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聽得皺眉，問：“他的肺炎還沒好嗎？”
    “沒有。”醫生答：“至少還得三四天。”
    江婉為難極了，看向王偉達。
    王偉達也是一臉懵圈，壓根不知道該怎麽辦。
    醫生似乎看出他們的為難，提議：“如果有能力的話，可以先給他墊醫藥費，我們一定盡力醫好他。如果實在找不到人領養，最後隻能送去孤兒院或善堂。”
    “先給他治病吧。”江婉表示願意掏醫藥費。
    護士解釋：“我們這邊雖然有產婦，可剛剛生下孩子，還不一定產奶。這兒有奶粉，質量還算可以，我們會先幫忙喂著，別讓他餓著。”
    江婉答好，看著孩子身上破爛又硬邦邦的棉襖。
    “我車裏有孩子的毯子，且等等。”
    一會兒後，江婉拿來買給小兒子的嶄新毯子，讓護士給小孩子包上。
    護士心靈手巧，幾下就將孩子裹得嚴嚴實實。
    可能是身上暖和了，小家夥不再哭，迷糊閉上眼睛。
    護士喂他喝奶粉，他吧唧吧唧吃著，顯然餓得很。
    王偉達忍不住問：“他父母哪裏人？長什麽樣？有地址能找著不？”
    小護士搖頭：“不是本地口音，說是工地幹活的。”
    王偉達暗自心疼小家夥，問：“他……他叫什麽名字？”
    “沒名字。”小護士答：“他們父母說叫四牛，好像老家那邊已經有三個男娃了。”
    王偉達歎氣：“就算有三個了，也不好扔了他吧。可憐他才出生幾天就慘遭拋棄。”
    江婉繳費回來，解釋：“交了一百塊，希望夠用。”
    王偉達和江婉打算離開。
    小護士喊住他們，笑道：“有緣千裏來相會。你們算是他的半個救命恩人。我看你們都文質彬彬，顯然是讀過書的。要不，你們給他取個名字吧。”
    王偉達微愣，求助看向江婉。
    “婉姐，要不你給他取吧。”
    江婉看著小不點，若有所思：“他尚在繈褓中就被親生父母拋棄……蠻不幸的。希望他人生最大的不幸已經過去，迎來一帆風順。要不，就叫他‘順帆’吧。”
    小護士念了兩遍，隨後滿意點頭。
    “挺好聽的，可惜不知道他姓什麽。謝謝，一會兒我給他寫上。”
    江婉和王偉達不忍再看孩子，轉身離開了婦產科。
    被這麽一耽擱，江婉回到心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九霄已經吃完米糊，正在努力把玩李爺爺送的九環扣。小胖手掰啊掰，時不時還俯下啃幾口。
    李緣微笑逗著他。
    江婉將醫院發生的事一一說給老人家聽。
    李緣很關心林叢的身體，歎氣道：“聽小王說，他以前一天隻吃一頓，其他時間都靠喝水熬著。家裏貧困，還有得病的老母親和幾個妹妹，生活過得十分艱苦。他把稿費都寄回家給老母親看病……自己卻餓出病來。唉！”
    江婉提醒：“別讓他知道我偷偷給他弄進口藥的事。給他那三百，我說是預支的稿費，以後慢慢還就行。”
    “我得空過去看看他。”李緣有些躊躇：“買些什麽好？你有主意不？”
    “買幾包奶粉和魚肝油吧。”江婉低聲：“他很缺營養，補補會好些。”
    李緣點頭記下。
    這時，宮師傅端多一碗湯進來。
    “太太，鍋裏還有排骨湯。你想喝多點不？”
    江婉搖頭：“不了，留給師傅當夜宵。”
    宮師傅答好，腳步頓了一下。
    “太太，我們……我們打算等開春了，在附近租房子住。”
    江婉疑惑問：“怎麽了？住得不習慣嗎？”
    “不是不是。”宮師傅連連罷手：“環境那是沒得說，好得不得呢。隻是……隻是我媳婦見不得……小少爺。”
    “什麽？”江婉聽得不清楚。
    宮師傅示意一旁肉呼呼的小九霄，賠笑低聲：“小少爺很可愛。我媳婦她每次一看到他，就挪不開腳，然後就偷偷抹眼淚。”
    竟是如此！
    江婉蹙眉問：“工作方麵沒問題吧？”
    “沒。”宮師傅答：“打掃而已，我媳婦她幹得來。她隻要忙起來，就什麽事都沒有。就是……就是不能讓她看到孩子，會引起她傷心。”
    江婉聽罷，也不好勉強。
    “這樣啊，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如果是出去租房子，每個月我會補貼你們多五塊錢。”
    “謝謝太太。”宮師傅解釋：“其實，我倆的工資加起來足夠租個好地方。這兒包吃包住，我倆幾乎不用費錢。”
    江婉提醒：“記得租個環境好點的。中山街那邊也可以去找找。”
    宮師傅答謝說好，轉身打掃廚房去了。
    李緣看著憨態可掬的小九霄，低聲：“他媳婦也是一個苦命人。其實，她很疼愛九霄……隻是觸景傷情，難免會觸及傷心事。”
    “理解。”江婉搖頭：“隨她吧。兩口子隻要能在一起，出去外頭租反而方便些。”
    李緣想起早些時候的電話，解釋：“子豪來了電話，說他過兩天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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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快？”江婉很是驚訝：“不是說至少半個月嗎？”
    李緣答：“他說，貨都批發賣出去了，收了賬就馬上回來。”
    “喲！”江婉禁不住讚：“這麽快就賣完了？生意不錯嘛。”
    李緣微笑：“子豪做生意很有一套。”
    江婉又問起印刷廠那邊的情況。
    李緣解釋：“沒什麽大事，主要是想找借口漲漲價。廠長說，你的那本小說用的紙質好，成本比普通書籍高，說要漲多一毛錢。”
    “還不一定賣得出去。”江婉撇嘴：“印一半來漲價，是篤定我隻能點頭答應嗎？”
    李緣啞然失笑：“他是篤定你這本書能賣得好，想趁機賺多一點。”
    “嗬嗬！”江婉忍不住問：“他以為跟上一本武俠一樣嗎？他肯定沒看書的內容。”
    “看了。”李緣答：“他說他覺得很不錯，還說年輕人一定很喜歡。”
    江婉有些意外，罷罷手。
    “你跟他說，一開始多少就多少，不要中間溢價影響信用。如果能賣到十萬本，我給他加一毛。後續隻要翻印，全部都按後麵的價格給，虧不了他。”
    李緣讚許點頭：“好，明天一早我就跟他打電話。”
    “對了。”江婉好奇問：“師傅，下午林姐接的電話，好像說是黃叔打來的。當時我顧著忙，沒問是不是有急事。黃叔是要找你吧？”
    “是。”李緣解釋：“我和心善回來那會兒，小林就告訴我了。河水打算要給我借老宅住一陣子，問我可否同意。”
    借住？
    江婉疑惑問：“他不住那邊的宿舍樓了？為什麽？”
    李緣答：“聽小林說，宿舍樓那邊給他兒子和兒媳婦住。可能是有年齡代溝的問題，相處不怎麽好。河水怕鬧翻了，以後影響感情更不劃算，所以勸他媳婦一起搬出去。”
    “您同意了？”江婉問。
    李緣微笑道：“明天我再給他打電話。房子常年沒人住，沒人打掃，很快就會荒廢。有他們去幫忙打掃，何樂而不為。”
    “奇了怪了。”江婉覺得不對勁兒，“黃叔不是說他兒子的理發店生意非常火爆嗎？按理來說，如果生意不錯的話，不至於連結婚的新房都買不下來吧？怎麽還得回去跟老人擠一塊兒？”
    “這……”李緣被她這麽一分析，也覺得不可思議。
    “確實有些費解。小黃早就不願跟他們住一塊了。怎麽結婚了反而往回搬？”
    江婉忍不住提醒：“明天你給黃叔打電話的時候，聽聽他怎麽說。他是藏不住話的人，稍微提一嘴，就會通通主動說出來。”
    “嗯。”李緣點頭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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