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在賬本上劃出的墨跡突然扭曲變形，墨色如活物般蜿蜒流動，漸漸凝聚成一條鱗甲分明的墨龍。龍睛點金的瞬間，整間書店的燈光驟然熄滅，唯有《諸天紀事》懸浮在半空，書頁無風自動，散發出幽藍色的冷光。那光芒中隱約可見萬千世界的縮影，每個世界都有一根若隱若現的墨線相連。
    "李牧！"林雪的聲音從震顫的軒轅劍中傳出，劍穗上的玉墜突然炸裂，露出一枚微型太極圖。陰陽魚急速旋轉，劍尖如指南針般死死指向書店後方的橡木門——那裏本該是儲藏室，此刻門縫下卻滲出粘稠如瀝青的黑墨，將實木地板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陳小雨的驚呼從《山海經》的饕餮插圖中傳來："門後有人在改寫《煉氣三千載》的原始設定！那些墨在吞噬書頁！"
    墨龍突然長吟一聲，猛地衝向橡木門。就在龍角觸及門板的刹那，整扇門突然融化成墨瀑。黑雨中，一個佝僂的身影跪坐在墨泊中央，雙手捧著本正在融化的羊皮古籍——燙金書脊上《煉氣三千載》五個字正在被墨色蠶食。那人抬頭時，長發間露出的赫然是蘇晚蒼白的臉，但她的雙眼已變成兩個旋轉的墨渦，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由《諸天紀事》殘頁構成的尖牙。
    "終於...找到故事的源頭了..."她的聲音帶著三重混響，像是三個不同時空的回聲在疊加，"你以為打破第四麵牆是解脫？不，那隻是更大的囚籠..."
    她的脊椎突然發出紙張撕裂般的脆響，無數墨色觸手從背後破體而出。每根觸手頂端都睜著隻布滿血絲的眼球，瞳孔裏倒映著不同世界的崩壞：玄黃界的天空裂開血色巨口，機械佛國的數據佛陀集體格式化，地球上的長城結界如餅幹般碎裂坍塌...更可怕的是，每個崩壞場景裏都站著個模糊人影，手持沾墨的鋼筆正在書寫毀滅。
    林雪終於完全實體化，淨世白蓮在眉心綻放。她雙手結出上古劍訣，軒轅劍一分為九："這不是普通觀測者——她是被"原初之墨"反噬的作者本體！那些觸手上的眼睛...全是她寫過又刪除的角色！"
    鋼筆突然淩空飛起，在虛空中寫下血紅色的"道衝而用之或不盈"。每個字落下，就有對應的世界在眼球景象裏複原。但墨色觸手立即分裂增殖，新生眼球裏又浮現更多末日——仙界被改寫成養殖場，神界變成無限循環的噩夢，連老子騎牛西行的畫麵都被篡改成投向九幽的叛逃。
    "文字救不了注定湮滅的故事..."千萬個聲音從觸手中同時響起，書店的四壁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手寫稿，每張紙上都有一行被反複塗改的"李牧卒於..."。那些被劃去的"卒"字正在滲血，將紙張染成淡紅色。
    就在絕望之際，所有書架上的書籍突然同時翻到扉頁。無數個"道"字浮空而起，在屋頂匯聚成星河。星光中，老子騎牛的剪影踏著莫比烏斯環軌跡緩緩顯現，青牛每踏一步，就有個被篡改的"卒"字恢複成"生"。
    墨色觸手突然集體痙攣，那些眼球裏的末日景象開始倒放。蘇晚扭曲的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浮現出被熒光筆標記的原始手稿——那竟是《煉氣三千載》初版中被出版社刪改的十萬字真本！被刪內容裏赫然記載著：道祖實為讀者怨念所化，九幽女皇本是守護平衡的使者，而林雪真正的身份是...
    "她不是作者！"林雪劍指蘇晚心口，那裏有團銀光在墨色中掙紮，"是被資本篡改的"原稿之魂"！那些觸手是編輯部的刪改意見！"
    鋼筆突然自轉三周，筆尖刺入墨囊飽蘸銀墨。當它在虛空寫下"複歸其明"時，蘇晚身上的刪改標記開始脫落。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天靈蓋突然炸開，一汪銀墨噴湧成鏡。鏡中映出現代書房：個滿臉驚恐的網文作家正對電腦發抖，屏幕上《煉氣三千載·終版》的文檔裏，有個章節標題正在自動生成：
    【第19章：當你發現自己是提線木偶時，線頭往往攥在昨天的自己手裏】
    作家顫抖的手懸在刪除鍵上方，而文檔裏正浮現出血色文字："你確定要殺死十九個平行宇宙的自己嗎？"就在他指尖落下刹那，鏡麵突然浮現裂痕，李牧的手從鏡中穿出，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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