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淩晨抱著重傷的蘇綰綰回到蘭城的府邸，蘇硯舟見妹妹渾身是血，焦急的問道：怎麽了，這是怎麽了？陳淩晨不答，徑直向著蘇綰綰閨房而去。
    雕花木門轟然撞開，燭火在穿堂風中搖曳不定。蘇硯舟手中玉骨折扇"哢嗒"落地，望著妹妹染血的月白裙裾在青磚上拖出蜿蜒血痕，指節捏得發白。
    陳淩晨將蘇綰綰平放於拔步床，廣袖掃過妝台，胭脂盒滾落發出脆響。他腰間玉墜在劇烈喘息中晃動，玄色衣襟上沾著大片暗紅，分不清是傷者的血還是他咳出來的。
    "脫衣服。"沙啞嗓音驚得蘇硯舟踉蹌半步。
    "陳淩晨！"蘇硯舟拔劍抵住他咽喉，寒光映出少年眼底血絲，"我妹妹尚未出閣......"
    我所練之功法療傷需三脈貫通。"陳淩晨指尖掠過蘇綰綰頸側，那裏正滲出黑血，"你若要她死，盡管守著禮教。"
    劍鋒微微顫抖。蘇硯舟看見妹妹睫毛輕顫，朱唇泛著青灰，終於咬牙退開。劍穗掃過妝台，銅胎琺琅鏡摔成碎片。
    陳淩晨指尖凝氣如刀，將蘇綰綰外袍削成碎片。雪緞般的中衣下，七處劍傷觸目驚心，其中左胸一處深可見骨。他突然想起幾日前，他脫力暈倒，這女子曾衣不解帶的照顧過他。心中想著一定得救活她，遂不在猶豫，運氣內力雙手伸向蘇綰綰潔白光滑的後背。
    內力注入的瞬間，蘇綰綰猛然弓起身子。陳淩晨以膝蓋抵住她腰間，左手扣住腕脈，右掌貼在她後背。淡金色內力在兩人交疊處流轉，映得帳中鮫綃帳泛起漣漪。
    "寒毒入腑了。"陳淩晨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蘇綰綰眉心，"蘇硯舟，去取冰魄玉露！"
    外間傳來瓷器碎裂聲。蘇硯舟攥著青瓷瓶衝進來，卻見妹妹褻衣已被內力震碎，大片肌膚泛著詭異的青紫色。他別過臉，將藥瓶重重放在案頭，玉瓶與雞血石鎮紙相撞，發出刺耳聲響。
    燭芯"劈啪"爆開火星，映得陳淩晨額間汗珠滾落。他忽然發現蘇綰綰眉頭輕皺，皓齒咬著紅唇，心中生出一絲心疼。
    療傷持續了三個時辰。當陳淩晨撤掌時，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蘇綰綰麵色終於恢複紅潤，而陳淩晨卻踉蹌著撞翻了紫檀圓桌，桌上鎏金香爐滾落在地，香灰撒在他玄色衣擺上，宛如落雪。
    "為何救她？"蘇硯舟遞過藥湯，語氣冷得像臘月寒冰。
    陳淩晨仰頭飲盡，喉結滾動："我……"
    陳淩晨不知如何回答蘇硯舟的質問，他還不確定心中想法，所以不能說出他的回答，隻是道：你妹妹已無大礙，將養半月便能恢複如初，我還有事該走了，就此告辭！
    說罷轉身就要出門，蘇硯舟一把拉住陳淩晨道：你將我妹妹身子看了個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上兩句便宜話就想走，你讓我妹妹醒來後怎麽活？
    陳淩晨躊躇半晌道：我也是為了救她，她知道了也必能理解，她若執意要我負責，我也不會推諉，我真的有要事去辦，事辦成後我會回來娶她！
    不行！你一撅屁股走了，不回來，我妹妹去哪找你？不行你得等我妹妹醒了再走！陳淩晨實在是扭不過蘇硯舟，隻好等著蘇綰綰醒來再走了！
    紗帳被風掀起半角，蘇綰綰睫毛輕顫。帳外傳來瓷器相碰的脆響，她睜眼便看見陳淩晨背對著她立在妝台前，玄色衣襟上還沾著那夜的血漬。
    "陳大哥..."嗓音沙啞如碎玉。
    陳淩晨猛然轉身，手中青瓷盞"當啷"摔在地上。晨光穿過雕花窗欞，在蘇綰綰腰間投下細碎光斑——那裏纏著新換的素紗繃帶，卻遮不住昨夜療傷時肌膚相貼的記憶。
    少女垂眸，指尖無意識撫過頸間玉佩。陳淩晨喉頭滾動，忽然解下外袍擲過去："前夜...我..."
    "我知道。"蘇綰綰將外袍裹在身上，繃帶蹭到傷口，卻隻是輕輕吸氣，"你修煉的功法療傷需赤身相貼方能導氣，哥哥都告訴我了。"
    帳外傳來烏鴉振翅聲。陳淩晨望著她耳後新結的血痂，忽然想起幾天前在蘭江湖中，她也是這樣倔強地替他受傷，明明疼得發抖還要逞強說"不疼"。
    "綰綰，我..."
    "你要去飄渺宮找你姐姐。"蘇綰綰掀開錦被，玉色中衣滑落在地，露出腰間淡青色胎記，"帶上我。"
    陳淩晨瞳孔驟縮。那個胎記的位置，與他心口朱砂痣分毫不差。他突然想起在不老山上藏書閣中看過的雜記，書中有一段說女子胎記和男子痣在一處的，女子便是男子上一世的情債！
    "不行。"他別過臉，此去我不僅要去找姐姐，還要去都城有重要的事。危險重重，我不能帶你去！
    "你替我擋過土匪救過命，我替你擋箭赴過死。"蘇綰綰赤腳踩在青磚上，外袍滑落露出半截藕臂，"陳大哥若敢死在我前頭，我就用青匕了結..."
    話未說完，腰間突然一緊。陳淩晨將她抵在朱漆柱上，掌心貼著她未愈的劍傷："我在蘭江湖中下過誓要護你周全。"
    蘇綰綰仰頭望進他泛紅的眼尾，忽然踮腳吻上他唇畔。陳淩晨渾身僵硬，聞到她發間淡淡藥香——那是他親手配的生肌散味道。
    "帶著我，或者我自己去。"她退後半步，玉簪滑落，青絲如瀑傾瀉，"你選。"
    晨光中，陳淩晨終於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蘇綰綰瞳孔微顫，摸出頸間紅繩上的殘玉，兩相拚合，竟成完整雙魚。
    "這是..."
    那日從天工閣那人身上掉落的，我看著與你的殘玉很像便拿了回……
    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暗器破空聲。陳淩晨旋身將蘇綰綰護在身後，卻見一支淬毒銀針擦著她耳際釘在柱上，針尾纏著天工閣令旗。
    "走！"陳淩晨抱起蘇綰綰躍出門去，卻在轉身時瞥見她腰間繃帶滲出血跡。少女將頭埋在他頸窩，輕聲道："陳大哥，這次我來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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