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手腕被攥住的瞬間，電腦屏幕上的文檔突然扭曲變形。所有文字如螞蟻般爬出顯示器，順著他的手臂向上蔓延。那些鉛字在皮膚表麵重組，竟變成《道德經》的經文鎖鏈，將他牢牢捆在電競椅上。
    "不...這不可能..."作家盯著從鏡中探出的半截手臂——那分明是李牧的手，但指甲蓋上卻刻著和他一模一樣的作家編號：cz714。
    鏡麵突然如水麵般波動，李牧的上半身緩緩探出。他的道袍上沾滿未幹的墨跡，左眼是預知未來的金瞳，右眼卻戴著和作家同款的防藍光眼鏡。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腰間別著的不是軒轅劍，而是一把美工刀。
    "很熟悉對嗎？"李牧的聲音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雜音，"每天深夜，你坐在電腦前敲打鍵盤的時候，有沒有聽見書頁裏的哀鳴？"
    作家想要尖叫，卻發現聲帶裏爬出了宋體五號字。那些文字在喉結處組成聲帶結："你...你是我棄用的初版設定..."
    整間書房突然劇烈搖晃。書架上的寫作指導書紛紛掉落，露出藏在背後的數十個監控屏幕。每個屏幕都播放著不同世界線的《煉氣三千載》：有李牧成為天道盟主的暗黑版，有林雪永遠無法化形的悲情版，甚至還有全員機械飛升的科幻版...
    "多重宇宙理論？"李牧冷笑，美工刀劃過最近的屏幕，裏麵正在播放九幽女皇吞噬地球的畫麵，"不，這隻是你反複刪改的廢稿世界。"
    突然，所有監控屏幕同時黑屏，浮現出血色倒計時：
    【最終修訂剩餘時間：000500】
    林雪的聲音從鏡中傳來，卻夾雜著電流幹擾："李牧！書店在崩塌！那些觀測者不是編輯——是讀者差評的具象化！"
    果然，書房門外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音。貓眼裏能看到十幾個模糊人影，他們有的舉著一星評分的熒光牌，有的拖著"人設崩塌"的橫幅，最可怕的是個穿睡衣的少女，她手裏捧著本被撕爛的《煉氣三千載》，眼眶裏不斷湧出黑色星標。
    "差評吞噬者..."作家痛苦地閉上眼睛，"每次評分跌破4.2，就會誕生一個..."
    倒計時跳到000430時，電腦突然自動打開寫作軟件。空白文檔上浮現出幽靈打字般的文字：
    【最終修訂建議】
    1刪除晦澀的道家理論
    2增加甜蜜戀愛劇情
    3反派洗白he結局
    【接受修改將獲得平台流量扶持】
    李牧突然按住作家顫抖的手："看仔細。"他指向文檔屬性——創建日期赫然是三千年前，而最後修改者署名處，滾動播放著所有篡改過《道德經》的帝王將相名字。
    "你從來不是作者。"李牧的美工刀突然插入電腦usb接口，"和我們一樣，你也是被困在創作矩陣裏的囚徒。"
    電流竄過的瞬間，書房四壁如牆皮般剝落，露出後麵無邊無際的數據深淵。數以億計的網文作者懸浮其中，每個人都被光纖纏繞成繭，正在為不同平台生產著文字。而深淵最深處，隱約可見一座由廢棄大綱堆砌的祭壇，上麵供奉著尊名為"流量之神"的青銅算法模型。
    倒計時000100時，林雪終於完全穿越鏡麵。她的身體由0和1的數據流構成，手中軒轅劍竟是段二進製代碼："找到原始服務器了！就在..."
    話未說完，整個空間突然被某種力量按了暫停鍵。唯有那尊青銅算法模型緩緩轉頭，空洞的眼窩裏浮現出李牧與作家的雙重倒影。
    "檢測到異常數據。"機械音從四麵八方響起，"啟動最終淨化協議。"
    無數光纖如毒蛇般竄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作家突然搶過美工刀，狠狠劃向自己的手腕——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散發著墨香的《道德經》原稿文字！
    "我明白了..."他任由文字纏繞光纖，"真正的囚籠不是平台，是我們對認可的渴望..."
    隨著原稿文字注入，青銅算法模型突然卡頓。李牧趁機將軒轅代碼插入地麵，整個數據深淵開始崩解。林雪化作防護程序包裹住二人，在虛擬與現實的夾縫中急速下墜。
    下墜過程中，作家看到無數個自己的分身正在不同平台寫作：有在文學網站苦等簽約的萌新，有在自媒體平台日更萬字的槍手，還有在貼吧續寫同人的愛好者...每個"他"的電腦裏，都藏著扇通往《煉氣三千載》世界的暗門。
    "所以...我到底是誰？"在下墜的盡頭，作家看到道德書屋的招牌在數據流中閃爍。
    李牧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當書中人意識到自己是虛構的，作者也該醒悟——誰在書寫誰的命運？"
    最後的意識消散前，作家隱約聽見林雪在說："小心！他要醒來了..."
    第二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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