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手掌拍擊的餘波在虛空中蕩起漣漪，我借力飛向骨製宮殿。那些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尖刀般攪動腦海——林雪白衣飄飄的身影，她指尖的溫度，還有...她額間一閃而逝的蒼白印記。
    "不可能！"我揮劍斬碎迎麵撲來的蒼白人影，"林雪怎麽可能是..."
    女皇的笑聲在虛空中回蕩："看看你手中的軒轅劍！"
    劍身不知何時爬滿了蛛網般的黑紋，曾經耀眼的金光變得渾濁暗淡。更駭人的是，劍柄處緩緩浮現一個倒置的蓮花印記——與九幽生物身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三千年前，我女兒偷走陽劍叛逃。"女皇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她偽裝成劍靈接近你，就是為了今日引你入彀。"
    骨製宮殿近在咫尺，卻突然扭曲變形。骸骨重組，化作一座熟悉的道觀——正是前世我與林雪初次相遇的地方！觀前那株老梅樹下，一個白衣少女正在撫琴，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
    那張臉，分明是年輕時的林雪！
    "這是幻象！"我緊閉雙眼，雙蓮之力在體內奔湧，"九幽最擅蠱惑人心！"
    "是嗎？"女皇輕笑，"那你為何不敢看？"
    額間突然一涼，某種封印被打破了。潮水般的記憶徹底決堤——
    三千年前的昆侖山巔，我確實從軒轅劍中點化過一個劍靈。但在那之前，就已經認識林雪了。她自稱是隱居修士的女兒，常來聽我講道。直到玄都打開九幽裂縫那日，我才看見她站在女皇身側，額間蒼白蓮花熠熠生輝。
    "想起來了嗎？"女皇的聲音帶著勝利的喜悅，"她是我最疼愛的幼女，自願潛入人間接近你。就連兵解救你，都是為了取得信任，好讓今日你能帶著雙蓮之力自投羅網！"
    骨製道觀轟然崩塌，重新化作猙獰宮殿。殿前廣場上，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升起——林雪一襲白衣，麵容平靜，唯有額間那朵蒼白蓮花妖豔綻放。
    "為什麽？"我握劍的手微微發抖，"三千年布局，就為今日？"
    林雪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抬手。虛空中的蒼白人影同時靜止，麵朝我的方向跪拜下來。這一幕如重錘擊胸，我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雙蓮之力險些失控。
    "因為老子當年偷走了九幽至寶。"女皇的聲音突然從林雪口中發出，"你體內那兩顆蓮子，本是我族聖物！"
    話音未落，林雪——或者說占據她身體的女皇——突然出手！蒼白五指張開，虛空頓時塌陷成一個漩渦。恐怖吸力傳來，我周身的雙蓮之力竟被一絲絲抽離！
    "你以為融合了陰陽雙蓮？"女皇譏諷道，"那不過是我故意讓清微子透露的線索。"
    兩塊崆峒印突然發燙，在我懷中劇烈震動。福至心靈，我猛地將玉印合攏，對準漩渦中心擲去！
    "封！"
    青光爆射，漩渦為之一滯。趁此間隙，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軒轅劍上。劍身黑紋褪去少許，林雪的眼神也出現瞬間清明。
    "李牧..."她突然用原本的聲音喊道，"九幽核心在宮殿地下的..."
    話未說完，她的表情又恢複冷漠。女皇怒喝一聲，虛空中的蒼白人影同時炸裂，化作漫天骨刺向我射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金光自軒轅劍中迸發，在我麵前形成屏障。骨刺撞擊在光幕上，發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聲響。
    "快走！"林雪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從劍身傳出，"我暫時奪回了部分控製權！"
    我毫不猶豫地衝向宮殿。女皇發出震天怒吼，巨大的身軀卻行動遲緩——原來她尚未完全消化那些守門人屍體！
    宮殿大門近在咫尺，卻被一道無形屏障阻擋。我揮劍斬去，劍刃卻被牢牢黏住。屏障上浮現出無數畫麵，全是與林雪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在昆侖雪地為我撐傘...函穀關前含淚兵解...白馬寺地宮中的訣別...
    "這也是假的？"我厲聲質問。
    屏障後，林雪的本體突然淚流滿麵："半真半假...我確實奉命接近你...但後來..."
    女皇的力量再次占據上風。林雪的表情重歸冰冷，屏障上的溫馨畫麵瞬間變成血腥場景——她暗中向玄都透露我的行蹤，她在茶水中下毒，她故意讓天魔之主的分魂附在陳小雨身上...
    "現在明白了嗎？"女皇通過林雪的嘴說道，"所謂情深義重，不過是一場戲。"
    軒轅劍突然發出刺耳錚鳴，劍身浮現出細密裂紋。林雪的聲音微弱如風中殘燭："別信她...核心在..."
    我猛地將雙蓮之力注入劍身："給我破！"
    混沌光束轟擊屏障，蛛網般的裂痕瞬間蔓延。就在屏障破碎的刹那，林雪的本體突然撲來，一把抱住我滾入殿中。女皇的巨掌拍在殿門上，激起漫天骨屑。
    "隻有三十息時間..."林雪癱倒在地，額間白蓮忽明忽暗，"地宮入口在王座下方...用雙蓮之力激活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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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扶起她："你到底是..."
    "我是九幽公主，也是真心愛你的林雪。"她苦笑著抹去我嘴角血跡，"三千年前奉命接近你是真，後來叛出九幽也是真...就連兵解救你時，我體內都還有女皇種下的禁製..."
    殿外傳來驚天動地的撞擊聲，整座宮殿搖搖欲墜。
    "快走！"林雪推開我，"她快衝破封印了！"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衝向王座。剛踏出兩步，背後突然傳來利刃入肉的聲音——
    林雪用軒轅劍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這樣...她就無法再控製我了..."她咳著血微笑，"記住...封印核心需要..."
    話未說完，她的身體便化作點點白光，融入軒轅劍中。劍身裂紋盡數修複，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女皇的咆哮震撼九幽："不！"
    我強忍悲痛，雙蓮之力轟向王座。骸骨王座坍塌，露出下方螺旋階梯。順著階梯衝入地宮，眼前的景象讓我愣在原地——
    地宮中央懸浮著一顆巨大的心髒，表麵布滿蒼白紋路。心髒每跳動一次，就有無數蒼白人影從血管中誕生。而在心髒正上方，漂浮著一塊殘缺的石碑，上麵刻著《道德經》的最後一章：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這赫然是老子當年親手所立的原碑！隻是原本八十一章的內容，現在隻剩下最後九字："天之道，利而不害。"
    "找到了..."我握緊軒轅劍，"九幽核心！"
    女皇的怒吼從頭頂傳來："你敢！"
    整座地宮開始崩塌。我毫不猶豫地躍起，將雙蓮之力與軒轅劍合一，刺向那顆巨大心髒！
    劍尖觸及心髒表麵的刹那，時間仿佛靜止了。女皇驚恐的麵容，崩塌的骸骨，飛舞的蒼白人影...全部定格。
    唯有那塊殘碑緩緩旋轉，最終停在一個奇特的角度。借著劍光，我看到碑底刻著一行小字：
    "九幽非邪，道魔本一。封印非滅，平衡永續。——老子留"
    一道明悟如閃電劃過腦海。我收回劍勢，轉而將兩塊崆峒印按在心髒表麵。
    "不是毀滅..."我喃喃自語，"是平衡！"
    雙蓮之力通過玉印注入心髒，蒼白紋路漸漸變成黑白交織。女皇的咆哮變成了驚疑不定的低吼："你在做什麽？!"
    "老子當年不是偷走你們的聖物。"我繼續輸送能量，"他是發現九幽與人間的失衡會導致兩個世界同時崩潰！"
    心髒的跳動逐漸平穩，新生的蒼白人影不再猙獰可怖，而是呈現出半透明的瑩潤質感。女皇巨大的身軀從殿頂探下頭來，眼中的暴戾變成了困惑。
    "這是..."
    "真正的封印。"我指向正在變化的心髒，"不是隔絕兩界，而是建立平衡通道。"
    隨著最後一絲雙蓮之力注入，心髒完全變成了水晶般的質地。一道溫和的光柱衝天而起，穿透九幽灰暗的天幕。光柱所過之處，虛空中的裂痕紛紛愈合，但並未完全消失，而是形成了穩定的門戶。
    女皇的身軀開始縮小，最終化作一個普通人類大小的蒼白女子。她撫摸著水晶心髒，表情複雜："所以這些年...我們都被騙了？"
    "不光是你們。"我收起軒轅劍，"包括玄都、天道盟，甚至部分道門修士，都誤解了老子的本意。"
    一塊記憶碎片突然從水晶心髒中浮出，顯示老子當年西行的真相——他確實將青蓮種子投入火山，但不是為了封印，而是為了淨化九幽與人間的通道，使其達到平衡。但當時九幽已經被某種外力汙染，導致計劃失敗。
    "外力？"女皇——現在或許該稱她為九幽之主了——皺眉問道，"什麽外力？"
    記憶碎片突然變得模糊，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我心頭一震，認出那輪廓與神界篇記載的"道祖"極為相似！
    "看來..."我看向正在愈合的天幕，"我們的敵人是同一個。"
    九幽之主沉默良久，突然伸手點在軒轅劍上。一縷白光從劍身析出，化作林雪虛幻的身影。
    "女兒..."她輕聲道，"我錯了。"
    林雪的虛影微微搖頭，飄到我身邊，冰涼的手指拂過我的臉頰："現在你明白...老子真正的用意了？"
    我握住她的手，發現觸感比之前真實了許多："兩界平衡，道魔共存？"
    "不止如此。"她指向水晶心髒上方新出現的門戶，"那是通往神界的路...也是道祖最害怕我們發現的秘密。"
    就在此時，懷中的崆峒印突然自動飛出，與水晶心髒、軒轅劍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三者之間浮現出一幅星圖，標記著某個未知的坐標。
    "這是..."九幽之主瞳孔收縮，"原初之地的位置！"
    林雪的身影越發凝實："道祖之所以要製造道魔對立，就是為了阻止有人找到那裏..."
    話音未落，虛空突然被撕開一道口子！一隻由星光組成的大手探入，徑直抓向水晶心髒！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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