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江春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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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淩晨在潮濕的藥香中醒來時,簷角銅鈴正被江風搖碎成細碎的清響。他試著轉動脖頸,卻被襲來的眩暈又按回枕上,視線裏晃動著鵝黃色的衣角。
    "醒了?"清甜的嗓音混著煎藥的咕嘟聲,少女端著青瓷碗從屏風後轉出,腕間銀鈴與碗底磕出脆響。陳淩晨注意到她發間別著朵半開的辛夷花,沾著晨露的花瓣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顫。
    藥汁入口苦澀,卻在喉間泛起回甘。陳淩晨盯著少女垂落的睫毛,看她用帕子擦拭自己嘴角時,指尖在燭火下透出淡淡的粉。"多謝姑娘。"他啞著嗓子開口,驚覺這是昏迷三日來第一句完整的人話。
    少女耳尖微燙,將空碗收進托盤:"我叫綰綰,哥哥買藥去了。"轉身時衣袖掃過床頭,陳淩晨瞥見帕角繡著半枝未開的辛夷,針腳細密如星。
    原來那日他暈倒時聽到得奔跑聲是白衣少年家的護衛找來了把他們救了,帶回蘭城的府邸。土匪嘍囉見當家的死了便一哄而散了!他被救回這裏已昏睡了兩日了!醒來後與兄妹倆人互相認識了下,兄妹倆人分別叫蘇硯舟與蘇綰綰。
    在醒了之後陳淩晨偶爾出去轉轉,在酒樓聽到一件奇怪的是蘭江中發現一具屍體,且沒人知道是誰,是從霧隱山方向飄來的。
    第五日傍晚,陳淩晨倚在回廊柱上看暮色漫過蘭江。腳步聲驚起簷下歸燕,蘇綰綰提著食盒走來,發間換了朵新開的辛夷。"試試看我新做的芡實糕。"她掀開盒蓋,水汽氤氳中浮著瑩白的點心。
    指尖相觸的刹那,陳淩晨忽然握住她手腕。銀鈴驟響驚飛白鷺,少女慌亂間碰翻食盒,芡實糕滾落階前,被晚風卷進蘭江化作漣漪。"你...你做什麽!"綰綰掙紮著後退,發間辛夷跌進他領口。
    陳淩晨摸出藏在袖中的帕子,那半枝辛夷此刻已被繡成並蒂。"這是你繡的?"他盯著少女漲紅的臉,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攥著人家手腕。
    "放手啊!"綰綰跺腳時銀鈴亂響,像一串未說完的碎語。她轉身跑下回廊,鵝黃裙裾掃落滿地辛夷花瓣。陳淩晨望著她背影消失在街角,忽覺頸間一涼,那朵辛夷正順著衣襟滑進心口。
    夜風裹著江水腥氣,陳淩晨摸出斷刃擦拭。刀身映出窗外搖曳的燈籠,恍惚看見三年前那個暗夜——同樣的辛夷花別在淩心妹妹鬢邊,她遞來的是她沒舍得吃的點心。
    回廊盡頭傳來細碎腳步聲,陳淩晨迅速收刀入鞘。蘇綰綰抱著疊衣服站在月光裏,發間換了支青玉簪。"這些是給你的。"她將衣物放在石桌上,腕間銀鈴輕響如訴。
    陳淩晨注意到她指尖纏著紗布,猜想是被繡針刺破的。他想說什麽,卻見少女突然踮腳,將一朵辛夷別在他襟前。"蘭城的辛夷要謝了。"她轉身時帶起的風掠過他鼻尖,帶著淡淡藥香與胭脂甜。
    遠處傳來打更聲,陳淩晨摸著襟前辛夷,忽然輕笑。他知道這朵花終究會謝,但此刻蘭江的月光正溫柔地浸著窗欞,像少女欲說還休的眼波。
    次日午後,陳淩晨在藥廬撞見正在研磨藥粉的蘇綰綰。少女發間別著辛夷花,搗藥的石臼裏泛著熟悉的藍紫。"這是什麽?"他按住她顫抖的手腕,斷刃在陽光下映出她驚惶的瞳孔。
    "是...是止血散。"綰綰抽回手時,銀鈴撞翻了青瓷瓶。陳淩晨彎腰撿拾時,瞥見她繡繃上的並蒂辛夷旁,多出幾簇從未見過的藤蔓紋路。
    戌時三刻,陳淩晨尾隨蘇硯舟來到蘭江渡口。少年背著比往日沉重的藥簍,腳步卻輕得像片浮萍。月影裏突然掠過幾道黑影,陳淩晨摸向斷刃,卻見蘇硯舟將藥簍推進了蘆葦叢。
    "陳大哥?"綰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鵝黃裙裾掃過潮濕的青石板。她提著燈籠湊近,陳淩晨聞到淡淡鬆煙墨香——那是他前夜在繡坊廢墟聞到的味道。
    三人在蘆葦叢發現被割喉的屍體時,江風正卷著辛夷花香。死者懷裏掉出半幅輿圖,殘缺處的墨色與綰綰繡繃上的藤蔓紋路嚴絲合縫。"這是...雙麵繡的針法。"綰綰指尖撫過輿圖邊緣,忽然驚呼:"這是我繡給父親的平安符!"
    陳淩晨盯著輿圖上朱砂標記的蘭江彎道,忽然想起在不老山藏書閣看過的巫蠱陣圖。他按住少女冰涼的手,斷刃在月光下泛起暗紅:"明晚朔夜,我們去船塢。"
    子時的蘭江飄起細雨。陳淩晨撐著烏篷船載著綰綰,船底忽然傳來敲擊聲。掀開艙板,七具纏著水草的屍體仰麵向天,心口辛夷木雕在閃電中泛著幽藍。
    "這是藍焰草。"綰綰突然抓住他衣袖,指尖劃過屍體傷口處的粉末,"隻有蘭城西南三十裏的霧隱山才有..."話音未落,江麵炸起巨大漩渦,船身劇烈傾斜。
    陳淩晨將綰綰護在懷裏時,瞥見漩渦中心浮出青銅蓮花台。花瓣層層綻開,露出鑲嵌其中的半塊玉玨——與他藏在衣襟裏的那半塊嚴絲合縫。漩渦中心突然浮現青銅陣紋,陳淩晨腰間斷刃發出龍吟。綰綰驚呼著被他拽入水中,卻發現江水凝成冰晶屏障,無數細小符文在冰麵遊弋。七具屍體心口的辛夷木雕同時炸開藍焰,屍體竟在藍焰中盤膝坐起,皮膚下浮現出流動的銀色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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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攝魂奪舍!"陳淩晨將斷刃刺入最近屍體的命門,卻見刀刃如入腐肉般陷進去。綰綰忽然扯開頸間絲絛,露出鎖骨下方的朱砂印記——是她畫的驅邪符。印記遇藍焰驟然膨脹,化作血色蓮花在空中綻開。
    漩渦底部傳來金石相擊的鍾鳴,陳淩晨感覺丹田處有什麽東西被喚醒。一年前在不老山服用的九竅玲瓏果突然在喉間發燙,內力自行運轉開來,竟然有突破的征兆,內力湧動下,先天二重的修為噴薄而出,隻一瞬間就衝破關竅,達到了先天三重境,內力在陰陽不滅經的運轉下,向著漩渦底部擊出裂空奔雷掌,他帶著蘇綰綰飛身向水麵而去。
    浮出水麵時,蘭江已變成血色。兩岸鱗次櫛比的閣樓懸在半空,朱漆廊柱間遊走著銀色鎖鏈。綰綰指著江麵漂浮的青銅羅盤:"這是《水經注》裏記載的"鎮瀾儀",傳說能定江河逆流......"話音未落,羅盤突然噴出血色水柱,將他們衝上江岸。
    " trespassers擅入者)。"沙啞的機械音從頭頂傳來。陳淩晨抬頭,看見城牆上站著披甲的傀儡士兵,他們眼眶中跳動著幽藍火焰。綰綰突然指著士兵腰間令牌:"這是...我父親當年護送進京的天工閣機關獸令牌!"
    巷口轉出個戴鬥笠的灰衣老者,他袖中滑出三枚青銅齒輪:"小友身上有九竅玲瓏果的氣息,可願隨老朽去見閣主?"陳淩晨正要答話,綰綰突然抓住他的手,在他掌心畫了個奇怪的符號——那是用苗疆蠱文寫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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