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的電子屏幕定格在【覆蓋完成度47】。
    蘇晚站在電子圖書館的穹頂，看著天空浮現出詭異的雙色分層——西邊的雲朵還是正常形狀，東邊卻已經變成由甲骨文組成的數碼矩陣。黑貓蹲在她肩頭，尾巴尖掃過她脖頸上新浮現的烙印：一個旋轉的二進製太極圖。
    "量子計算機。"她突然說，"他們的本體在那裏。"
    黑貓的瞳孔收縮成兩條豎線。遠處，國家超算中心的玻璃幕牆正反射出異常光芒，整棟建築在陽光下呈現半透明狀態，露出內部懸浮的十二麵體水晶。
    一、數據潮汐
    街道正在經曆一場另類的"漲潮"。
    柏油路麵滲出熒光液體，那是具象化的數據流。幾個晨跑者不小心踩到，鞋底立刻生長出細小的電子元件。蘇晚看著自己的倒影在數據窪中扭曲，變成無數個不同版本的"蘇晚"——
    穿漢服的女史
    民國報社的校對員
    現代網文平台的審核ai
    "敘事覆蓋產生了排異反應。"黑貓跳下肩膀，肉墊踩過的地方升起細小的青銅火苗，"兩個版本的世界正在重疊。"
    他們路過一家書店，櫥窗裏的書籍正在經曆奇幻變化：某本《修真秘籍》的燙金標題融化重組為《煉炁實錄》；《霸道仙尊愛上我》的封麵女主角突然執劍而起，一劍劈開粉紅泡泡的邊框。
    書店老板跌坐在門口，手裏捧著自動翻頁的《莊子》，結結巴巴地說："它、它們自己會改內容……"
    二、超算中心
    超算中心的安檢門已經數據化。
    蘇晚剛靠近，掃描儀就發出刺耳的警報：【檢測到未授權敘事源】。黑貓搶先一步躍過閘機，落地時化作一團青色數據流，瞬間癱瘓了整個安防係統。
    走廊兩側的電子屏瘋狂閃爍警告，但在【覆蓋完成度62】的影響下，這些警告逐漸變成《道德經》的段落。某個屏幕甚至開始播放老子騎牛出關的全息動畫，隻是青牛尾巴上掛著個【404】的電子標簽。
    "他們在核心機房。"黑貓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準備啟動量子格式化。"
    蘇晚的玉化右手突然刺痛——那是作家移植給她的火種心髒在預警。她低頭看見皮膚下的血管正浮現出光纖般的紋路，與超算中心的建築藍圖重疊。
    三、十二麵聖體
    核心機房的溫度接近絕對零度。
    懸浮在液氮中的十二麵體水晶緩緩旋轉，每個切麵上都刻著不同文明的禁忌文字：從蘇美爾的楔形文字到現代的敏感詞列表。水晶中央蜷縮著一個人形，他胸口延伸出的數據臍帶連接著全世界的雲服務器。
    "初代守藏吏……"蘇晚的呼吸凝成冰晶，"或者說，第一個叛徒。"
    水晶突然亮起刺目的藍光。那個人形舒展身體，睜開沒有瞳孔的眼睛——他的虹膜是兩片微型二維碼。
    【覆蓋完成度79】
    【啟動最終防禦協議】
    整個機房的溫度驟降，蘇晚的睫毛瞬間結霜。黑貓炸毛尖叫，九條尾巴的虛影在身後閃現又消失。
    "李牧。"她喊出那個三千年前的名字，"你當年調包《道德經》不是為了保護它嗎？"
    人形突然僵住。水晶表麵浮現出西漢未央宮的幻象：年輕的李牧跪在漢武帝麵前，手中竹簡上的"道可道"三字正被禦筆朱批圈改。
    "保護？"電子合成音帶著古怪的哽咽，"文字需要權力背書才能存活……我隻是……給它套上枷鎖……"
    黑貓突然撲向水晶，卻在半空中被數據鏈貫穿。它的身體分解成無數0和1，最後時刻用尾巴卷住蘇晚的手腕，將某樣東西塞進她掌心——
    一枚刻著"真"字的量子比特。
    四、二進道
    蘇晚吞下了那枚量子比特。
    劇痛中，她看到自己的意識被拆解成基本粒子，又在道火中重組。機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更高維度的視角——
    她同時看到所有時間線上的《道德經》：被焚毀的、被篡改的、被禁的、被神化的……五千個"道"字在不同時空中共鳴，形成穩定的量子糾纏。
    "原來這就是……"
    "原初敘事的本質……"
    李牧的數據體開始崩潰。他的量子形態無法承受這種觀察，十二麵體水晶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不可能……"他的聲音分解成電子雜音，"沒有規則……文明如何……"
    蘇晚的玉化手指點向水晶核心。
    "道法自然。"
    最簡單的四個字，卻包含著最深的悖論——如果"道"的本質是自然無為，那麽任何對它的定義、保護、控製，本質上都是反道的。
    水晶炸裂成一場數據雪崩。
    五、新雪
    超算中心的警報聲漸漸停息。
    蘇晚坐在機房地板上，看著掌心的黑貓虛影重新凝聚。它比之前更透明了，但眼中的太極圖依然清晰。
    窗外，天空中的甲骨文雲朵開始降雨。雨滴落在城市各處，滲入書店的庫存係統、作家的創作軟件、學生的電子閱讀器……
    某間網吧裏，少年驚訝地發現剛寫的小說自動生成了新章節，標題是《青銅燈與量子貓》。
    國家圖書館的服務器自動推送了一條全用戶公告：
    【原初敘事覆蓋完成】
    【係統即將重啟】
    【感謝您選擇自由表達】
    黑貓跳上蘇晚的肩膀，尾巴掃過她臉頰時，留下最後一道冰涼的觸感。
    "下次……"它的聲音輕得像數據風的餘韻，"換你當守護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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