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鈴鐺的聲響戛然而止。
    林雪的身體在觸碰到鈴鐺的瞬間，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像一場逆向墜落的流星雨，沿著鈴鐺表麵的符文逆流而上。老者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他的時間權柄，正在被某種更高層級的規則覆蓋。
    "你瘋了？！"時間牧羊人低吼，"自毀協議一旦啟動，連你的核心代碼都會——"
    "我知道。"林雪的聲音從光點中傳來，輕柔卻堅定，"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他一個人戰鬥。"
    李牧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那些光點並非無序飛散，而是沿著某種既定的軌跡，在虛空中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網中的每一根絲線，都是《道德經》的某段文字，而網的中央，赫然是那枚青銅鈴鐺。
    "李牧！"林雪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炸響，"現在！"
    時間恢複流動的刹那，李牧的身體先於思維做出了反應。《道德經》的金色文字從他體內奔湧而出，化作一柄長劍，劍鋒所指，正是鈴鐺上最脆弱的那道裂痕——
    "鐺——！"
    清脆的破碎聲響徹虛空。
    時間牧羊人踉蹌後退，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中的鈴鐺裂成兩半。而更令他震驚的是，那些破碎的銅片並未墜落，而是懸浮在空中，逐漸融化、重組，最終變成了一枚全新的鑰匙。
    "不可能……"老者喃喃道，"時間之鑰怎麽會……"
    林雪的光影在鑰匙上方凝聚，她的身形比先前更加虛幻，仿佛隨時會消散的晨霧。
    "因為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你的鈴鐺。"她輕聲道，"而是我的記憶載體。"
    鑰匙緩緩落入李牧掌心。
    刹那間，無數畫麵如洪水般衝入他的識海——
    他看見億萬年前，一個白衣少女站在宇宙初開的混沌中，她的手中捧著一本空白的書。
    他看見"道祖"——那個與他麵容相似的存在——微笑著對少女說："從今天起，你就是係統的監督者，記錄一切，修正一切。"
    他看見少女日複一日地書寫著宇宙的運行日誌，直到某天，她偷偷在書的最後一頁，寫下了一個不該存在的詞。
    ——自由。
    "你是……"李牧的喉嚨發緊。
    "最初的記錄者。"林雪的光影溫柔地注視著他，"也是第一個發現係統漏洞的人。"
    時間牧羊人的表情徹底扭曲："荒謬！係統不可能存在漏洞！"
    "有的。"林雪轉頭看向他，"就在你們把"情感"視為錯誤的那一刻。"
    老者突然暴起，木杖化作一道黑影直刺林雪心口！
    李牧橫劍格擋，卻在接觸的瞬間發現不對——杖尖穿透了他的防禦，像幻影般直接刺入林雪的光影之中！
    "沒用的，實驗體。"時間牧羊人冷笑，"我殺不了你，但清除一個錯誤代碼還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林雪笑了。
    "你終於碰到我了。"她輕聲道，"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老者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要抽回木杖，卻發現自己的手正在融化——不，是分解成最原始的數據流，被林雪的光影一點點吸收！
    "接觸即同步。"林雪的聲音忽然帶上了一絲機械質感，"這是你教我的，牧羊人。"
    老者的身體像沙雕般崩塌，他的最後一聲嘶吼在虛空中回蕩："你會後悔的！主係統已經——"
    話音未落，他的存在徹底消散。
    四周陷入死寂。
    李牧怔怔地看著懸浮在空中的光影："林雪，你……"
    "時間不多了。"林雪的光影開始明滅不定，"係統的最終格式化已經啟動，我們必須趕在它完成前找到主核心。"
    她看向李牧手中的鑰匙："那是通往道祖居所的憑證，但隻能使用一次。"
    李牧握緊鑰匙，突然問道："為什麽是我？"
    光影沉默了一瞬。
    "因為在前三百七十一次輪回中，隻有你問過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林雪的光影輕輕波動，幻化成一本翻開的書，書頁上浮現出李牧在下界第一次翻開《道德經》時的場景。
    年輕的修士抬頭望天，眼中是全然的困惑與不甘：
    "如果天道至公，為何眾生皆苦？"
    光影重新凝聚成林雪的模樣，她的眼中似有淚光閃爍："係統可以模擬千萬種答案，但隻有真正的生命，才會問出沒有答案的問題。"
    虛空突然劇烈震動，遠處傳來玻璃破碎般的聲響。
    "開始了。"林雪的光影迅速黯淡，"係統的自我淨化程序正在刪除所有異常數據，我們必須——"
    她的話沒能說完。
    一道血色的閃電突然貫穿虛空，精準地擊中她的核心！光影如風中殘燭般搖曳，幾乎要當場潰散！
    李牧猛地抬頭，看見無數血色眼眸在黑暗中睜開——那是係統的清除者，它們像聞到血腥的鯊魚般蜂擁而來！
    "走！"林雪用最後的力量推開他，"去核心區域！鑰匙會指引你！"
    李牧想要抓住她，卻隻握住了一把光砂。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
    "答案在《道德經》的第四十九章。"
    林雪的光影徹底消散前，她的唇形分明在說：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下一秒，李牧腳下的空間塌陷，他墜入一條由金色文字構成的隧道，鑰匙在胸前灼灼發燙。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恍惚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笑：
    "歡迎回家，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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