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南喬也算個很樂觀堅強的人，最起碼以往每一次大大小小的折磨，她都能挺過來，可她實在想不到，這一次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才幾天時間，她的眼淚都要流幹了。
    “顧雲洲，我好後悔，我為什麽非要跟周立成對著幹，如果我沒有那樣，一切就會不一樣了啊，都怪我……”
    她癱在地上，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怎麽也爬不起來。
    顧雲洲上前試圖扶她起來，卻發現自己也做不到。
    她太痛苦了，這場意外比以往所有的打擊加起來還要厲害，直接擊碎了她的心理防線。
    “這不怪你，跟你沒有關係。”顧雲洲沉沉歎了口氣，“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薑南喬依舊沉浸在痛苦裏，難以自拔。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她隻是驟然受到打擊，緩個一段時間，怎麽著也能好起來，可沒想到直到一個月後，她還是那個樣子。
    她把自己困在了過去。
    她不去公司，不管那種種事務，也無暇再管小滿，更別說顧雲洲了。
    她也不再出門社交，幾個朋友多次邀約，她也不願出去，哪怕她們找到家裏來，也隻能看著她癱在沙發上，不是在開著最大的聲音聽歌，就是睹物思人。
    瑤瑤成了她的一個執念。
    “薑南喬，你真的夠了！”
    這天，鍾靈毓實在忍無可忍，直接上前，將薑南喬從沙發上拽了起來，才突然發現薑南喬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已經瘦的不像樣子，隻需要輕輕用一點力，就能把她拉起。
    鍾靈毓顧不上愕然，蹙眉道：
    “你這個樣子，難道瑤瑤在天之靈會好受嗎，這件事誰也說不清，那個男的已經被抓起來了，判了刑，周家跟趙家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這件事得過去了……”
    “就是啊姐，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子，每天頭不洗臉不洗，就這麽渾渾噩噩地待在家裏，頹廢成了什麽樣子，大家都很擔心你，你能不能振作起來，你從前可是多麽一個積極向上的人呀！”薑尋兩叉腰，真是極度的恨鐵不成鋼。
    薑南喬從鍾靈毓手裏掙脫，重新攤到沙發上，背對著她們，蜷縮成一團，像是把自己封閉在了蛋殼裏。
    她的背影很瘦，跟沒發育成熟的少女一樣，癱在那裏幾乎看不到人影。
    鍾靈毓跟薑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深深的無奈。
    他們兩個長著兩張最能說得的嘴，沒想到竟也在這兒厭惡滑鐵盧。
    “姐，你聽我說好不好，大家真的都很擔心你，姐夫每天都跟我們說，讓我們有空就過來找你，帶你出去散散心，我們也都很想讓你恢複以前的正常生活。
    還有小滿啊，他到現在還在唐雨姐家裏呢，姐夫就是不想讓小滿看到你這個頹廢狼狽的樣子，可是你總不能一輩子不讓自己的兒子回來？”
    薑尋深呼吸一口氣，語重心長道：“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以前你不是總這樣勸慰我，讓我麵對生活多一點樂觀積極的態度，現在到了你這裏，你怎麽……”
    “如果默默或者陽陽跟沐雨出事，你怕是比我還瘋。”薑南喬終於開了口，她盯著他的眼睛，冷冷一笑，“薑尋，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麽，你走吧。”
    薑尋深受打擊。
    “姐，你能不能別這個樣子，你這個樣子實在太讓人害怕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
    不管他再說什麽，薑南喬都不搭話。
    鍾靈毓道：“你連公司都不想管了嗎，這段時間公司忙瘋了，因為你的事，公關部麵臨巨大危機，南喬，你可是公司的頂梁柱，你怎麽會眼睜睜看著公司因為你而……”
    “隨便吧。”薑南喬嗤笑，“都沒意義。”
    是啊。
    薑南喬笑的更大聲。
    都沒意義。
    她從前為之奮鬥的一切，在生死麵前，都是虛的，沒意義。
    如果能讓瑤瑤活過來，她可以放棄自己手裏的一切。
    包括她那份引以為傲的事業。
    可是，沒有後悔藥，也沒有人能死而複生。
    她的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
    但隻有一點點，這一個多月來，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麽過來的，她太痛苦了，流著眼淚挑戰身體疲憊的極限，在極度的難過中入睡已經成了一種常態。
    事到如今，她已經忘記了正常吃飯睡覺生活是什麽樣子。
    她像是失憶了，再也回不到從前。
    更像被人奪了舍，變成一個被痛苦折磨捆綁，無法掙脫的可憐蟲。
    瑤瑤，她的瑤瑤。
    才一歲多啊。
    那個見到她永遠隻會邁著小短腿揮舞著胳膊朝著她跑過來的可愛的小女孩兒，以後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不，也是有可能出現的，隻不過隻有在夢裏，才能再次聽到可愛的瑤瑤喊她“媽媽”。
    薑南喬癱在沙發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顧雲洲回來了。
    每一次，他看到她這個樣子，都會將她抱起來，給她洗刷一遍，換上睡衣，強行讓她在臥室睡覺。
    她無可奈何，隻好閉著眼睛假裝睡覺，兩人睡在一起，卻同床異夢，其實他們都知道對方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顧雲洲走到她跟前，卻在她麵前蹲了下來。
    “你不能再這個樣子下去了。”他的聲音沉沉浮浮，透著幾分難以形容的無奈。
    所有人都跟她說過這句話，他終於也說到了。
    “你的人生路還很長，不可能永遠停留在現在。”他握住她的手，試圖給她溫暖，卻發現她的手格外冰涼。
    薑南喬沒有說話。
    她用沉默表達自己的不滿。
    她甘於現狀，一點兒也不想改變。
    “你知不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為你擔心，你願意繼續這樣下去，你可是薑南喬。”
    他似乎有點無奈了，沉沉歎了口氣。
    薑南喬閉上眼睛，眼珠子十分幹澀，小刀劃過一樣難受。
    “南喬，就當我求你，就當是為了我，為了小滿，好不好？”他沉默片刻，再一次開口。
    薑南喬寂寥枯萎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
    可是沒辦法啊。
    她已經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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