的他的手，此時此刻透著冰涼。
    “還有很多事，需要我們去處理。”他道。
    薑南喬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姚景晨很快也醒了。
    醫生說他現在經受不了任何打擊，需要好好的寬慰。
    顧雲洲跟他促膝長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第一縷陽光透過來的時候，他總算是比之前好了一點。
    顧雲洲帶著薑南喬去了瑤瑤的墓地。
    距離十幾米的時候，薑南喬止步不前，蹲下來，眼淚掉了一地。
    “瑤瑤，你是不是很怪媽媽……”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痛苦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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