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骨骼在發光。
    《道德經》五千言在她髓腔內流動，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在骨麵上刻下無法磨滅的痕跡。她的皮膚變得透明，青色的文子在血管裏奔湧，將血液染成墨色。
    圖書館的地下室已經坍塌，但數據鏈仍在追擊。它們像巨蟒般鑽透混凝土，末端張開二維碼狀的吸盤，試圖抽取她體內剛剛吞噬的母版文字。
    “墨玄……”蘇晚咳出一口帶著星火的血液，地麵被灼出《莊子·養生主》的段落。
    黑貓已經不在。
    隻有她一個人，站在廢墟與數據的夾縫中。
    一、道火初燃
    蘇晚跌跌撞撞地衝進地鐵隧道。
    隧道牆壁上的廣告屏全部變成了猩紅的警告：【檢測到敘事汙染源】。乘客們麻木地刷著手機，每一條推送都在更新她的實時定位。
    她的右臂開始碳化，皮膚龜裂處露出下麵流動的《道經》章節。一個小孩指著她大喊：“媽媽，那個姐姐在發光！”
    下一秒，整個車廂的人齊刷刷抬頭，眼眶裏沒有瞳孔，隻有跳動的【404】錯誤代碼。
    蘇晚撞開車門跳進軌道。
    隧道深處，老鼠群正撕咬著一本殘破的《文心雕龍》。它們看到蘇晚的瞬間，全部直立起來，用牙齒和爪子在地上刨出四個字：
    【道 不 可 傳】
    二、九命歸真
    地鐵隧道的盡頭是一麵青磚老牆。
    蘇晚用碳化的右手按上去，磚縫裏立刻滲出鬆煙墨香。牆體轟然倒塌，露出後麵隱藏的宋代藏書閣——這是墨玄曾經帶她來過的地方，但現在隻剩下焦黑的梁柱和滿地灰燼。
    灰燼中，九條貓尾的殘骸圍成圓圈，中央放著一盞青銅燈。
    燈芯早已熄滅，但當她靠近時，燈盞突然浮現出全息投影——
    墨玄的記憶。
    畫麵中是民國二十六年的圖書館，穿長衫的作家年輕時的李牧？）正將一盞青銅燈遞給黑貓：“最後一篇《逍遙遊》的母版，藏好它。”
    黑貓口吐人言：“你確定要這麽做？第九維度會把你……”
    作家笑了笑，點燃自己手中的《莊子》手稿：“文字本該是自由的。”
    火焰吞沒畫麵的瞬間，蘇晚明白了——
    墨玄不是貓。
    它是曆代守藏吏的集體執念，是那些被焚毀的文字所化的靈，每一次“死亡”都會在另一段敘事裏重生。
    而現在，它把最後的火種給了她。
    三、數據道劫
    藏書閣突然扭曲變形，梁柱變成巨大的服務器機櫃，地麵浮現出電路板紋路。第九維度的本體正在將這裏同化成數據要塞。
    空中凝聚出七個光球，每個光球裏都浮著一張人臉——
    【總編輯】
    【市場總監】
    【審核組長】
    ……
    他們同時開口，聲音疊加成刺耳的電子音：
    “投降吧，我們可以讓你成為下一個墨玄。”
    “給你永恒的敘事權。”
    “給你百萬訂閱。”
    蘇晚低頭看著自己透明的身體，裏麵的文字正在被數據鏈汙染，某些段落開始變成誇張的廣告詞：【突破境界隻要三分鍾！】【點擊就送神器大禮包！】
    她突然笑了。
    “你們錯了。”
    碳化的右手插入胸膛，抓住自己正在異變的心髒——那顆作家移植給她的火種。
    “道……”
    她捏碎心髒。
    “不……”
    五千言從傷口噴薄而出。
    “可……”
    每一個字都燃燒起來。
    “傳。”
    四、焚書者
    青光炸裂的瞬間，整個數據要塞被還原成最原始的狀態——
    一座西漢年間的焚書坑。
    坑中跪著數百個雙手被縛的虛影，他們是曆代被銷毀的文字作者，從秦代的方士到現代的網文寫手。坑邊站著七個戴青銅麵具的焚書官，正將成捆的竹簡拋入火中。
    蘇晚站在坑底，渾身纏繞著道火。
    她終於看清了敵人的真麵目。
    “原來你們也是被困住的……”
    焚書官們的麵具同時開裂，露出下麵沒有五官的數據空洞。他們的身體是由無數“審核不通過”的印章組成的，每個印章都在滲血。
    最年長的焚書官發出歎息：“沒有規則，何來文明？”
    蘇晚抬起燃燒的右手：“沒有火焰，何來光明？”
    道火順著竹簡蔓延，點燃了整個焚書坑。
    五、新火
    當消防隊趕到圖書館舊址時，隻發現地下一片焦黑。
    沒有服務器，沒有數據鏈，隻有灰燼中靜靜躺著的一盞青銅燈。
    燈芯上，一粒青色的火種微微跳動。
    火種裏，隱約可見五千個文字正在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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